法國梧桐的葉片形狀和楓樹很像，枯黃面上莖脈明顯，在道路兩旁不厚不薄飄撲一層，漾出一弧秋天標致性的明艷暖色凋。

人踩在上面，會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響。

伴著風吹，伴著自己和他相近可聞的呼吸，紀苒柚心跳很快，嘴上仍舊堅持：「真的你選吧。」

顧沉停下腳步，辦公樓處大片冰島罌粟零落的彩色在他身後成景：「我都可以，你確定好時間地點企鵝發給我，或者打電話給我。」

聯想到什么，紀苒柚恍然：「你是不是害怕我又放你鴿子？」

「不是。」

風吹得樹枝「嘩啦」動，一片黃葉翩然落在紀苒柚帶帽的肩頭。

顧沉一邊以一種深邃而專注的眼神凝視她，一邊自然而然地伸手過去，「我只是，想遷就你。」

………

「謝謝」也好，害羞不說話也罷。紀苒柚怎么都沒想通，八百米沒及格的自己當時腦子是一定是被電梯夾了，要不然怎么會直接跑？！

男神打開方式對不對已經不重要了。關鍵是——

自己跑起來的話，秦黛曾形容說衣服鼓起來像個氣球，那豈不是真的真的特別丑？！還被他看到了？！

啊啊啊啊啊！！！

全程蒙圈沖上六樓，紀苒柚還沒來得及冷靜一下，便見秦黛意味深長地看自己。她手中握著手機，屏幕上正播放著一個朋友圈的動態小視頻。

青石板路上，黃色梧桐下，是顧沉和一個女生。

兩人相對而站，女生仰面興奮地說著什么，顧沉安安靜靜聽著，眼神專注又溫柔，然後伸手，拂開女生肩頭的葉子……

指節白凈，葉片腐朽，相襯之下……

畫面美得不知呼吸。

望著累成狗的柚子姑娘表情霎時定格，秦黛有感情地朗誦發出者配文——

「別告訴我那是顧男神！那眼神！！那眼神！！男神一定被人掉包了！還有！！那妹紙是誰！！去找輔導員撞上這種事，嚇得我自行車鑰匙差點開了別人的鎖【再見】【再見】我正在考慮要不要轉到新聞系……」

紀苒柚倒回去看了好幾遍，動作麻利地保存轉發，然後雙手作捧狀把手機還給秦黛：「我好像去的時候看到過那個妹紙。」

秦黛挑眉：「……」

#室友轉移話題的手法還是那么拙劣#

………

作為從象牙塔到社會的過渡，大學里的分化略明顯。

有顧沉這樣一開始就定位在神壇的人，也有柚子姑娘這樣心無旁騖的學渣。更多的，則是迷茫之中的八卦好事者……

周末雖然就百度完各科作業抄好，在秦黛「嘖嘖」的揶揄聲中，紀苒柚還是堅持聽之前兩年都沒聽的輔導員的話，關了電腦去上自由選修課。

星期二晚上，三節，熬過。

「你猜還有誰選這個電影賞析？我看到了徐巍和易聽風周則他們。」在經世樓前等到上另一門課的室友，紀苒柚笑著迎上去。

秦黛瞧著她眉眼彎彎的模樣，順手就戳了一下她的酒窩：「直接說顧男神室友就好了，我又不會笑你——」

「小聲點。」

秦黛話音尚未落完，便被紀苒柚撓了把胳膊。瞧著室友左看又看的緊張模樣，秦黛唇角止不住地抽搐：「何必這么害羞——」

「我不是害羞，」紀苒柚一本正經臉，「我這叫矜持！」

「……」

「嗯！矜持！！」愛撫小孩子般地應和，秦黛從穿行的自行車中拉她一把。

閃避之後，秦黛若無其事道：「你說我要是把你現在這樣子拍下來，給五十步五百步和冰河巨他們，可以賣多少錢？」

紀苒柚：「……」

#我的閨蜜，感天動地#

仗著自己是長不胖體質，兩人說話間，秦黛不知不覺帶著紀苒柚進了超市。

下了夜課人不少，兩人瀏覽的薯片區域相對空曠，而貨架的另一端……

「你看秋秋拍的那視頻了嗎？和男神一起的那個人是誰啊？聽說是他們專業的？不會真的有什么吧？」

「怎么可能！」裴夢涵「嗤」一聲，「你是看不起我，還是看不起顧沉？」

「啊？」聽出有□□的感覺，那女生朝四面瞅了瞅，趕緊壓低聲音，「你認識那女的？快說說！」

「也不算認識，只是上次和顧沉在一家店吃雞公煲的時候見過一次。」

絞著自己艷紅精致的蔻丹，裴夢涵接著開口，聲音像是從鼻子里發出來：「一看就是綠茶婊那種吧，聽認識的金融同學講，那人纏著顧沉組隊搭便車不說，還各種故意邂逅巧合，簡直了……真不知道她長那樣是哪來的勇氣。」

先前說話的女生底氣沒那么足：「可能是不會化妝？雞湯博主不都說沒有丑女人，只有懶女人么？」

「哈哈，」裴夢涵笑一聲，故作恍然，「那這樣也想得通她為什么總素顏了……與其畫得鬼一樣，還不如就那樣。」

先前說話那女生附和：「綠茶婊還要長得美涵涵，她那種，最多叫心機？」

「各有各難處吧，」裴夢涵嘆了口氣，「大概家里也是窮，聽說她那幾身兩三年都沒怎么換過，估計連香奈兒全稱都寫不出來……」

那邊兩人說得歡快，貨架這邊挑薯片的當事人聽著，一邊舔了圈嘴角，一邊默默把自己腕上那塊江詩丹頓y往外套袖子里藏了藏。

拎了包原味，紀苒柚想問秦黛選好沒，一扭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