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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斯亮是明天一早的航班,今天是他陪小偉的最後一天,從早上一直照看他到下午四點多,小偉跟他說:「你回去吧,晚上不是說想去咱們系主任那兒看看嗎?」
沈斯亮給他穿好外套,陪著他從病房出來:「不急,送你到透析室門口我就走。」
彭小偉因為身體各功能衰竭引發的尿毒症,需要隔幾天做一次結腸透析才能維持基本的生理機能。
走出病房沒有幾步遠,是一個很大的走廊通道,邢菲提著晚飯在不遠處等,小偉嘆氣,再度攆人:「斯亮啊,走吧,陪的再晚,也有個分別的時候不是?」
沈斯亮松開扶著他的胳膊,透析病人經歷的過程是非常痛苦的,他知道小偉好強,不想讓他看見。
沈斯亮說:「那我走了。」
小偉笑:「到了北京,記得給哥們兒來個電話,報個平安。」
住院處的走廊通道分為兩側,一個通往樓下的電梯出口,一個通向更深處的透析室和手術室。兩人就此分別,沈斯亮開始大步流星往電梯口走,在他的對面,小偉被妻子扶著,步履蹣跚。
走著走著,沈斯亮腳步一停。
霍皙站在電梯外,靜靜地看著他,也不說話,她換了件灰色的襯衫,很素雅,整個人聘婷裊裊的站在那里,手里抱著一大束康乃馨。
兩人隔了幾米,沈斯亮愣了幾秒,然後瘋狂的朝她跑過去,拉起她的手就走,霍皙被他帶著跟在後面,累的氣喘吁吁。
沈斯亮眼中驚喜,顧不上儀容儀表,跟只猴子似的上躥下跳,朝著對面走廊招手,他喊:「小偉!!」
彭小偉在妻子的攙扶下吃力的往前走著,醫院人來人往的人很多,他並沒聽到,沈斯亮牽著霍皙的手,高高的搖:「小偉——!」
這回彭小偉聽見了,他趴到窗口,看見對面站著的兩個人,沈斯亮跟他說:「你看。」
霍皙緊緊挨著他,也朝著對面明眸皓齒的笑。
小偉一下就樂了。
樂的特別開心,特別欣慰的那種,他認識這個姑娘。很多年前,沈斯亮帶著她跟大家見過面,他聚會喝的很多,然後摟著尚年輕的面孔說,這是我將來要娶進沈家大門兒的,我媳婦兒。
彭小偉跟他比劃大拇指,一下就有了精神,他扒著窗戶罵他,笑著笑著就哭了:「孫子!」
「什么時候結婚了,別忘了告訴我!兄弟給你攢份子!」
……
從醫院出來,霍皙跟沈斯亮道別,把手從他手里抽/出來:「我要走了。」
沈斯亮抓著她不放:「哪兒去?」
霍皙收起剛才在醫院里笑眯眯的模樣,對他很冷淡:「回酒店,明天還得開會呢。」
沈斯亮追著她問:「那你來干什么?」
霍皙被問住了。
她不想告訴他自己之前在招待所見過勞顯的事情,也不想讓他覺著自己是心疼他為了圓他心里一個遺憾才來的醫院。
她眼睛望向別處:「沒為什么,你當我犯賤。」
反正,她也不只一次在他跟前犯賤了。不差這一回。
回酒店得去馬路對面的方向乘車,霍皙走到馬路邊,想過道,她走的頭也不回,沈斯亮慌了,一把給她拉回來死死抱在懷里。
他把頭拱在她頸窩,一遍一遍蹭著,語氣中透著濃濃的不舍:「二朵兒……二朵兒……」
他這么一叫,霍皙眼睛一下就紅了。
這是她回到北京以後,他第一次這么認真叫她。
霍皙被他抱著動彈不得,好氣又好笑:「這醫院附近可有糾察啊,你再不松手我就喊抓流氓了。」
「甭拿這個嚇唬我。」沈斯亮耍無賴的勁兒上來,滿嘴跑火車:「你昨天叫那么大動靜兒都不怕糾察踢門進來,現在怕了?」
他意有所指看她的襯衫領口,南京雖然比北京涼快,但怎么說也是三十多度,這么熱的天,她穿了個帶領子的衣裳,就是為了擋胸口那一片艷紅頹靡的淤痕。
霍皙臉燒的通紅,心驚去掰他的胳膊:「你怎么什么都敢說?!」
「敢做不敢說,不是大丈夫。」
霍皙實在想不通,明明剛才在醫院里他面對著小偉的時候還那么悲傷,那么冷靜,從醫院一出來,反倒像換了一個人似的:「別回那勞什子酒店了,跟我走吧,跟我回北京,咱倆一起回去。」
他現在真是一分一秒都不想跟她分開。在南京這幾天,沒了在北京的生分,較勁,好像一切都回到了原來,她還是他的二朵兒。知道心疼他,軟綿綿,可著勁兒讓他欺負的霍二朵兒。
男人的劣根性,一旦在什么地方過的舒服了,就想霸道一直占著不放。
霍皙抬手摸了摸沈斯亮精短的後腦勺,忽然說道:「沈斯亮,咱倆都是大人了。」
沈斯亮頓了一下,慢慢放開她。
霍皙定定說著:「要是以前,我還上學的時候,你讓我跟你走,我肯定心軟,什么學業工作全都不要了,就想一天二十四小時跟你膩在一起,可是我長大了。」
「我不是以前那個霍皙了,我有工作,有同事,有不能扔下的責任。你以前不總這么跟我說嗎?咱倆的事兒我沒想清楚,你也沒想清楚,什么時候你把你自己的事兒處理干凈想明白了,你再告訴我。」
「告訴你什么?」
「告訴我你還願不願意跟我在一起,我還能不能跟你在一起。」
「一開始我覺得我回來了,你就能心軟,可是直到昨天我才想明白,三年,一千多天,很容易就能把一個人的習慣和想法改變,我不該抱著過去的念頭跟你說將來。」
沈斯亮摸了一把自己的頭發,他知道她指的是什么,他緩和口氣,給了她一個模棱兩可的答案:「過幾天我要去東北出差,有演習觀摩,先去哈爾濱,再去長春沈陽,你等我回來。」
「就一句,別多想。」
東三省那一帶有幾個著名的老工業基地,初期的航校,幾大軍工產業都在那里,最近有個邊境演習,沈斯亮的單位負責外事對接交流,劉衛江特地派他和幾個參謀過去跟著。
他以前哪兒會跟人交代自己的行程,對待工作他嘴特嚴,從來都是說走就走,說什么時候回來,就蹭的一下出現,不給人任何心理准備。
霍皙假裝聽不見,她跟他揮揮手:「我走了,再見。」
纖細身影穿過街道,伸手攔出租車,沈斯亮站在醫院大門一直注視她上車,然後駛離老遠他才摸著鼻子轉身。
這回,還真是吃了個大癟。
……
沈斯亮和霍皙一前一後回的北京,中間差了一個星期。
霍皙去南京的事兒許懷勐知道,一開始想讓胡仲接送,可是霍皙覺得胡仲也有自己的工作,好歹也是個官銜不小的大校,每天圍著自己轉,操心這些瑣事,實在過意不去,許懷勐聽了覺得有道理,就給她找了一輛閑置的車,讓她自己開著,想干什么都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