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2 / 2)

嬌寵記 九月輕歌 2089 字 2022-11-07

其實只要父親能夠給予鼓勵,她就能做好任何事。最起碼,習武時找師傅就說她有天分,是可塑之才,比雲蕎還出色。

可趙師傅不是她的至親,那些贊許、鼓勵,她只當是他安慰自己。還是傻兮兮地繼續等父親的肯定。

習武半途而廢,是因為父親收留在府里的一個朋友的女兒。

那女孩叫珠玉,生得珠圓玉潤,祖籍滄州,也是自幼習武,到了章府之後,跟她和雲蕎一起習武。

也不知為何,珠玉一直看她不順眼,常跟繼母告她的狀。

有一陣子,雲蕎去了沈大老爺任職的地方,偌大的府邸,她形只影單。

沒兩日,珠玉發現了她手掌上的紋路,先是驚訝,隨後便是恍然大悟的樣子,說怪不得你雙親都懶得理你,原來是怕跟你太近了招致災禍。

她沒說話。類似的話她聽身邊下人委婉地說過好多次,珠玉只是比較直接罷了。

隨後,珠玉又說你便是沒這缺陷,你雙親也懶得搭理你,要知道,你生母都對你不聞不問的,依我看啊,定是個水性楊花的貨色,已經嫁給別人,早忘記還生過你這樣一個傻瓜了。

她被激怒了,生平第一次有了脾氣,狠狠地給了珠玉一巴掌。

珠玉暴跳如雷,兩個人打到了一起。

珠玉廢了她一根手指,她讓珠玉在床上躺了兩個月。

如果事情到此為止,也不算大事,可惜還有後續——

她的手傷了,起先是整個手都疼,不知道哪兒更嚴重,後來不需再敷葯了,她才發現,自己的無名指已失去知覺,拿筷子、握筆都有點兒受影響,彈琴就更別提了,不能不用到,用到便是因著沒有輕重成為亂音。

跟繼母說了,繼母只是冷笑,說大夫明明說你好了,你怎么還要生事?真當府里有金山銀海么?沒閑錢供你耍大小姐脾氣!

她自知沒得商量,便自己想法子請大夫,到那時才真正意識到,自己是個窮人,沒銀錢請大夫。猶豫幾日,硬著頭皮去找父親,想向他說明實情,讓他幫幫自己。

到了父親的書房外,卻聽到他正向珠玉的父親賠禮道歉,說我們這些年的交情了,我那個女兒木訥蠢笨至極,你都心知肚明,這次必是發瘋了,才會傷到珠玉,你放心,我等會兒就去教訓她。

到那一刻,她才明白了什么叫做心寒、心涼。

她匆匆地回了自己的房里,躺在床上,第一次萬念俱灰。

要不是親耳聽到,都不能相信自己在父親眼里是那樣的一個人。

幾年的努力,父親都沒看到。難為她還在盼望一句贊許鼓勵的話。

沒過多久,父親氣沖沖到了她房里,劈頭蓋臉一通訓斥,走的時候發話將她禁足。

雲蕎回到章府的時候,已是三個月後。她的禁足還未解除。雲蕎得知來龍去脈,去找父親對峙,說你把那個不要臉的珠玉攆出府去,解除洛揚的禁足,我興許能不計較不宣揚你這個胳膊肘往外拐的所謂父親,不跟別人細說這件事。

是因此,父親才委婉地將珠玉打發出府,解除了她的禁足。

而她手指的傷已經成了死傷,無法醫治。

從那之後,她不肯去習文練武,只悶在房里,跟雲蕎的丫鬟學做針線、下廚。她窮,她需要銀錢,她抵觸父親想讓她學的任何東西。

父親對她愈發失望、嫌棄,問過兩次便放棄,說你就自生自滅吧,我也懶得管你了。

又何嘗管過她呢?

除了除掉或是收買知道她斷掌一事的人,除了每隔一兩年就讓繼母把她房里的丫鬟換一批,還因她做過什么?

她想通過努力得到的父愛,他一分一毫都不肯給,不給父愛,也不給讓她時日安穩的銀錢,都交給他的繼室打理。

每次提及她的斷掌,父親的言辭都是晦澀模糊,似是比她還覺得羞恥。

她起先興許是父親握在手里向母親示威的工具,到後來,變成了他的累贅、污點。

父親還不及祖父祖母豁達。

他沒有章家人的骨氣。

應該是有著很懦弱、自私、牆頭草性情的一個為人不齒的小人吧?

所以,有時她會想,母親是不是因為看穿了這男人的嘴臉,才寧願付出慘痛代價也要與之別離;是不是因為她有這男人的一半血液,又有著與生俱來的不足,母親才不肯再回來看她哪怕一眼。

做不到因此嫌惡母親,也做不到理解,她對母親只有疑問。若能相見,她想親口詢問、得到答案,若不能相見,也不會視為生平憾事。

最起碼,母親作為血脈相連的親人,在她心里遠不如雲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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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洛揚搖了搖頭,斂起心緒,專心做著手邊的事情,通過碎片的切口長短和字詞能否連接來判斷可不可以拼起來。

這種事,其實可以當做一個需要耐心亦或閑情的游戲,只是多數人沒有那等閑心,便不肯做,例如俞仲堯。

人之常情,任誰有了一定的閱歷、經歷,都不會回頭去做小孩子才熱衷的事情。

她在做的,跟小孩子解九連環之類的游戲差不多吧?

只是她很喜歡這類事,不知不覺就能消磨大把時間,何樂不為。

不知不覺間,已是霞光滿天。

高進在門口輕咳一聲。

俞仲堯看著書頁,打個手勢。

高進到了他近前,道:「三爺晚間想吃什么?」

俞仲堯興致缺缺的樣子,「你就說廚子要做什么吧。」

「荷葉粉蒸肉、西湖醋魚、杭三鮮……」

俞仲堯擺手打斷高進報菜名,「他又不會做京菜,算了,往後不需再問我。」

高進就笑,「倒是又找了個做京菜的廚子,要十來天之後才能到,也不知道手藝到底如何。」

章洛揚將兩人的話清晰地聽到了耳里,輕聲道:「三爺,我會做京菜,只是,廚藝可能很一般。」

以前誇她的都是沈雲蕎和小廚房里的人,她自然不敢托大。此刻是在想,能不能回報他的照拂、照顧,哪怕一點點——他想吃,她會做,該嘗試。而最要緊的,是想借這由頭進到廚房,能讓雲蕎每日大快朵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