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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人裝好窗戶離開,倪萊開始從里到外打掃房間。這個房子年久失修不住人,處處破敗不堪,稍有不慎就會撞零散桌椅板凳腿。
網上訂的房子,特意找的三年前的那幢。房東換了人,房租高到三年前的六倍,來之前,房東差點兒把房子誇上天……結果卻是這個鬼樣子。
倪萊覺得,自她三年前走了後,這房子就特么的沒再住過人。
天黑的時候,她抱著畫架一腳踩空。
確切地說不叫踩空。
她好好地在走廊走著,腳下的木地板突然斷裂開,她一腳踩在上面,直接踏掉了一塊木板。
右腳踝生生地卡在了地板里。
那一瞬間,倪萊大腦空白了一瞬,死死抱著畫架等待著自由落體。
等了有一分鍾,地板顫顫巍巍恢復原位。
倪萊抿緊唇,從鼻子里沉出一口氣。
她從褲兜里掏出手機給房東打電話,三通,房東始終沒接。
「草你大爺!」她抄起畫架朝著地板一通砸。
想砸爛一切,砸爛這個世界。
去他媽的世界。
去他媽的靈感。
去他媽的吃葯。
兩分鍾後,她成功地把右腳拔|出來。
腳踝上掛著一塊木板,像是古代死囚脖子里套著的木枷。
倪萊直接去了房東的酒館。
路程不遠,走路十多分鍾,她今天剛到島上時房東先把她接到了那里,路她記得。
酒館門開著,里面一屋男人坐著喝酒聊天,聲音嘈雜。
倪萊站在門口,抬手叩了叩門。
叩門聲淹沒在男人們的說笑聲中,沒人注意到她。
倪萊抬腿,猛踹在門上。
哐當——
很響的一聲。
屋內的說笑聲戛然而止,男人們齊刷刷地看向她。一屋男人,穿著大體相同,分不出彼此。
倪萊一眼掃過去,沒瞧見房東,倒是注意到一個男人。
他坐在吧台黑暗的一角,臉龐隱在陰影里,看不太真切,但是一雙眼睛烏亮,目光銳利。見倪萊看過來,他從她臉上移開眼,拿起桌上的酒瓶給自己的杯子續上。
莫名,倪萊覺得他就是這里的頭。
管他是不是房東。
倪萊右腳保持著踩在門上的姿勢,面無表情地看著他的方向,大聲說:「夏毅凡,退租。」
她穿著七分牛仔褲,露出一截光滑潔白的小腿,腳踝上卡著「木枷」,隱隱有血滲出來。
男人攥著酒杯,沒有抬頭。
倪萊再叫:「夏毅凡!」
不知是誰朝著後門喊了聲:「阿凡,有人找。」
夏毅凡端著一個盤子撩開門簾,徑直走到那個男人跟前,把盤子放在桌上,這才看向門口:「喲,你這是怎么了?」
倪萊盯著他:「我把你家房子拆了。」
夏毅凡沒有絲毫自覺性,嘿然笑道:「遲早要拆,不差這會兒。」
屋里那幫人已經看出了大概,有人起哄:「阿凡,越來越會做生意啦。不行啊,今晚的酒必須給個大折扣。」
「少來這套,今晚又不是季爺請客。」夏毅凡厚著臉皮道,「我夏某人只認識季爺。」
「真幾把摳。」
「太他媽賤。」
「季隊,揍他。」
「季隊,今晚你不干他我就替你干了。」
「……」
屋里開始熱鬧起來,引起這場熱鬧的她反倒被忽略,倪萊收起門上的腳,一句話沒說,轉身就走。
「哎哎哎,先把你腳脖子上的那玩意兒給卸下來吧,戴著它睡覺多費勁。」夏毅凡瞧見倪萊要走,站起來追了兩步又倒回去,對角落里坐著的那人說,「季爺,跟你借兩個人拾掇拾掇我那老房子。」
季隨:「自己沒長手腳?」
「大晚上的,人家一個單身美女,我這不是怕她多想把我當流氓看嘛。」夏毅凡不等季隨答應,向屋內揮手道,「阿乙,毛線,來跟我走,季爺發話,今晚你倆是我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