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蓉進門來見這情形,查看做針線還缺少什么,回房去找來,又勸道:「表小姐先洗漱吧?天氣熱,身上松快些再做別的。」
「嗯。」章洛揚依言放下手邊的伙計,轉去洗漱。
芙蓉給她找出一身干凈的衣物,輕聲道:「表小姐,往後奴婢和珊瑚會好好兒服侍您的,我們兩個是好幾年的姐妹,對什么事的想法都大同小異。但是也不會與人亂說,您只管放心。」
聽這話音兒,分明是從珊瑚口里聽說了。
章洛揚輕輕嗯了一聲,心里感慨頗多。
以往俞仲堯這個名字,對於尋常人來說,如同瘟疫。可也正是他及其身邊的人,給了她和雲蕎最多的照拂與尊重。她想,所追求的自由自在,最好也不過如此了吧?
這真的是另外一方新天新地。
當晚,珊瑚和芙蓉留在房里,和章洛揚一起做針線,趕制貼身衣物,主仆三個間或說幾句閑話,氛圍很是融洽。
其實相處的情形完全取決於章洛揚。她將兩個丫鬟當做陌生人,兩個丫鬟也不能刻意討好親近,每日只照著她吩咐當差。眼下她確定往後一段歲月都要相伴,又本就是沒有架子的人,兩個丫鬟自然會坦誠相對。
這一晚,章洛揚睡得特別安穩,一夜無夢。
第二日上午,芙蓉拎來一個包袱,里面是幾套閨秀穿的衣物鞋襪,還有幾樣樣式簡單的簪釵,服侍著章洛揚換了裝飾。
薔薇則幫章洛揚梳好發髻。
章洛揚垂眸看著身上的桃紅夏衫、柳綠裙,竟覺得有些不自在。扮男孩子的時間久了,一時間不大確定自己的儀態舉止能恢復到以前。
沒辦法,她有點兒一根兒筋,做什么就會卯足了勁兒,偶爾會顧此失彼。
「我得適應一陣子,你們別走,讓我多看看你們。」章洛揚認真地對兩個丫鬟道。
薔薇與芙蓉俱是笑起來,異口同聲稱是。
過了一陣子,滿臉別扭的沈雲蕎過來了。她穿著藕色衫、白色裙,腳上一雙白緞綉花鞋,蹙著眉直呼不習慣,還故意踩著男子的步調走來走去,幾個人俱是被她逗得笑彎了腰。
到了下午,章洛揚睡了個午覺,去了俞仲堯房里。已經說好的事情,不好再等人來知會自己。
一名守在門外的小廝見了她,先是對著她發了會兒呆,才匆匆去里面通稟,回來時道:「三爺在里間歇息,表小姐進去吧,三爺說東西都在外間的桌案上。」
章洛揚款步進門,徑直到了桌案後落座。
昨日拼好的碎片,原封不動地擺在原處。
她找出余下的碎片,開始聚精會神地拼接。紙張上寫的字,她必須要看,並且要記住。給她的感覺,像是在講述某個地方的地形和風土人情。
別是寫信的人跟俞仲堯開玩笑,照搬的哪本少見的地域志才好。她腹誹著。
忙了好一陣子,她有些累了,因著小廝先前的話,便很放松地伸了個懶腰。實在這間隙,無意間瞥見槅扇門口站著俞仲堯。
他正靜靜地似笑非笑地看著她,不知已看了多久。
她被嚇得不輕,幾乎是跳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