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哄吧哄吧(2 / 2)

季隨:「哦。」

兩人不咸不淡聊著天,倒是沒什么尷尬。

季隨把所有菜切好,出門騎車去了小酒館。

夏毅凡不在,他省了解釋的麻煩,直接拿了灌梅子酒,拎著掛到了車把上。

柳市人的習慣,七寶飯配梅子酒。

上次這樣吃飯是什么時候?記不清了,但是猶然記得第一次這樣搭配著吃。

那時還在讀小學,他瞎搗鼓的一個機甲模型獲了獎,晚飯時,父親倒了三杯梅子酒。母親說他還小,不能喝酒。父親就笑著說今天高興,破例喝一杯,趁著母親去盛飯的空當,父親摸著他的頭,小聲說,梅子酒不是酒,回頭爸爸帶你去喝真正的酒。他當時問,回頭是什么時候?父親稍愣了下,繼而大笑。

父親說,等你娶媳婦的時候。

季隨盯著車把上晃盪的梅子酒,摸了摸褲兜,拐回小酒館抓了一把火柴盒塞進兜里,點了根煙叼上,騎上自行車,慢悠悠回到9號院。

季隨把車支在院門口,走到院子里,坐在木樁上抽煙。

抽第二根煙時,他拿出手機,翻到通訊錄,盯著一個備注為【家】的聯系人愣神。

把屏幕瞪黑,摁亮,瞪黑,摁亮……直至這根煙抽完。

始終沒有撥出去。

十年了,號碼沒有變……吧。

季隨又點了根煙,退出通訊錄,打開瀏覽器,輸入「季元良」三個字。

出來一堆亂七八糟的人和東西。

又不是什么名人,上不了詞條新聞。

季隨從胸腔悶出一口長氣,在季元良前面加上兩個字,柳市。

手指遲遲沒有按下去。

萬一呢?萬一蹦出他的消息呢?

還沒有做好心理准備。

「季隨。」倪萊站在屋門口叫他,「飯好了。」

季隨偏過頭,朝她揚了下手里的半根煙:「你先盛上,煙抽完再吃。」

倪萊應了聲,轉身回屋。

季隨把煙塞進嘴里猛吸了口,手機屏幕變暗之前,他把「季元良」三個字刪掉,皺著眉心思慮了會兒,輸入「畫家倪萊」四個字。

瀏覽器第三條新聞,柳市畫家倪萊。是條獲獎新聞,成名作《青鳥》。官方介紹,乏善可陳。畫也就那樣,鑒賞不出個四五三六來,就是只鳥。

退出新聞的時候,下面蹦出來條相關推送——新秀畫家倪萊畫展被潑狗血。

季隨點進去,圖文並茂,扒出來一出豪門恩怨,說她是富商王騰飛的私生女,這次畫展被潑狗血就是王騰飛的正室指使的……無數網友跟帖說有其母必有其女,貼了幾張倪萊和不同男人的同框照片,點名這些男人全不是單身,更是直指倪萊是慣三……

總而言之一句話,她在畫畫圈的名聲極其不好。

屁的名聲。

好又有什么用?!

季元良贏了一個好名聲,結果呢?

季隨煩躁地退出瀏覽器,把手機塞進褲兜,再吸了兩口煙,扔掉煙頭,用腳踩著狠狠碾進土里。

在院子里的水龍頭下洗了手進屋,倪萊已經盛好了飯,正坐在餐桌前……等他。

兩碗飯,兩個玻璃水杯。

倪萊看他一眼,拿起水杯給他倒了杯果茶,然後放下茶壺,拿起桌角的一瓶礦泉水擰開,給自己倒了半杯:「我喝水。」

季隨微蹙了下眉,抬起水濕的手一甩,倪萊臉上被甩了一串水漬。

「來,你看著我。」季隨說,「你看看我的臉,上面是不是寫了倆字?」

倪萊抬手擦掉臉上的水漬:「什么字?」

季隨:「傻逼。」

「……」倪萊覺得他這個樣子其實還挺……傻逼,她搖頭,「沒有。」

季隨差點兒被她氣昏過去,他抄起那瓶礦泉水擰開喝了一大口:「你家的礦泉水一股二鍋頭味!」

「……」倪萊咬了咬下唇,解釋,「你可能不知道,吃這個飯最好要喝點兒梅子酒,解膩。」

季隨看傻逼的眼神看著她。

倪萊再解釋:「拐角那家便利店只有二鍋頭。」

季隨看著她運了會兒氣,沒說話,轉頭走了出去,取下車把上的梅子酒拎著進了屋,洗了兩個空杯子,一起拿回餐桌上。

倪萊看著他坐下來倒了兩杯梅子酒出來,訝異:「你知道七寶飯要配梅子酒?」

季隨拿起筷子,瞧她一眼,沒有回答,而是問:「電視遙控器呢?」

「哦。」倪萊順從地站起來去茶幾上找遙控器:「你要看哪個台?」

「隨便。」季隨吃著飯,「我不看。我就是吃飯時習慣搗鼓點兒聲音出來。」

「……」倪萊打開電視,開屏就是當地新聞台,她沒有換台,直接把音量調大,放下遙控器坐回餐桌。

季隨吃飯很快,三碗飯吃完,喝了大半灌酒,推碗的時候,看見倪萊正在盯著他看。

眼神干凈,筆直,就是單純的看。

季隨收回剛剛抬起准備起身的腳,坐直身體,同樣看著她。

電視里在插播廣告,很low的那種,男人吃了永持久,女人用了愛不停。推銷員的嗓門喊的很大,還帶著頁沙島本地口音。

四目相對,在賣葯的bgm中,兩人大眼瞪小眼,誰都沒有多余表情。

對瞪了得有三分鍾,這支廣告終於播完,推銷員又開始扯著嗓子賣減肥葯。

「看夠了沒?」季隨看著她,突然開口。

倪萊:「你是……柳市人?」

季隨稍蹙了下眉心,點頭。

「你等著!」倪萊一下從凳子上彈跳開,心口狂跳著往樓上跑,邊跑邊幾近失音地喊,「你先別走!」

季隨站起來,扭頭去找遙控器。

沙雕廣告,剛他用余光看見了黃大爺醫館的招牌!

他跨步到茶幾前,剛要彎腰去拿遙控器,倪萊就蹬蹬蹬地從樓梯上沖下來:「你是不是他?!!!」

她拿著一張油畫,在他面前展開,因為激動,攥著畫布的手在微微抖著。

無臉單車。

季隨直起身,瞥一眼畫稿,還真是……自己?

倪萊仰著臉,眼睛一眨不眨看著他。

「過來我瞅瞅。」季隨伸手拿過油畫,眯著眼睛顛來倒去裝模作樣研判一番,然後手指戳著單車後座上的女孩,「這個,是你?」

倪萊點頭。

季隨跟著點了點頭,指肚移到男孩臉上,問:「他是誰?」

倪萊看著他:「是你嗎?」

「你當我瞎。」季隨突然彎腰,兩手撐在膝蓋上,眼睛與她平視,「我要臉。這人沒臉。」

突如其來的騷,閃了倪萊的腰。

倪萊被他這個動作嚇得猛往後仰了仰身體,差點兒倒栽在地上。她小碎步挪了好幾下,才勉強站穩。

傻驢。

不逗逗你都對不起驢肉火燒他祖宗!

季隨似笑非笑,故意問:「他是你什么人?」

倪萊組織措辭。

季隨就著兩只手按膝蓋的姿勢上前半步,逼近道:「你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