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番外-終(2 / 2)

那天早上風很大。紀苒柚握著兩根紅燭,顧沉拿打火機傾身點,就著公墓墓碑的遮擋,試了好幾次,搖曳的火苗仍舊不肯去觸那引火線。

楚冰河放完花後站在兩人身側擋風,顧沉握住紀苒柚微顫的指尖再次點火。

溫熱包裹、裊裊煙霧升騰的瞬間,暖橙的火光之中,老紀和月牙姑姑已經悲過商量著出點錢都可以、那套別墅不能留給某些親戚的議論聲里,前幾天一直冷靜沉著面無表情的紀苒柚陡然間,毫無征兆,淚流滿面……

顧沉猛一下攥緊了她的指尖,紀苒柚反身把頭埋進他的懷里。

兩人退後,葬禮繼續。

只是那濕漉漉的痕跡深深淺淺,從顧沉的肩膀流到了心口,涼得他心里一悸,不動聲色把小姑娘朝懷里攬得更緊……

………

之後的幾個月,紀苒柚沒有再出新文。每天約霍星葉逛逛街喝喝茶,偶爾去咿呀突擊探探班。

公司上上下下早已認識這個大觸老板娘,保潔阿姨捧著《宦殺》珍藏版找紀苒柚簽完「小程同學,中考加油」後,樂呵呵地指路:「顧總在七樓會議室,我給您按電梯。」

「張阿姨叫我柚子就好,說您不是折煞我嗎?」紀苒柚裹了件淺白羽絨服,絨絨球在線帽上一晃一晃,可不就像十幾歲的小姑娘。

保潔阿姨笑得嘴都合不攏,連連揮手:「別別,我聽人家都叫你二爺,都爺爺了,輩分那不得頂高?」

紀苒柚想到了什么,彎唇笑了笑。

對自家小姑娘的探訪不足為奇,顧沉見人出現在門口,頷首道:「今天就到這兒,明天繼續。」

會議室的人陸陸續續「二爺長二爺短」地打招呼走完了,紀苒柚這才過去,附到顧沉耳邊悄悄對他說什么,顧沉第一遍敢信:「真的?」

紀苒柚點點頭:「嗯。」

「真的?」

「嗯!」紀苒柚紅著臉點點頭。

顧沉喉結滾了滾,拽過小姑娘坐在自己腿上,問了第三遍:「真的嗎——」

「顧沉你煩不煩啊!兩道杠我能騙你?」紀苒柚抬手朝他胸口招呼了一拳,「草草上午已經陪我去過醫院了。」

顧沉順勢擒住她的爪子,斂了喜悅直視她的眼:「有不舒服為什么不告訴我?兩道杠了都不告訴我?霍星葉不在你是不是還打算自己去?」

紀苒柚扭了兩下,強行狡辯:「可你之前出差忙嘛,這幾天又再開會……再說。」她話鋒一轉,冷眼道,「看你現在緊張這樣,誰知道以後會不會喜歡孩子不喜歡我啊,可憐我才二十幾歲大好青春,就拖娃養娃熬成了黃臉婆,然後你再去外面找……唔。」

顧沉很少這么重地吻她,剛想把她放在辦公桌上,又害怕木頭涼到她作罷,只能惡作劇似地攫她的唇-舌不讓她呼吸……

良久良久。

紀苒柚一邊拍著胸口喘粗氣,一邊惡狠狠地嬌瞪他:「被我說中了惱羞成怒?」

「猜你上資產定價的時候沒有好好聽課。」顧沉笑,低頭在手機上按著什么。

紀苒柚湊過去也並不看不懂專有名詞,悻悻地收回目光,「什么鬼的鞅過程,你學霸你厲害。」她忽然彎了眉眼,「今晚別回卧室了?去書房與專業書長相作伴?」

話雖是這么說,紀苒柚下午回家後,趁著顧沉做飯的空當還是很少女情懷地百度了這個詞的意思,然後殺進廚房:「你是說,不會更愛我?」

「嘗嘗咸不咸?」顧沉從鍋里夾了塊茄餅喂到她嘴邊,瞧著她一面想用眼神殺死自己,一面一整個囫圇吞下去被燙得跳腳又舍不得吐的模樣,愛憐地摸摸她的頭,「未來某個資產價格的最好預期就是資產的當前價格難道只能理解為不會更愛你?」

紀苒柚含混不清:「呼呼……那不……然呢?」

顧沉關火,嫻熟地把鍋里金黃沸汁的茄餅鏟起來,他聲線很醇,低沉著被熱氣吹散,融進番茄醬的甜,像極了曾經西大金融院休息室面對紀行-長的清俊少年:「需要我重復一遍?」

當時的老紀摁滅了煙頭,此刻的紀苒柚眨巴一雙澄澈的大眼睛,舔舔唇。

「收回你那巴巴的小眼神,太甜太油,只能吃三個。」顧沉把盤子放在流理台上,一邊用架子上的干凈毛巾擦她的手,一邊順著動作緩緩道:「我愛你的現在,就是我愛你的將來。」

………

我曾在一方小小的空間畫地為牢,我曾以為自己獨來獨往苦樂自當,我曾錯覺看破世事等待終了。生而往,老而死,你是我平凡世界里的乍破天光。

緣而落,愛而得,苒苒即人間。

全文完,2017年3月2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