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問你呢(2 / 2)

來都來了。

他媽的這兒本來就是老子家!

腳掌一圈蹬到底,自行車前輪哐當頂到院門上。沒頂開,門鎖著。

不是今天已經出院了?

季隨一條腿踩地,伸手向上摸門牆洞里的鑰匙。

院門突然從內打開,緊接著一道水柱從門內噴射而來。

猝不及防,他被澆了一身水。

倪萊拿著水管,面無表情地站在門口。

季隨:「我操?!」

倪萊這才認出季隨,連忙把水管丟到地上,道歉:「我不知道是你,對不起。」

季隨全身被澆了個透。

他跨坐在自行車上,收回門牆上的手,扯了下貼在大腿根的濕褲子:「水平挺高。」

倪萊:「我在澆花,聽到有人撞門,以為是小偷或者七哥那邊的人。」

季隨:「我剛以為自己尿崩了。」

倪萊:「……」

季隨抬眼看她,眉心擰成一個疙瘩,抬手蓋在她腦袋上左右撥弄了幾下,罵:「你是不是被人打傻了?腦筋有問題!就當是七哥那邊的人,你拿根破水管就能把他們沖到海里去?!這是澆花的皮水管,不是他媽的高壓水槍!門又不是紙糊的,你鎖著門躲里面,他們能伸手把你拎出來?行,就算他們踹門,手機是擺設?你就不會給我發條微信打個電話?!!」

季隨按著她的腦袋把她撥到一旁,隨手把自行車撂到門口,踩著地上的水管往院子里走。

操,剛被水管一刺激,差點兒當場就尿了。得趕緊把尿急解決了。

倪萊在門口站了一會兒,默默收起水管,關好水龍頭,伸出舌尖舔了舔嘴唇上已經好了的那塊破皮,慢吞吞往屋里走。

前晚在救援船上,她問他叫什么名字,他沒有說話,卻突然吻上她的唇。

在她反應過來以前,不但舔了嘴唇上的那塊破皮,還把上面的血吸干凈了。

突然吸血鬼附身。

然後,在眾人錯愕的注目禮中,他站起來走進船艙,一直沒再露過面,直到剛剛突然出現。

沒有告訴她名字,沒有解釋那晚的舉動。

不過倪萊已經知道,他叫季隨。

前天夜里下了救援船後,倪萊和傷病號一起被送進救援隊基地醫院接受進一步的檢查和治療。在醫院里待了兩天,稍一打聽,就知道了他叫季隨,是頁沙島海上救援隊的隊長。兩年前一個人駕駛著帆船穿越太平洋來到頁沙島,在這里停留了兩年。至於他是哪里人,她沒有打聽出來,只知道他不是本地人。

倪萊想著這些走進屋里,季隨正好從一樓洗手間出來。

他脫了t恤搭在肩頭,水珠順著腹肌和人魚線流進褲腰里。褲子水濕,包裹著健壯的大腿……

非常引人遐想和犯罪。

倪萊垂眸,耳朵紅了一層,接著他在院門口罵自己把手機當擺設的話茬,說:「我之前有給你發微信,你沒有回。」

本來想找話題打破這種怪異的氣氛,結果話出口,氣氛好像更加尷尬了。

季隨瞧了她一眼,從肩上拽下濕噠噠的t恤,在手里掂了掂,上前兩步走到流理台的水池前,把t恤上的水擰干,拿在手里抖落開,伸腦袋往身上套。

腦袋從領口出來,拽著t恤邊往下拽時,他眼睛瞟到流理台上的一盒葯。

季隨眼神不著痕跡地略過去,套好t恤用手扥了扥,抬腳往樓梯方向走:「我上去一趟,拿點兒東西。」

葯名他認識,以前有戰友從東非維和回來後,得了戰後心理綜合征,吃過一段時間的這種葯。

這么多年,她該不會是天天被人追著揍吧,還挺……頑強。

季隨站在二樓主卧門口愣了會兒神,決定還是進去沖個澡換身干凈衣服。

記得有把備用鑰匙在書房抽屜里。他轉身穿過走廊,推開書房的門。

一地的畫稿。

海風吹著畫稿,卷起兩張到他腳前——無臉男孩騎著單車載著一個無臉女孩。

這就是她那天說不想走的原因?那晚騎著小電驢送的她回來。

她原話怎么說來著?

畫畫的靈感是被你刺激出來的,三年來,我第一次有了拿起畫筆的欲望,是在我看見你的「嗶——」後才有的。

魔性洗腦的那聲「嗶——」刺進他腦殼。

季隨抽了抽嘴角,抬腳繞過畫稿,一路到書桌前拿了鑰匙。

地上的油畫一模一樣,全是無臉男孩騎單車載著一個同樣無臉的女孩。

這是在……找不同?

油畫消消樂?

季隨拿著鑰匙,地上找錢般盯著畫稿往回走,還真找到了不同——無臉男孩的臉在變化。

其實也不是臉,就是有些紅點黑點的疑似臉部器官。

可以看出來,她畫畫的時候,在揣摩男孩臉的樣子。

本來以為這是一種什么無臉流派畫法。

季隨看了眼滿地的殘稿,關上門,回到主卧。

沖澡的時候他不禁思考一個問題:倪萊是在畫他……嗎?十五歲那年的他。

帶著這個問題沖過澡,他站在鏡子前,伸手把鏡面上的水霧抹掉,把臉湊近看。

完完全全不記得十五歲時的自己長啥樣。和現在比,除了黑了點,老了點,應該是沒有變化……吧?

連自己都記不清當年長啥樣,更何況一個只有幾面之緣的「路人」?

但是那晚在小酒館看見她,卻一眼就把她認了出來。

操。

操翻了太平洋,還是沒翻過那道坎,明明知道和她無關。

她一出現,本以為已經抹平了的,淡化了的,釋懷了的東西,他媽的像澆了大糞的庄稼,嗖一下長大長壯膨脹,具化成形從海底翻騰出來,攪得他心煩意亂。

煩躁。

想拽著她,把她從眼前操飛。

打哪來回哪去吧你,別他媽老跟著我。

沖過澡換了身干凈衣服,忖了下,把脫下來的濕衣服揉吧著團一起,找了個袋子塞進去,關上門拎著袋子下樓。

褲兜里的手機震了幾下,他站在樓梯口摸出手機。

有人發信息約他吃飯,想要打聽他對七哥這件事的態度。

季隨蹙著眉心朝樓梯下看。

倪萊站在流理台前切菜,聽見動靜,停了手里的動作抬頭。

四目相對。

她小臉淡漠,沒有任何神情,眼珠烏黑,泛著濕,像是剛被水洗過,就那么直愣愣看著他。

唉。

季隨收回視線,低頭邊下樓邊回信息:【這事結不了】

倪萊邀請道:「我泡了果茶。」

倪萊放下菜刀,一手掂起茶壺,一手拿茶杯給季隨倒茶,瞧清他換了身衣服,驚得把茶水澆在了手上。

灼痛使得她立馬放下茶壺,打開水龍頭,手伸到水柱下沖著,眼睛卻是一直盯著他看。

他到底在哪換的衣服?樓上只有一個房間她沒進去過——主卧。

這里是……他家?!

季隨瞅她一眼,傻驢。

他拎著袋子徑直往門口走,干脆道:「不喝。」

「季隨!」倪萊提高聲調叫了聲。

季隨左腳停在門檻上,身形頓住:「說。」

倪萊按了下水龍頭。

水聲止住,室內一瞬安靜。

倪萊手指摳著流理台面,抿了抿唇,問:「前天晚上,你為什么要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