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2 / 2)

嬌寵記 九月輕歌 2988 字 2022-11-07

這下倒好了,不愁沒事可做了,不能再沒心沒肺的過日子。

**

沈雲蕎和高進還在甲板上。

之前,沈雲蕎滿懷驚喜地觀賞著他送的生辰禮,與他閑閑地說話,氣氛很是融洽。

到底,高進還是問她了:「以後我們是朋友,還是——」

「……我不知道。」沈雲蕎如實道,「我總不能因為一時的感動就答應你。」

「需要多久才能考慮清楚?」高進沒了平日笑嘻嘻的樣子,神色鄭重,「我想我不能忍受在你有決定之前都不能經常見到你。你就說你到底顧慮什么吧?」

沈雲蕎道:「顧慮最多的,是我根本不知道喜歡一個人到底是怎樣的情形,也不覺得自己配得上你。你要明白,我不是什么沈大小姐,只是流落在外的一個人,就算我衣錦還鄉,我那個爹認不認我都難說。是,我巴不得與他老死不相往來,但是你呢?你是錦衣衛指揮使,是三爺看重的人,怎么能與一個讓人說起來是來路不明的人有牽扯?」

高進蹙眉,「借口。」

「好,那我就說說其次顧慮的。」沈雲蕎將自己之前的想法如實告訴了他,「我們是在行程中結緣,路途枯燥無趣,你對我側目,我受寵若驚。但是,我不敢奢望你能對我長期如此。人不是要親身經歷一些事才會明白其中的道理,我看著父輩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早已不敢奢望得遇良緣。哪日你回到京城,自有鶯鶯燕燕爭著搶著往你跟前湊,她們是大家閨秀,不是我沈雲蕎這種人。我可以不在意俗世眼光,因為我在不在意都沒人在乎,可你呢?你要一個在別人眼中離經叛道的人?」

高進四村片刻,緩聲道:「尋常男子,大多十五六歲便已娶妻成家,而我沒有。我不是效法三爺不想有羈絆,我只是始終沒遇到一個能讓我心動的人。我要是喜歡那些尋常女子的做派,不早就遂了我爹的心思成親了?」

「行,那我就順著你的心思往下說了啊。」沈雲蕎笑容和煦,「就比如說,你娶了一個離經叛道的女子,她也對你同樣在意。那么成婚之後,她會為著你而循規蹈矩,變成尋常女子的做派——那你該怎樣?休妻?納妾?」

「你這是不是強詞奪理?」高進無奈,「成親之後,兩個人都要隨著現狀做一些改變,就比如說我,我肯定會時時刻刻注意分寸,與別的女子離得遠遠的——要是都不知道為對方著想,那還成親做什么?成親是成家,成家之後彼此就是親人,怎么能不為對方著想?」

「是該如此,成婚後都要循規蹈矩,但是,我不喜歡那樣的日子啊。我要是過不了,不是很麻煩?你希望我隨著境遇做改變,可我不想變啊。既然一早就知道是麻煩,為什么還要往上撞呢?躲得遠遠的豈不是更好。」

「……」

「……」

高進語氣分外悵然:「雲蕎,人不該感情用事,可也不能過於冷靜,更不能冷靜到冷漠殘酷的地步。」

沈雲蕎聽了就笑,「我又不是第一個。不說別人,三爺不就如此么?」

「三爺也只是沒遇到那個人而已。不信你就等著,他遲早與章大小姐修成正果。」

「那我就等著,等到之前,不做他想。」

高進沉默了好一陣子才道:「這就有點兒傷人了。」

沈雲蕎即刻道:「總比日後成為你的仇人要好。洛揚的雙親就是活生生的例子,成婚前不也是海誓山盟的?成婚後呢?我就把話說到底吧,我受不了男人三妻四妾的,尤其受不了對一個女子做出承諾又食言的人——那種人讓我厭惡,厭惡至極。你敢擔保你不會?我是什么人啊?我怎么就有資格讓你矢志不渝?我不敢這樣看得起自己,你也不能這樣看得起我。」

「說來說去,不過是不信我。」高進緩緩轉過頭去,看著平靜的江面,「不相信,我說什么都沒用。我也不會對誰山盟海誓,短期之內可以做到的事情,我會許諾,決不食言。要用一輩子做到的事情,我不會允諾什么,到我死之前才會反思有沒有對不起誰。」

這是一個爭論三天三夜都不會有結果的話題。

誰都看不到自己的余生。

誰都無法確定來日會發生什么。

最要緊的是,她沈雲蕎豁不出去不敢賭,還沒開始,她就想結束。

——都明白,都知道說再多也沒用處。

她是那種先展望一輩子再看眼前事的女孩,並且對姻緣非常不樂觀。除非她自己心甘情願,否則,誰都勸不了她。

許久,高進轉身,「我送你回房。」

沈雲蕎點頭,一路沉默地往回走。

送她到了房門前,高進說道:「你說話太歹毒,把我的路都封死了,無妨,我大抵明白你的顧慮。我會一直等你——這是我可以對你承諾的事情。不論是在異鄉,還是回到京城,我都會等你。」

沈雲蕎到此刻,心里莫名地對他有了歉意。

「但是也不要推開我,我明里暗里不可能不照顧你,並且這是你無從拒絕的。是,你說過,要是明知我的心意還與我來往,你會覺得自己輕浮。但是,我請你也為我著想一二,意中人就在近前,自己卻不爭取,便是懦夫的行徑。我高進好人壞人都願意當,就是寧死不願做懦夫。」高進逸出一抹淺淺笑意,「你若是心里沒我,我方才為你跳江你也不會當回事,平日說說話又算什么?凡事全在你心跡,自認對我沒有雜念,與我接觸又談何輕浮?」

「……」沈雲蕎這才發現,這廝是真人不露相,大道理歪理都是信手拈來。她無從辯駁。

「告辭,明日再來看你。」高進說完這句,用下巴點了點房門。

沈雲蕎心里氣呼呼的,因為不習慣自己被他說的啞口無言的情形。可是,也沒得選擇,邁步進門,沒好氣的帶上了房門,「滾!」

高進輕聲的笑,「好好兒歇息。」

**

翌日一大早,章洛揚房里來了不速之客——付琳。

之前那些天,付琳臉上的症狀時好時壞,她是不得不老老實實待在房里,眼下已痊愈,忙來找章洛揚說話。

章洛揚剛起身洗漱完畢,聽得珊瑚通稟,徑自出門,不打算讓付琳進自己的房間。

付琳見是這情形,瞥一眼正冷冷盯著自己的阿行,道:「我們去甲板說說話吧?」

章洛揚卻沒這閑情。她到現在還被俞仲堯弄得雲里霧里理不出個頭緒,心情實在是不大好,便直言道:「我跟你沒什么好說的,沒要緊的事,你就請回吧。」

付琳一笑,「有要緊事要說,不然怎么會來找你。」見章洛揚還是神色冷淡,想了想,道,「我知道我在你眼里是怎樣——並非大家閨秀,卻對很多人都是不屑一顧,你就不想知道原由么?再者,俞仲堯很看重你——我先前是為這個才為姐姐滿腹不平找你麻煩的,我姐姐到底與俞仲堯有著怎樣的糾葛,你不想知道么?」

「我——」章洛揚語聲微頓,托辭道,「抱歉,今日不想聽這些,改日吧。」她是想,要想知道這些,直接去問俞仲堯就好。他在那日說過,以後告訴她。已經過了好幾天,她去問他不就得了?他的話,她信,付琳的話,她無法相信。

「明日可好?」付琳扯出一抹笑,「明日我再來。」

「不用。」章洛揚也盡力扯出一抹笑,「我想知道的時候,再去叨擾你。」別的她不會,拒絕與人走動倒是擅長的。

付琳凝了她一會兒,意味深長地笑,「你是不是想略過我,直接去找俞仲堯詢問?男人的話也能信?當年到底是何情形,到了他嘴里,恐怕就是他一絲過錯也無,都是別人的不是。不管你聽不聽我要告訴你的事,都不要輕信他才是。」隨即又一挑眉,「俞仲堯對你很是不同,而你對他也是處處維護。要是這樣的話,也難怪你不想與我詳談了。」

章洛揚看著付琳,斟酌了片刻,語調平靜地道:「的確是,我如果對你姐姐好奇的話,會去問三爺,而不是讓你告訴我。至於別的事,付小姐就不要橫加揣測了,與你無關的事,不需多思多慮。」說完這些,心里便開始犯嘀咕:她怎么好意思去找俞仲堯問東問西的?昨夜在他面前……出錯之處太多了,他不介意她傻乎乎已是難得。

付琳一直定定地看著章洛揚,沒錯過她任何一個情緒的閃現,她笑起來,笑容透著同情和譏諷,語聲倒是壓得很低:「你真是夠命苦的。你想起談起他的時候眼神都不對,那只能是對一個人動心、生情才會有的。也是怪我大意,先前只是揣測,都沒留心過。要是這樣……」她笑意更深,同情和諷刺就更濃,「你只能步我姐姐的後塵,這世間又多一個黯然*的女子。」

章洛揚心頭驚異,只為付琳的一句話,「你怎么能夠斷定?」

付琳撇撇嘴,「我是過來人,自然能斷定。只說在這條船上,高進對沈雲蕎如此,你對俞仲堯也是如此,言語能欺騙人,眼神卻是騙不得人的。就拿高進和你那個放浪形骸的好姐妹來說,看高進對她是什么德行,就知道你方才是什么樣子了——你又何必欲蓋彌彰呢?」她是真看不上這種做派。

章洛揚垂了眼瞼,不再給付琳探究自己情緒心跡的機會。沉默片刻,她抬了眼瞼,笑容璀璨,「付小姐,我要謝謝你告訴我這些,若是沒有你點破,我恐怕要到很久才明白自己的心跡。但是我還是不想聽你跟我說三爺的是非,你請回吧,我——會去找三爺問清楚。」

付琳啞然。這是什么情形?難不成章洛揚以前並不自知對俞仲堯生情?難不成……她奚落的言語反倒點醒了章洛揚?那她算不算是弄巧成拙了?這樣一個樣貌傾城的女孩子,要是確定自己鍾情俞仲堯,豈不是要每日纏著他?俞仲堯,他能抵御這樣的誘惑么?

章洛揚已欠一欠身,「恕不奉陪。」之後轉身,去往俞仲堯的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