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1 / 2)

嬌寵記 九月輕歌 3747 字 2022-11-07

筆趣閣 www.18xxs.com,最快更新嬌寵記最新章節!

「但是,不是三爺先救我出困境的么?」章洛揚無辜地看著他,「難道我應該忘記那份恩情,漠視疏離相待?」

俞仲堯的手指跳躍兩下。

在這一刻之前,他以為這只是自己需要面對或一再回避的問題。而到了這一刻,他必須把話挑明了。

他對她絕對不同於別人,如果這僅是他一個人的事,無妨。保持緘默就好。

但她不同。她應該認清楚,他對她意味的到底是什么。

如果總是不清不楚,如果她總是這樣給他最單純美好的關心照顧,時日久了,他不認為自己能夠始終清醒克制。

「我說的不是這一點。」俞仲堯勾出一抹笑,「你對我很好,並且我很享受這樣的光景。長此以往,我若是離不開你了,怎么辦?」

章洛揚想了好一會兒,才訥訥的道:「可是……三爺說過的,讓我把您當做長輩或是兄長。」

俞仲堯到此時,不得不面對一直逃避故意忽略的問題,良久才考慮清楚,慢條斯理地告訴她:「是我出了錯。現在,我不能把你當做晚輩、妹妹、朋友或是萍水相逢之人,你在我眼里,只是個孩子氣的女孩兒。」

委婉的告訴她,在他這里,與她的關系,只是男與女。

章洛揚愣愣的看著他。自他深邃又柔和的目光中,她看到了一點點悵惘。

「你呢?」俞仲堯問她,「把我當做什么人了?」

她慢吞吞的說:「不知道。沒想過。」

「要想清楚。」

「哦。」她低下頭去。他在盡力委婉細致地說出現狀,在盡力的不讓她難堪的情形下提醒她:她對於他,只是個女子;他對於她,只是個男子。

她知道他其實不是這樣耐心的人,他很多時候甚至連話都懶得多說。

他把少見的柔和的一面給了她。

「洛揚。」他和聲喚她。

「嗯?」

「讓我看看你的手。」

章洛揚將右手伸到他近前,不明所以。有那么一刻,她很害怕他接下來要說的話。怕他說出與雲蕎類似的話,說你別離我太近,我們盡量少見面。

如果她不是斷掌,他那樣說,她會特別感激。可是因著這斷掌,他若說出拉開距離的話……

她會被打回原形,甚至於,會比原來更自卑。

她現在的一點點樂觀、自信,是在他和雲蕎的影響之下才建立起來,而若其中一個說出與父親繼母類似的話,無從承受——便是言語再委婉,也無從承受。

因為迄今為止,他們是她認為最重要的人。

俞仲堯凝著她白皙的手,用下巴點了點,「這掌紋還是你心頭一根刺么?」

她如實道:「不似以前那么在意,但也不能完全當做沒這回事。」

「關於這種掌紋的謬論,部分情形是懦弱之輩在經歷坎坷時遷怒到了別人頭上,再有以訛傳訛誇大其詞之輩宣揚,便害了諸多無辜之人。你該做的,是讓人們看到這謬論有多可笑。」他語聲微頓,「這幾句話,一定要記住。」

「嗯,我會的。」她乖乖地點頭,之後才遲疑起來,「可是,我哪里做得了那樣一件大事。」

「願意去做的事,就不是大事。」他說。

章洛揚點頭,之後覺得腦子有點兒不夠用了。剛把他先前的話勉強消化掉,此刻怎么又說起斷掌的事情了?是何用意?她收回手,斂目探究著他的神色。

俞仲堯站起身來。

葯草的清香濃了一點點,縈繞著她。到底是什么病痛?又怪自己對葯草一無所知,不然的話,聞到這味道就能辨別出是哪類葯草,從而大概判斷出他哪里不妥。又走神了。她斂起思緒。

「只要你願意,我陪你。」他悅耳的語聲從上方傳來。

「……?」她茫然抬頭。

俞仲堯其實有點兒擔心她聽了會炸毛。要知道,嫁人、回家、沈雲蕎受委屈這三件事,是極輕易就能讓她憤怒或無助的。

但她沒有,她只是睜著那雙明亮清澈的大眼睛看著他。

「不明白我的意思?」俞仲堯生平第一次懷疑自己的表述能力。

「明白。」她眨了眨眼,這瞬息間,已清醒過來。斷掌的女子克夫,這是人們常掛在嘴邊的話。他要陪她證實那是謬論,還能是什么意思?

「如果我願意……要是不願意呢?」章洛揚問道,語聲有點兒緊張。要是不願意,是不是就要就此別過,再不能相見?

「如果不願意——」俞仲堯笑了,「一如既往。我這樣一個病痛纏身的酒鬼,還望你閑時費心,照顧一二。行么?」

她因為緊張,紅唇微啟,聽到這兒,抿了唇,極清淺的笑意浮現在唇畔。

最起碼,她不想遠離他。這是多好的事。俞仲堯很想揉一揉近前那張巴掌大的小臉兒,手指微動,克制住了。

「沒別的事了。」他將手里的單子折起來,「我會吩咐阿行,放心。」

「嗯。那我回房去了,您……」她想叮囑他兩句。

「對你而言,我只是俞仲堯。」他糾正她的稱謂,「再不濟,你我也可以做朋友。」

「……」章洛揚輕輕吸進一口氣,「你……」她說著特別別扭,「對自己好點兒。」說的話不少,就是不提到底害了什么病痛。

「好。」

「我回房去了。」

她舉步要走的時候,手被他輕輕握住。

她下意識的掙扎,側目看他。

「洛揚。」

一聲輕喚,讓她心神莫名其妙就平靜下來,手又掙了兩下,放棄了,臉頰卻有些發燒。

「若是願意,告訴我。」他拇指摩挲著她手背上一小塊細膩的皮膚,目光如舉動一般溫柔,「若是不願意,不需說。」

他手掌溫熱,拇指上有薄繭,粗糲的皮膚碰觸著手背,微微的癢,那感觸一直到了心底,心跳得特別快。她說不出話,只是倉促地點頭,手輕輕扭了一下。

「我去找阿行,你等會兒再出去。」她臉紅得厲害,總不能讓她被人說出閑話來。

章洛揚又點頭。

俞仲堯緩緩放開她,心里自然是不情願的。

章洛揚屏住呼吸,確定他已經出門,轉身坐到了他方才的座位,倒了一杯溫水,一口氣喝完,險些嗆到。

仔細梳理了一遍方才的談話,她捂住了臉,掐死自己的心都有了。

他一絲差錯也無,她的反應卻是從頭到尾都不對。

如果按照雲蕎的心跡來分析,哪兒都錯了——

他之所以對她說出這樣一番話,原因是不是因為這行程太過枯燥寂寞,在他周圍的女孩太少。否則,怎么會對笨笨的她側目?

如果她不願意,那就應該遠離他才對,不該耽誤他另覓人選。

但是,她一直被他的話牽著鼻子走,在當時居然是認同他的。

這就是本性難移,遲早會笨死。

她沮喪了一陣子,確定臉不再發燒,起身出門,盡量與平時的步調一致。不能讓人看出端倪。

**

傍晚,下起了大雨。

船航行的速度一再減緩。

沈雲蕎過來告訴章洛揚,「晚間好歹吃點兒東西就得了。總算涼快了一些,別又忙出一身汗來。吃完飯咱們說說話。」

章洛揚著實有些無精打采的,今日還真沒下廚的興致,便點頭應下。

沈雲蕎看出她神色有異,也不急著問,留在這邊用過飯,徑自讓珊瑚給自己打水洗漱,「今晚我要睡這兒。」

珊瑚笑著稱是。

章洛揚巴不得如此。好多話總要跟雲蕎說說,聽聽她的看法。

兩個女孩早早熄了燈歇下,聽著蒼茫的語聲,對著滿室黑暗閑聊。

沈雲蕎先說起了昨日下午見到的情形,「發現沒有?三爺對你很是不同。讓他像昨日似的笑,比讓我老老實實做大家閨秀還難。」

有那么誇張么?章洛揚回憶了一下,心說他的確不是愛笑的人,但是她好歹也見過幾次了。

沈雲蕎轉而說起孟灧堂:「二爺那副樣子,我看著真是又好氣又好笑啊。他遇到了你,除了犯傻好像就沒別的了。」又拍拍章洛揚的手,「說說吧,為什么不論如何都不答應他?你可很少有這么堅決的時候。」

章洛揚無奈地道,「我們扮成男孩子的時候,他是什么態度?說話要多難聽有多難聽。第一次看到我長什么樣子,他話里話外的把三爺都說成了他那樣的人。有心無心的,都能讓我膈應一輩子。他看中的只是我的容貌,唉,你說的對,同行的女孩子太少了,我就做了這個倒霉鬼。這么個人,不管是怎樣的身份,都很差勁。別說什么做他王妃了,我根本都不想再見到他。」

「其實,你這么想也不見得就完全對。」沈雲蕎細細給她分析,「你的容貌的確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就是平常總是乖乖的,很招人心疼的。要說二爺沒見過真正的美人,你信么?且不說他是皇室中人,單說年紀,二十多歲的男子,又有地位,便是不想見美人,也有美人前赴後繼地往身邊湊。理不理的放到一旁,看總是要看幾眼的吧?」

章洛揚不願意承認,卻又無從反駁。

「再有就是,二爺平時絕對不是這個做派,只是他一遇到你就變成傻子了。」沈雲蕎語聲里有著濃濃的笑意,「說起來,以前也是能與三爺抗衡的人物,要總是在你那樣的做派,多少顆腦袋都不夠三爺砍的。如果你認定他對你一點兒真心都沒有,肯定不對。」

「不管有沒有多不對,我都不想理他。」章洛揚狐疑的道,「好端端的,你跟我說這些做什么?」

「我是想說,二爺認定了你,但是在你看來,他不夠出色,甚至於,連三爺的十中之一都不及。」沈雲蕎側身面對著章洛揚,「我說的沒錯吧?」

章洛揚反問道:「難道你跟我想的不一樣么?」

沈雲蕎輕聲地笑,「沒錯,我也是這么想的。不答應二爺是對的,因為就算他有點兒真心,但是他犯錯在先,又那么介意你那道掌紋,絕非良配。但是反過頭來,別人要是真的對你好,又不介意那道掌紋的話,你就不能草率拒絕。」她解釋著為何有這番說辭,「我們的處境到現在也不算好,所以不能樂觀,這是我經常念叨咱倆搭伙過一輩子的原因所在。但是洛揚,自心底,我還是盼著有人能夠善待你一輩子。若是到了你出嫁那一日,我敢說,我是最為你高興的那一個。」

章洛揚聽了這番推心置腹的話,心里暖流涌動,隨即反過頭來想了想,道:「其實我也是這么想的,也盼著你能得遇良緣。雲蕎,這些話你有沒有對自己說過?我看著高大人對你特別好,又何必急著把他推開呢?你怎么知道他對你不是一番真心?他要是喜歡那些循規蹈矩的女孩子,不是早就成親了嗎?想嫁給他的人絕對不在少數……」

「閉嘴!」沈雲蕎笑著捂住了章洛揚的嘴,「你這小家伙,居然反過頭來開導我了?真是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啊。」

章洛揚推開她的手,也笑,「你就是不講理,只會跟我講大道理,自己卻稀里糊塗。但是我說的可是真心話,你別不往心里去。」

「我知道了,現在只是在斟酌,也沒把高進踹開啊。」

踹開……章洛揚汗顏。高進要是聽到雲蕎這樣的言辭,不知會是怎樣的情緒。

「閑話說完了,咱倆得說點兒正事了。」沈雲蕎一本正經地問道,「你從下午就沒精打采的,是因為三爺么?」

「嗯。」章洛揚輕輕點頭,「我想跟你說,又不知從何說起。」

「那就這樣,我問你答。」

「好。」

沈雲蕎第一句就問道:「三爺是不是想讓你長久地留在他身邊?」

俞仲堯對洛揚自一開始就態度不同,反常這么久,他如何不自知,只是願不願意面對的問題而已。他不想有羈絆、負擔,這些年也一直是這樣做的,清醒克制,性情里有著潔凈的一面。而那前提是,沒遇到過讓他失去清醒理智的人。

現在他遇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