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雪夜(2 / 2)

「怎么?沒種?」季隨一寸寸逼近。

倪萊任命地閉上眼。

一二三……默數到十五時,眉骨觸上一節溫暖的指肚。

她不知所措,呼吸漏掉半拍。

指肚沿著眉骨緩緩摩挲,倪萊聽到他漫不經心的腔調:「你這里還有血,剛在派出所時沒有洗干凈。」

倪萊的心臟瘋狂跳動,怕小心臟會不受控從喉嚨里跳出來,她努力把嘴唇抿成一條直線。

剛才差點兒被他親到時都沒有這么悸動。

季隨拇指沿著她的眉骨從左摩挲到右,用雪把上面的血漬擦掉,嘖了聲,把她推開:「就你這逆來順受的慫樣,活該被人弄進派出所。」

倪萊緩緩睜開眼,看著他問:「你為什么也不回家?」

季隨沉默。

雪越下越大,落在兩人身上。

倪萊抱著僵硬麻木的雙腿蜷縮在長椅上,季隨瞧她一眼,扯掉身上的外套撂到她身上。

倪萊遲疑了下:「謝謝。」

她站起來拍掉自己身上的雪,穿上他的外套,抱臂坐下,凍僵的雙手交疊著塞進外套里取暖,指尖摸到一處凸起。

撩起來看,內襯上綉著字。

倪萊辨認著上面的字:「禾子?你叫禾子?」

季隨沉默著。

倪萊說:「我叫倪萊。」

*

牆上的鍾把季隨拉回現實。

他揉了揉眉心,斜了眼倪萊冷淡的臉,問:「你來醫館干什么?」

「風吹感冒了,來買葯。」倪萊想到是他幫忙租到的院子,還沒有來得及感謝他,遂加了句,「謝謝幫我租房子。」

「謝我讓你感冒?」季隨嗤了聲,大著嗓門喊,「黃大爺!」

黃大爺從內屋緩步過來:「滴完了?」

「滴完我自己就拔了。」季隨下巴朝倪萊揚了揚,「有人看病。」

黃大爺打量著倪萊,直搖頭:「姑娘你氣色不好啊,過來我給你把把脈。」

倪萊:「不用,我就是普通感冒。」

黃大爺一副高深莫測氣定神閑的樣子:「姑娘,你男人脾氣肯定不好。」

「??」如果不是島主本尊在這里打吊針看病,倪萊肯定轉身就走,一秒不停留。

這老頭整個一流氓騙子!

黃大爺繼續:「女人氣色好不好,要看男人。」

倪萊:「我沒結婚。」

黃大爺呵呵一笑:「男朋友也是男人。」

倪萊:「我單身。」

黃大爺一臉的果然:「問題就出在這里,你缺個好男人,這身體的調理啊……」

倪萊去看季隨,他右手劃拉著手機,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

倪萊提上一口氣,轉臉瞪著黃大爺,語氣生冷:「我就問你這里有沒有感冒葯?有就賣,沒有甭廢話。」

黃大爺:「你說你這個小姑娘……」

倪萊轉身就走。

黃大爺:「哎哎哎,你不買感冒葯了?」

倪萊走遠。

季隨笑:「老不正經。」

黃大爺:「是她真不經逗。看著眼生,不像是島上的人,游客啊。」

季隨:「你也就敢在游客跟前耍耍嘴皮子。」

「游客還是不行,如果是咱島上的姑娘,准會接著我的話茬說,喏,季哥哥,我聽黃大爺的,你來給我調理調理身體唄。」

黃大爺翹著蘭花指,捏著嗓子,學得有模有樣。

季隨一通樂:「大爺的惡心。」

黃大爺:「這種事情怎么能是惡心呢?季隨啊,你這個思想很是危險。你黃大爺我忠告你一句,看你氣色,你也該找個女人調理調理身體了。」

「你等著。」季隨作勢拔針,「我不吃倚老賣老這一套!」

黃大爺一蹦三尺高:「你看你,你看看你現在的樣子,火氣忒大!我跟你說,找個女人泄泄火,你脾氣就不會這么燥。」

季隨:「我先拿你泄火。」

*

從醫館出來,季隨騎車回基地,路過麥斯街時,看到倪萊從包子鋪出來。她一手拿著一杯豆漿吸著,一手拎著一個透明塑料袋,里面裝了兩盒感冒葯。

她看到自己,吸著豆漿沒任何反應,繼續沿著麥斯街左側走。

季隨騎著自行車沿右側,余光向左瞟了眼,她真的是……沒任何反應。

他在腦子里過了遍他們在島上的幾次照面,如同夏毅凡所說,她那張臉從沒有過表情變化。

這些年長能耐了啊。

咔噠——

操!

車鏈子斷了。

其中一個鏈條扣蹦躂著往前走。

你他媽!

季隨捏著車閘往前一步,說不清處於何種心理,左腳碰著鏈扣的那瞬,他腳尖拐了個方向。

鏈扣突然加速,蹦躂著橫穿麥斯街,朝著倪萊奔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