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季爺浪(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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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舊的木制窗戶掉下來的時候,倪萊正踩在窗台上扯蜘蛛網。

「砰——」墜地的巨響砸得她心驚肉跳。

倪萊按著窗框探頭向下看了眼,石頭上一堆木渣。

她吁出一口氣,從窗台上跳下來,拍掉手上的灰塵走到床前,拿起手機翻到通訊錄里房東的號碼撥了過去。

「窗戶掉下來了。」

「人沒掉下去吧?」

「……」倪萊抿了下唇,「掉下去了。」

「得咧,你且在石頭上喘口氣,我這就讓師傅去裝個新窗戶。」

那頭果斷掛掉電話,壓根不給她理論的機會。

倪萊盯著手機黑屏愣了一陣:「……這什么人。」

她對著「案發現場」拍了幾張照片,給章小憐發過去。

章小憐很快回:【什么情況?】

倪萊:【登島第一天,沒死】

章小憐:【已經到頁沙島了?你就是在這個危樓里創作出的《青鳥》?】

《青鳥》是倪萊的代表畫作,也是她的巔峰之作。

自青鳥後,倪萊已經三年沒有畫出令自己滿意的畫來。在連續吃了三年老本後,經紀人和合作方一個個離她而去,最後只剩下章小憐一個小助理。

自己跟的畫家長期不產糧,章小憐閑得心發慌,索性考研讀了個心理學,自詡是半個心理咨詢師。上周她拎著酒找倪萊閑聊,半醉半醒時隨口說讓倪萊再去一次《青鳥》創作地找找靈感,當時倪萊沒做聲,沒成想她隔天就買了去頁沙島的機票。

倪萊清醒時不喜歡別人提《青鳥》。

章小憐吐著舌頭趕緊撤回上條微信,迅速敲字:【我剛又仔細看了看你發過來的照片,有種藝術美】

倪萊迎著海風站在窗前,眼睛看著大海遠處,拇指在按鍵上盲打:【海景房,有猛男】

三年前這里還是個野島,沒有名字沒有游客,萬物都是野性勃勃。

那個時候她每天在島上亂逛,滿腦子都是無窮盡的靈感,回到這所房子拿筆隨手一畫就是妙不可言。

而如今。

野島有了名字,各種設施規規矩矩,就連大海好像也喪失了野性,除了——碧海遠處的那個男人。

男人在翻滾的浪尖上橫沖直撞,像頭生長在海里的猛獸,張狂地從海底掀起一股巨浪,再悠閑地踩在浪尖上傲視萬物蒼生。

下一瞬,男人足尖突然發力,擊碎滄海桑田,破浪而出。

又一個大浪從天而降,埋住了他。

倪萊默數著時間,第一百二十三秒時,男人弓著背身體稍稍前驅,悠悠地從浪底出來,小腿一抬,躍到浪尖打了個轉。

倪萊這才看見,他腳下是一直踩著沖浪板的。

離得太遠,看不清容貌和表情。

但是男人身上由內而外散發著撕破一切的力量。

他踩著沖浪板去追逐下一道浪。

「今天的浪不帶勁。」兩個當地人扛著一扇窗戶直接上樓,見倪萊站在窗前盯著大海看,自來熟地打招呼道,「上個月那才叫浪,季爺浪。」

倪萊扭頭。

這兩位皮膚黝黑的小年輕,一個自然卷,一個非主流中二少年。他們應該就是房東請來裝窗戶的師傅。

明明記得自己鎖了門的。這里的安全性實在堪憂。

倪萊打量著他們沒說話。

走在前面的自然卷咧嘴一口白牙:「阿凡叫我們來給你裝扇窗戶。」

阿凡就是房東。

倪萊點了下頭,側身離開窗前。

中二少年拿著卷尺跳到窗台上,沖著大海吹了聲口哨。

「吹屁吹。」自然卷用窗框頂了頂他的屁股,「季爺又聽不到。」

倪萊望了眼海面,猜測沖浪的男人可能叫季邪。

她想了下,問:「島上有沖浪比賽?」

「沒有。」兩個小年輕相視笑了笑,中二少年下巴沖海面上的人影努了努,「他啊,就是那個把世界操飛的男人。」

倪萊:「…………」瞬間出戲,蜜汁尷尬。

「你准備在島上待幾天?」中二少年問。

「沒定。」倪萊其實一口氣交了三個月的房租。

中二少年看出來倪萊對他們有防備,沒有在意,直接說:「你待上三天就會知道。」

「知道什么?」

「季爺。」

倪萊不再說話,她一臉麻木地劃拉著手機屏幕——章小憐刷屏式地叮囑她注意島上安全問題,最後還說了句葯該吃還是要吃。

她一下劃拉到底:【知道了】

收起手機抬頭,看著那個在海里沉默沖浪的男人,不禁想:他操飛世界的那刻,一定就是現在這個樣子,狂野又性感。

*

兩個人裝好窗戶離開,倪萊開始從里到外打掃房間。這個房子年久失修不住人,處處破敗不堪,稍有不慎就會撞零散桌椅板凳腿。

網上訂的房子,特意找的三年前的那幢。房東換了人,房租高到三年前的六倍,來之前,房東差點兒把房子誇上天……結果卻是這個鬼樣子。

倪萊覺得,自她三年前走了後,這房子就特么的沒再住過人。

天黑的時候,她抱著畫架一腳踩空。

確切地說不叫踩空。

她好好地在走廊走著,腳下的木地板突然斷裂開,她一腳踩在上面,直接踏掉了一塊木板。

右腳踝生生地卡在了地板里。

那一瞬間,倪萊大腦空白了一瞬,死死抱著畫架等待著自由落體。

等了有一分鍾,地板顫顫巍巍恢復原位。

倪萊抿緊唇,從鼻子里沉出一口氣。

她從褲兜里掏出手機給房東打電話,三通,房東始終沒接。

「草你大爺!」她抄起畫架朝著地板一通砸。

想砸爛一切,砸爛這個世界。

去他媽的世界。

去他媽的靈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