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1 / 2)

嬌寵記 九月輕歌 3346 字 2022-11-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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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已經離開了家,不能嫁人。」章洛揚略顯茫然地看著他,「現在的日子很好。三爺,我根本不用權衡,我想留下來,可是——」她費力地思索著,「會給您帶來很多麻煩吧?要不然……等船只靠岸,我和沈大小姐離開,不能總給您添亂。」

俞仲堯失笑,「洛揚,你從來都是這樣么?遇到事情先想到的是別人,總是忘了自己。」

「也不算是吧。」章洛揚眨了眨眼睛,「你們都是對我很好的人,我應該替你們著想,別人的事情我都是聽過就忘記。」說著就想起了沈雲蕎,心急起來,「對了,沈家可曾給您寫信來?」

「沒有。沈老爺閉門思過,不曾與任何人來往。」

「那就好。」她放松下來,語氣篤定,「我是絕不會回燕京的。」

俞仲堯雙手撐住桌面,垂眸看著她,「既然如此,你就跟在我身邊,不必擔心莫須有的麻煩。你們要是半路離開,二爺必定命人緊追不舍,你們不安生,我心里也不踏實。」他微微一笑,「我難得做一次好人,總不能半途而廢。」

因著他分外溫和的態度,章洛揚愈發放松,雙手托住臉頰,大眼睛忽閃著,認真地分析他的言語,「只是不想半途而廢才要我們留下來么?」

這樣子,像足了幾歲的小孩子。俞仲堯的手指在桌面跳躍幾下,忍下了拍她頭的沖動,卻不自主地岔開了話題,「你今年多大?有十三歲了么?」他知道她和沈雲蕎的年齡,是故意這樣問的。

她睜大眼睛,「我十四歲了,今年秋日及笄。」

「哦,原來是大人了。」俞仲堯忍著笑,「可你這樣子,像是六|七歲的小孩兒。」

章洛揚汗顏,連忙正襟危坐。又意識到他站著,自己卻坐著,便要起身。

「沒事。」俞仲堯阻止了她,「你要是離開的話,會不會難過?」

章洛揚垂了眼瞼,看著自己的手,「會很難過,舍不得離開你們。」他和高進、阿行、珊瑚、芙蓉,雖然性情迥異、身份不同,卻給了她和雲蕎很愜意的氛圍。他們與章府的人完全不同,是另外一種人。真的,想到分別就已開始難過。她抿了抿嘴,貝齒咬住下唇。

「小傻瓜。我們也一樣,舍不得你們離開。」俞仲堯到底沒忍住,抬手刮了刮她的小鼻子,又以指節輕輕敲了敲她的額頭。

她想躲,沒躲開。

他沒給她計較這舉動的時間,「別胡思亂想了。不准走,跟著我,從風溪回來之後再做打算。」

章洛揚一向害怕並抵觸人用命令的口吻對自己說話,但是這一次,聽了只有喜悅。她站起身來,繞到他近前,屈膝行禮,「多謝三爺。」

「那么,打算怎樣酬謝我?」他閑閑地倚著桌案,問她。

「……我不知道啊,您說。」

俞仲堯想了想,「會做面食么?」

章洛揚笑道,「會做打鹵面、湯面、餃子、小籠包,我最先學會的就是面食。您想吃嗎?」

俞仲堯頷首,「晚間吃餃子,行么?」

她笑容愈發燦爛,「行啊。」

俞仲堯發現,不知不覺間,她眼中的清冷已消散無蹤,目光清澈,眼神靈動。不再是初見時那個可憐兮兮的傻孩子。少年人就是這點好,短短時日就能有顯著的改變。而她的改變,無疑是喜人的。

他指了指書案,示意她繼續做事,自己坐到新添的一張小書桌前,親自備好筆墨紙硯,給順昌伯回信。

章洛揚給他沏了一杯碧螺春,放到他手邊。

是特別體貼的一個女孩。有些事情,她需要別人幫助、點撥,而在平日,是她在照顧別人。

之前去中廳,看到順昌伯的信件,初時以為是很簡單的一件事情,想著她選擇第一條路是最佳,帶著順昌伯給她的產業住到別處,有他的手下照顧一二,又有沈雲蕎作伴,日子定能過得風生水起。

可是隨後,他想到了她那惹禍的樣貌,想到了孟灧堂,便猶豫起來。孟灧堂定會命人百般說服她,一如孟灧堂一般見色起意的人比比皆是。

他不放心她。

倒是可以扯個謊,請太後或是小皇帝給她個封號、派人照看著。如此,也算善始善終。

想到這里,他站起身來,要回房來跟她細說原委,走到門口時,又折回去落座。

挺不可思議的,但是他不能不承認,習慣了她在身邊的日子。想到她離開的情形,心里別扭得厲害。

中邪了?那一刻,他真是這么想的。

斟酌半晌,他決定如實相告,讓她決定何去何從。

如果她願意自立門戶甚至於成為廉王妃,他成全。

如果她願意跟隨自己走這一程,他會帶她回燕京,讓她余生過得舒心如意。相信到那時,她已長大,能夠獨當一面。

話說回來,她生母在風溪,為何不去尋找?母女團聚,一同回京不是皆大歡喜么?

他反復告訴自己:給她第三個選擇,是為她好。

總之,他莫名其妙地跟自己別扭了好一陣子。

這件事情上,他極其反常地猶豫了半晌,她則極其反常地果決了一次。

**

寫完書信,俞仲堯喝了一口茶,問章洛揚:「二爺向章府提親了,你毫無感觸?」

「怎么可能呢?」章洛揚蹙了蹙眉,「他莫名其妙的,想想就生氣。」

「不去質問他?」

「我不善言辭不是一日兩日,都不知道說他什么好。」

俞仲堯沉默片刻,「有些話,我一個外人不該說,但是,你必須明白你的處境——二爺的心思昭然若揭,你得給句准話,我知道你的立場,才知如何行事。換句話說,你是根本不願意,還是需要細細思量才能做出決定?」畢竟,對於絕大多數人來說,榮華富貴與終身大事密切相關的時候,不可能朝夕間做出取舍。

他到這時才意識到,自己今日失了冷靜,應該先詢問清楚再寫信,甚至於,該給她一段時日想清楚。

急什么呢?

他將墨跡未干的信紙揉到了掌心。

「我不會嫁人,不管是誰,都不需要思量。」章洛揚語氣平靜,平靜到了不含任何情緒的地步,「一度是因為斷掌,認定自己沒資格,後來則是不認為有任何好處。」

俞仲堯多看了說話的人兩眼。她一面說話,一面擺弄著紙片。像是在說著別人的事,那樣的語氣,反倒讓人無從質疑。任何女子提起來大概都會扭捏羞澀的事情,她卻是這樣的態度。於她,不嫁才是終身大事。

他不自覺地勾唇淺笑,「你這么想,不好吧?」

她手勢微頓,並沒抬頭,輕聲反問:「那您呢?您是什么想法?」

「……」第一次,俞仲堯被她將了一軍,笑了笑,沒說話。

並不是沒有答案。

責任是他要背負一生的。羈絆、誘惑是他最不需要的,要這些做什么?累。

他這想法更不好,自己認定而已。

他將手里的紙團撫平,再慢慢撕碎。

章洛揚聽到細微聲響,看了看,嘴角抽了抽,心說這是什么毛病?難怪你會收到這樣一封信。

幾頁信紙,只差最後一頁就拼好了。想到這一點,她又高興起來。這種事,初時還能當個消遣,時間久了便會覺得枯燥得很。

俞仲堯重新寫信,措辭與先前完全一致,一面走筆書寫,一面提醒她:「就算你不追究,二爺也會找你詢問此事,提前想好他可能說什么、該如何答復。人無遠慮,必有近憂。」

章洛揚鄭重點頭,「多謝三爺提點。」

俞仲堯見她是這態度,便又多說了幾句:「別怕與人打交道,在哪里都一樣,不可能只與善待你的人來往。更別怕事,你越怕,別人越會輕慢甚至欺負你。遇到是非要冷靜應對,要想別人有何過失,而不是反思自己有無過錯。一個巴掌拍不響,不少瑣事並無誰對誰錯可言,只是分個氣勢的高低和輸贏的結果。就算你占理,輸了就是你錯了,外人只看個花紅熱鬧,沒人真正在意你是否委屈。自然,因人因事而異,不能一概而論。」

章洛揚將他的話聽到了心里,慢慢消化。

**

簡西禾踱步至沈雲蕎門前,讓丫鬟通稟。

沈雲蕎剛睡醒,沒請他進門,自己到門外與他說話:「簡先生找我有事?」

簡西禾開門見山:「有一事不解,前來問問。」

「哦?什么事?」

簡西禾直言道:「這幾日每每碰面,你都匆匆走開,是因我是二爺的人避之不及,還是有意躲著我?」

「是前者。」沈雲蕎道,「你們與三爺涇渭分明,我不能失了分寸。」

簡西禾唇畔逸出笑意,「所謂分寸,便是刻意回避——受教了。你該是光明磊落的做派,今日能讓你言辭閃爍,是我的榮幸。」

這人是真會說話,揶揄人的時候,竟是一個難聽的字眼都沒有。沈雲蕎也笑了,「那我就跟你說實話吧,我現在巴不得終日悶在房里,守著從你手里得來的錢財。我貪財,你又不是不知道,錢財就是我的命。」

「你愛財,不貪財。」簡西禾凝著她明亮的鳳眸,「還是敷衍我。」

沈雲蕎挑了挑眉,「好吧,那我就跟你說實話。你與付琳有婚約,我必須離你遠遠的。你知不知道,我與男子說話落到付琳眼里可是打情罵俏。要是有事沒事的跟你敘談,她不知又要說出怎樣難聽的話來。也不是怕流言蜚語,實在是厭煩她,犯不上讓那樣一個人對我冷嘲熱諷。她不配。」她抿了抿唇,笑容明艷,「實話不好聽,別怪我惡毒。」

「怎么會。」簡西禾依然和顏悅色的。

「你與她定親了。」

「我居然與她定親了。」簡西禾替她道出真正想說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