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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愛 qwe123rty 16504 字 2020-07-22

1程遠被一道陽光刺醒;這一夜,他沒有夢。他沒那個閑暇做夢,整件事情發生的太突然,如走馬燈一般,嚇走了他該有的夢。

他想起床屙尿,上半身才坐起,先是一陣暈眩,探手一摸,頭上竟裹了一層紗布。女人呢?阿蘭那女人呢?該不會是趁他之危溜了吧?為何女人總在你最需要她時,偏偏不在身邊呢?他想。

他想叫喚護士,卻又打消此念。在這么糗的時刻,為何還要另一陌生的女人來看呢?他艱難地摸到洗手間,掏出了寶貝,尿得到處都是,管它的呢!在這兵荒馬亂時期。回到床上後,他第一個想到的是曾為他所輕視的瞎子摸骨算命師。

「汝將不良於行,有牢獄之災。」松木師曾這般說。

松木師要他戒食牛肉一個月,他想照辦。豈料唐老鴨那雜碎竟害他破了戒,但又怎么可能那么准呢?這頭才張口吃牛肉,那頭就飛來個玻璃杯?

程遠試圖解開其間的因果關系,但他不得不承自己的腦袋被打壞了,以致毫無結果,那么就嘗試去解釋松木師的斷語吧!

汝將不良於行。按理說,受傷的應該是腳呀,怎么發生天壤的錯誤?啊……

他想起剛才下床時的痛苦。是了,腦袋被打壞了,照樣會發生「不良於行」的後果。

那么「牢獄之災」怎么解釋?他閉起雙眼,感受到了窗外陽光的熱度。這不是牢獄之災是什么?這病房不正如監獄一般,禁錮了他的身體。

啊!松木師真是神啊!那個老瞎子,不,褻瀆不得,那位大師真是鐵口直斷神准無比,預卜未來無與倫比,令人佩服得五體投地呀!

你說我們這位綽號「假仙」的程遠,腦袋瓜子是壞了沒有?他的若沒有壞,那就是我的壞了,因為我迷信了孔老夫子最不屑的怪力亂神。

我尚陷在怪力亂神的迷思中時,他的女人阿蘭就進來了,仍是表情木然地徑自坐到了床邊。

「你如果再像個木頭,我就真的把你打成木頭。」程遠一光火,腦袋就脹得疼,他不得不先消了火氣後才續道︰「這來龍去脈,你好好說一遍。」

「從哪里開始?」她問。

這女人是怎么搞的?難道我程遠只能交到這樣水准的女人?他忍住了,心平氣和地問︰「是誰打破我頭的?」

「不知道。」很簡單的三個字。

「我操你媽…」他簡直想操她租宗十八代了︰「我流了一身血,誰是凶手居然不知道,以後怎么找回來?」

「真的不知道。」阿蘭站起身走到窗邊︰「當時一片混亂,隔壁兩桌人馬打了起來,杯盤亂飛。打在你頭上的是第一個杯子。」

「唐老鴨怎么說?」

「他事後說那兩桌客人他全不認識。你被砸到,昏倒了,我只有躲在桌面下照顧你。」

這還像個話,像是我程遠的女人。

「那唐老鴨那禍首呢?」既然找不到原凶,就只好栽他了。

「他們幾個見到混亂的場面立即開溜了,連帳也沒付,老板還找我要呢!」

「他敢!」程遠恨恨地道︰「醫葯費還要他賠。」

「算了,有健保…」

「算你媽個頭,老板跟老唐,我都要找。尤其是老唐,怕條子來盤查,先開溜了,我怎么辦?條子知道我的身份,我也麻煩了。」

「真要找的話,恐怕要找那盤牛肉了。」她認真地道,害得程遠一口血沒噴出來。

「幫我點根煙。」他覺得腦袋又發脹了。

她才燃吸起來,交到他手中,護士就走進來了。

「喂,不許抽煙。」護士一嚷嚷,他就想操她了。6park2高森又回到故鄉霧台了,在去露的家里,他哭了。

去露家里的牆梁上,他高森是可以炫耀的,所有從小學到現在的光榮都記在那上頭,只要他得到任何一張的獎狀,他父親都將它裱褙列於屋梁上。似乎,這也延續了他父親的生命。

他的父親經歷過日治時代,現下若有哪個兒女超越過那時代的他,他就感到欣慰無比。如今,他的親生兒子也是「太陽出來者」,能獲得諸般榮耀,怎能不讓他感動呢?

可是,高森自有他不同於老爹的想法,所以他哭了。

身為「太陽出來」,亦即他家族王子的高森,這趟返回他的故里去露,居然吐了個一塌糊塗,教村里長老、父輩兄弟全看了個稀奇。

他高森的落淚,不是沒有原因的。

依魯凱族的習俗,男人是不可以掉眼淚的,因為男人肩負重任,尤其身為魯凱王子的高森,更不可任意落淚,但我們這位王子為何偏偏流淚呢?

高森在故鄉想起了他的女人;叫杜幽蘭的女人。當他想起那女人的時候,他的好友羅和平可是一點辦法都沒。

和平問他︰「同學,阿蘭是否仍在這人間,你都不曉得,何苦?」

沒想到,高森竟回他一句話︰「你不瞭解的事,不要多管。」

「高森…」

「和平,別再多說。」高森晃過來晃過去道︰「馬來幽默你不瞭解,她還是在等我。」

「話不投機半句多。」開口的,竟然是高森的父親︰「你不要再勸我的兒子了!他…他中邪了。」

「阿瑪…」

高森他父親示意他一個噤口的手勢,然後緩緩踱出戶外,再沒進來過。

「他們父子,前世有仇,也許。」高森母親對和平說,徑自喝了一口苦酒。

「阿瑪……」高森大喊他父親︰「是我錯還是你錯,都不要再追究,可不可以?」

在霧頭山的見證下,沒有人回應,叫高森的這個男子漢只有繼續哭泣。可是他的同學羅和平絕對不同意這點,開玩笑,他今晚來正是想和高森好好談談他與高雲的婚事,豈料,高森心情不佳,一喝就喝成這般,又哭成那副德性。

和平聽高雲說過那天兄弟姊妹們苦勸他娶顏如玉之事,也許正為著這件事,高森才返回去露老家,意圖要父母打消這念頭,減輕一些壓力,未料到的是他竟和父親杠起來了。

「我們魯凱族,最講究孝道。」高森冷靜了些︰「為了阿蘭,我卻是個不孝子。」

「我瞭解你的心事,高雲也瞭解的。」和平故意將話題導上他倆,以便繼續談下去。

「不,你不明白…」他說話顛三倒四︰「我的意思是,阿蘭流落異鄉,我,或者我爸爸,應該負責任…」

「嘿…」羅和平又故意叉開話題,他指著牆上一張高森著傳統服飾,和中央行政長官合照的相片道︰「你還跟大官照過相呢!」

「屁話、屁話。」

高森說這話的原意是沖和平而來,但我可認為是沖著高官而來,或者說就是我本人沖高官而來。不知從何時起,咱們的高官便養成和小老百姓照相的習慣,以印證他們「親民愛民、深入民間」的官風,不過在我看來,全是狗屁。這種利用小老百姓作秀的風氣,有時弄巧成拙,反被小老百姓利用為晉階封侯呢!我就親眼見過一個在外招搖撞騙的所謂「青年才俊」,家里掛滿了包括當今聖上在內的這類照片。這可是他的本錢,一張也丟不得。

話題扯遠了,高森會不爽拿番刀向我出草的。

「你不要再插嘴了,你罰酒。」他命令他同學道。

和平皺著眉頭,和高森的母親一般喝的是苦酒,不過可以推斷得出來,他高森又何嘗不是?

太陽落山了,打霧頭山飛飄而下的暮霧忽而籠罩住這小山村,人影就更加迷惘起來。高森母親忽然輕輕吟唱起山歌來,聲音也飄飄忽忽地,教人感到些許涼意。

阿蘭不知所蹤,高雲卻也進不了門。羅和平甚感楚愴,索性自干一杯,醉去吧!

3高森被主任派去采訪一則ktv醉酒殺人的新聞。

一幫子年輕人於周末夜相邀到這間ktv飲酒作樂,其間有人發現隔室乃相識之友,遂往來互敬,酒過數巡後,言語不免大聲起來,其中一人自稱是x門的弟子,他的幫派多大、勢力多強,次噓得凶;與他初識的兄弟不服,沖了起來,說「你那是什么爛教門?我一根指頭就可以在屏東把你們撂倒。」就為了那句臟話「爛教門」,雙方開打了,杯碗煙灰缸亂飛,酒瓶拳頭齊下,直從室內打到戶外。

混戰中,有人動了刀子,刺中了某人三刀,當血液噴出來時才知道這禍闖大了,遂一哄而散。警方趕到時,將倒卧血泊中的傷者緊急送醫,並立即展開追查工作,終於清晨時分,將闖禍後仍騎車在街頭游盪的三個青年逮捕歸案,再循線捉到主嫌,竟是一名魯凱青年。

主任認為這件凶殺案與高森族民有關,由他出馬采訪就再適當不過了,就這樣,他來到屏東縣警察局。縣警局一部分人均與高森熟識,除了他是記者之外,還有許多基層警察亦是原住民之故,所以高森打從門衛開始一路上到二樓,都有不少人和他打招呼。

才跨入刑事組,他就看到牆邊銬著一個低垂著腦袋的青年,長發整個泄成金黃色,上身著一件花襯衫,右邊衣肩處被扯破了,下褲則沾泄了一些泥灰;腳著拖鞋,卻只有一只,狼狽極了。

「烏魯谷…」

高森正准備走過去采訪一位警官,抄抄筆錄什么的,倒有人先喊他的魯凱名宇,循著聲音覓去,竟是他的同鄉,住在距他去露村八公里遠的霧台村的一位長輩。

「你在這里做什么?」高森走近去握住他的手,想起他叫巴太郎。

「你阿瑪身體好么?」巴太郎未回答反問道。

「還能打山豬哩!」他開玩笑後又問︰「你在等人嗎?」

老先生仍沒回答,眼眶中竟泛出了淚光,良久,方對高森道︰「請給我一根煙。」

他急忙掏出煙為老人家點煙,還想再問,一名警官卻代老人答道︰「那是他的小孩啊!殺人的那個。」

高森一驚,抓住老人的手再問︰「你的拉拉哥里(孩子)嗎?」

這回,老人點頭了,而那淚水終於滑下臉龐。高森真是不忍,拍拍他手背以示安慰,然後牽引他來到兒子身前,拉來兩張椅子坐下了。

「你叫什么名字?」高森將聲音放輕︰「把頭抬起來,回答我的話。」

「這是高大哥,不要怕,把頭抬起來。」他父親在一旁勸他,這才抬起了臉龐。

皮膚雖然黑,但是卻是一張俊秀的面孔,不過大眼瞳內滿是迷惘、驚恐、猶疑、惶惑。

「我叫巴安國。」他小聲回應了︰「高大哥,你、你跟他們熟不熟?能不能叫他們不要打我?」

「他們打你了嗎?」他回頭看了看警察們。

「沒有。不過他說我敢騙他們,就要挨揍。」

「別擔心,我會跟他們說你是我小弟,他們不會打你。」

「謝謝高大哥。」他露出一道天真的微笑。

「你還笑得出來。」高森正容道︰「你看看你阿瑪,他幾歲了?」

「六十九。」他望了父親回道,後者眉頭更深鎖了。

「他這么老,每天還要下田工作,就是為了把你養大,你卻在平地不學好,現在闖出這么大的禍。你看看他,剛才還在我面前流淚。如果你真是我弟弟,我也會拿獵刀殺掉你這頭畜牲。」高局森一口氣罵得他又垂下頭了。

「我,我也不知道,人是不是我殺的。」

「你再說一遍,到底是怎么回事?」他納悶了。

「高大哥,給我一根煙好嗎?」

他差點一巴掌呼過去,什么關頭了,還想過煙癮?不過別人的孩子嘛,怎好當面教訓。

高森遞給他一根煙,還為他點著了,之後,他猛吸兩口才幽幽地道︰「昨天晚上場面十分混亂,兩邊的人敬來敬去,我好像喝醉了,又好像還沒醉…後來,我聽到有人喊說隔壁打起來了。我不知道是什么事,就跟朋友一起過去看,才進門,里面的人就打了出來,把我給推到地上。我剛爬起身,立刻被揍了幾拳;很痛,我也管不了,出拳還擊,就跟對方一直打到ktv外面……在屋外,可以用來助陣的東西很多,像磚頭、木棍、鐵條都有…我也記不起來我拿的是什么,不過,在警察局里有兩個人作證,看見我拿刀子殺人了。真的,我仔細回憶,我好像沒拿刀子殺人。」

「作證的人是那一邊的?」高森追問。

「是我朋友的朋友,從北部下來南部玩的,現在大概關在樓下。」

「那是誰給你刀子的?」

「他們說是另一個朋友,也是從北部來的,不過他沒被抓到,跑了。」

「這件案子就難辦了。」

「烏魯谷,我求求你幫幫忙,一定要幫我拉拉哥里(孩子)。」巴太郎那副焦急的模樣,你看到也會心動,遂趕緊急叩你的兒女,想知道他們在外邊是否平安,為何夜深了還不回家。

小時候我讀過「天這么黑,風這么大,爸爸捕魚去,為什么還不回家?」豈料,時代改變了,現在在外邊「捕魚」的竟然是我們的兒女。為了他們的安全,我建議你別只留一盞燈給他,更要積極地去關心他、尋找他。

這是我良心的建議,畢竟像巴太郎那樣的焦心,在上位的高官們不見得看得到、聽得到;他們這會可忙著呢!忙著修出一部百年大計的憲法來,所以這款狗皮倒灶的小事,就是沒他家的事。

高森有無助感。

4程遠在病房內看完了夜線新聞,關掉電視,從螢光幕上看見了自己包裹著紗布的那顆腦袋,很是沮喪,便要阿蘭將他的病床搖下平躺著,這就望見了即將用罄的點滴瓶,便伸手按了呼叫鈴。

「什么事?」擴音器內問。

「點滴沒啦!」他沒好氣地回道。

過了半晌,護士小姐來了,竟還是上回阻止他吸煙的那位,他有些想發作。

護士在他面前踮著腳換點滴,身體曲線一下子閃現他的跟前︰誘人的玻璃絲襪、高聳的屁股,一不小心從鈕扣部位泄漏出的胸罩,在在使他想發作的部位改變了、下移了。

這騷娘們只不過凶了些,但凶與騷本就不沖突的啊!他勾起了一些遐思,可惜,跟前這塊肉很快就飛了。程遠嘆了口氣,卻發現杜幽蘭躺在沙發上已是半昏迷狀態。無魚蝦也好,可不能讓她睡著了。

「阿蘭、阿蘭」他連喚她二聲。

「干什么?」她睜開眼睛問。

干你呀!他心里這么想畢竟未說出口,只是向她招了招手︰「你過來。」

「你別想,生病還想搞。」她一下子看穿了這男人。

「我生病,媽的,雞雞可沒生病。」他惱羞成怒了︰「別以為我躺在病床上就不能扁你。」

「萬一傷口迸出血來怎么辦?」

「那是我的事。」他扳起臉孔道︰「你過不過來?」

杜幽蘭緩緩移身過去,在他床旁坐下了。他迫不及待地探手去摸她胸脯,沒想到用的是吊點滴的那只手,針頭扯得他一下子痛徹心扉。

「我說過…」阿蘭的話被他制止了。

「你不必說,痛是我家事,看我的。」

程遠這會兒變小心了,真是色大任誰也擋不住。他換了另一只手再探入她衣內,越過了胸罩直接捉住奶球,然後閉起眼,幻想著剛才那護士。

啊,我的白衣天使,連那堅挺的乳房也是純白的,上頭那粒ru頭如粉紅花苞般,極欲綻放。他撩起她的t恤,扯掉了胸罩,一頭栽上去,用舌尖舔那花苞,一面呵著氣,催促它綻放似的;經過這般卷繞,那花苞便直挺挺地,顯然受到催化作用。

她受到了刺激,雙手環繞那乳袋向前挺擠,企圖讓他飽含住它;他明白了,張大了嘴吸吮,一邊脫光了她上衣,另外那個乳袋便落入他手中,擠呀壓的,妄想擠出些奶水似的。

「小弟弟真的沒壞呀!」她望著他鼓起的下襠嘲諷著,一把握住了它,在褲外便上下搖動,三不兩下,小弟弟就從無拉煉的睡袍褲襠中跑出來,昂首吐信似的。

「用嘴、用嘴。」他渾渾地喊,想像那白衣天使誘人的紅唇,觸碰著他的gui頭。

她俯下身咬住了它,上下吸吮,一絲絲jing液流入她口中。這就像點滴,而他的jing液也如那飽滿的點滴瓶,待會要加速沖出,進入白衣天使的體內。

他撫摸她臀部,還有那著絲襪的長腿,意淫白衣天使個過癮,終於忍不住剝了她的短褲,連帶內褲也一並除去。

在她下腹那圈鬈曲的體毛上,他輕輕的撥弄著,極其溫柔。高貴的白衣天使呀,委屈你了,我小程可會善待你的,不要驚慌。

他的手從陰毛下滑,碰觸到濕潤的那兩片唇,一陣顫抖,潮濕的手指禁不住往里滑去,越來越深,深到不可測,才在里面攪動;越攪水越多,幾乎淹沒了他的手指,感覺在里頭漂浮了起來。

她的欲念被他撩撥到了極點,索性將下身也往床上移,但看在他眼中可緊張了。

「小心我的點滴…」他輕輕嘆道,伸出手把那細管子挑起,好讓她跨上來。

就位後,面對她圓滿的屁股,他伸出了舌頭,一下下舔著她的淫液;她挪開了他的小弟弟,深埋頭顱去吸吮他的卵蛋;他更加興奮,伸直了舌尖,直抵她花心,竟使她吐出卵蛋哎叫起來,主動地搖晃臀部,配合他的舌頭。

「好了,好了,我要來了……」她迅快擺脫他的口,身體下滑,直接套住他陽物,然後雙手抓住床尾的欄桿,用勁晃動起來,那張病床也隨之天搖地動嘎吱響。

他仍閉著雙眼,表情是扭曲的,渾身則隱隱發麻。這個姿勢他只能望見她背部,不過雙手卻能摸到她屁股,他就伸出手爪狠狠捏著她的臀尖,掐出兩道瘀痕才罷了手。

在上位的她搖出了一身汗水,反轉過身體,技術極佳,合璧之處仍未脫離。

就正位後,她伸直雙腳和他的迭在一塊,上身也俯下去,只用雙手撐住床,這般使臀部劃著圓圈來摩擦,極盡享受。他雙手握住垂吊在身前的乳球,指縫則夾住ru頭,狠狠地,教她不禁哼出聲來。

「快,快吻我,我不行了。」他叫喚道。

兩人嘴巴也密合起來,舌頭交纏,才一會工夫,他再也支撐不住,泄了個痛快。

啊,我的白衣天使,現在是我給你打點滴了。

從頭至尾,程遠幻想的是和那俏護士做愛,意淫了她,這種經驗你可有過?

它是不道德的么?骯臟的么?齷齪的么?別問我,我也不知道。

「哎呀…」程遠在白衣天使,不,是阿蘭爬下床後叫了起來︰「我的傷口痛哪!」

「我看看。」阿蘭扳轉他的腦袋仔細觀察,一會皺著眉道︰「該死,我早說過,可能迸出血來了。」

5用「色字頭上一把刀」來比喻當前的程遠還算適合,就為了這晚的欲念,他腦袋上的傷口又迸裂了些許,使他延遲了三天出院;會不會從此影響他腦袋內的東西,使「假仙」徒具虛名了呢?醫生也不敢說,不過他程遠也不很在乎,只要不影響他下身那根時軟時硬的東西就好。

至於那白衣天使怎么也想不透他的傷口為何迸裂的,她還不知道自己正是罪魁禍首哩!

一出了院的程遠,第一件事就是到場子里重新驗證那瞎老頭松木師的斷語是否仍靈驗,雖然破了吃牛肉的戒,可也遭到報應了呀!按說是抵銷了霉運的。

牌桌上其余三腳他認識兩個,牌技沒話說是上段的了,另一個悶聲不吭,但四圈牌打下來也看得出不是省油的燈;當然,像這種職業賭場,打三千元一底的麻將,有可能碰到魯肉腳嗎?除非是跟錢過不去的白痴,否則,沒碰著郎中已經夠偷笑了。

八圈牌打完,算一算籌碼,他程遠已贏有八萬多,果然被他料到了,霉運已經遠離他身了。

「老程,你今天作法了是不?」場主姓周,調侃他道︰「這是什么法?要先敲破自己腦袋,教一教嘛!」

「天機不可泄漏。」他指指自己後腦勺說︰「敲這一記也不是亂敲的,搞不好自己掛了或變成白痴什么的,你以為錢好賺?歹賺啦!」

「狗屎運而已,待會就要你好看。」一位牌友插嘴。

好看?哇!還真是好看吶!程遠抓來一副牌,居然有大四喜的架式,西、南兩風字各三張,已成兩搭,北風一對,待碰,唯獨東風僅有一張。

不知你會不會玩咱這項國粹,我可是精得像只猴似的。在學生時代,我就是靠那精湛的賭技賺取零花錢的;不過,現在我可戒賭了,因為我聽從一位長輩的開示。他說︰「你打一輩子的麻將,還有什么牌沒出現過?」

的確,連這極難得一見、台數最高的大四喜我都見過了,那么麻將還值得你玩下去嗎?寫入小說里勸勸你莫沉迷賭博,倒也算是贖罪吧!

不贅言,趕緊來看這刺激的一局。

程遠的對家就在此際打了一張北風出來,被他碰了。現在一上一聽,他手中只有兩張廢牌;一是紅中,一是東風。

越來越緊張了,輪到程遠摸牌,說時遲那時快,只見他奶油桂花手探出去。

一張東風真給他摸了進來。

他的心幾乎要停止跳動了,小心翼翼地打出紅中,現聽東風及九萬對倒。現在不論胡東風或九萬,成大四喜或小四喜都無所謂了,大小四喜不分的,皆算滿台。

在他對家一旁觀戰的場主周某人,在此緊要關頭突然著魔似的跟他聊起來。

「喂,老程,你最近有沒見過老唐?」他問。

「誰?」他根本心不在焉,心里一直吶喊著︰「東風、東風。」

「唐老鴨啊!他出了個大紕漏,道上都知道。」

程遠抬起頭瞥他一眼︰「我沒見過他,什么事?」

「他糗啦!」周場主邪邪一笑︰「他最近干了一輛賓士想弄到大陸去,沒想到車主是縱貫線一位角頭的,對方查出是他干的,氣得要死,放話要給他死…」

「後來呢?」程遠分心了。

「你別打叉嘛!後來老唐托道上兄弟把車還給那角頭了,對方車照收下,可是話還是照放。他說,連條子看到他的車都不敢臨檢,禮讓三分,他老唐是什么東西,敢在太歲頭上動土,害他面子丟盡。要和解,行,留下開他車鎖的那條膀子。」

「這么硬?那老唐怎么說?」

「他還敢放一個屁?早就跟他的徒子徒孫化整為零,在江湖上消失啦!」場主有些幸災樂禍地問︰「他不是常跟你攪和在一塊?所以我才問你嘛!」

「呸、呸、呸。」程遠立即回他道︰「我們早就劃清界限了,你可別陷害我呀!」

他一面摸著後腦勺那塊紗布,一面思索著整個事件的來龍去脈。如果沒有平空飛來的那個玻璃杯,他極可能在翌日酒醒後,馬上替老唐偽造假行照,好賺他一筆,這樣豈不是自陷泥沼?此刻還能在這安心打牌嗎?擅於偽造的這只右手,還能摸東風嗎?對方會放過他嗎?

只欠東風了,我的東風呢?

如果不是那個杯子,老唐早就三催四請的要他趕快弄證件出來,好把贓車銷出去了。他一受傷,老唐有過,也就不便再找他,那腦殼的這點傷,不正是塞翁失馬?

塞翁失馬,大禍未降臨,可也驚出他一身汗,乃至於連奶油桂花手也汗漬漬地。汗漬漬地奶油桂花手朝前一探,摸起一張牌來,中指往牌面一搓…

老天,是下邊有兩撇胡子的東風。老天…他整顆心發麻,血液直朝上沖,紗布底下的傷口就像火山口一般,又要爆發了。

正在這一瞬間,他熟練地用兩指將牌一翻,讓牌面朝上好示眾胡牌,偏偏牌卻不聽話了,打他汗漬漬地指間滑了出去,在桌面上跳兩跳,然後滾落地板上,再翻幾下才停下來。眾人都偏過頭下去看那張牌,而他卻不用了,只是陡地心一直往下沉,像那張東風一般,要帶你到地獄為止。

「是東風耶!」周場主從地板上撿起了那張牌,遞還給程遠道︰「一張廢牌嘛!你不要對不對?」

「對。」他咬牙切齒道︰「誰要這個爛東風。」

其實這同時,他心里真是翻滾了千百遍,他操了千百遍,就是緊握住那張牌不放。煮熟的鴨子飛了,掉在地上的牌正如潑出去的水;自摸不算,這是賭博中的鐵律。

「喉,老兄,該你出牌了。」

「拖死狗啊!打快點好不好?」

「東風怕什么?沒人要嘛!」

三家頻頻催促。他的心逐漸平靜下來,接受這個事實。他把東風插入牌內,抽出一張九萬打下海,轉而單調九萬。或許還有機會胡到九萬,他相。想歸想,不過命運之神往往只給你一次機會,這時,就是那個說他走狗屎運的家伙把牌推倒了。

「九萬聽多久啦!叫你打東風你偏不要。」他瞄了程遠一眼︰「看吧!放炮了。」

操你媽!他雙拳緊握麻將牌,真想一把甩在他臉上,出出大四喜還有東風的氣。偏偏這會又有事發生了。

電鈴聲響起,接二連三,幾個人面面相覷。

周場主悄悄走近門邊,沉沉問了一聲︰「誰?」

「警察…」門外的人喊道︰「來臨檢。」

屋內一下子亂了起來,收麻將的收麻將、搬桌椅的搬桌椅。程遠打開抽屜,先收光他的籌碼,塞入口袋內,然後在屋內轉圓圈,不知該當如何。

「好了沒有?」門邊的周場主小聲說︰「我要開門了。」

「不行,我有案底,不能見條子啊!」程遠亦小聲回道,不過像火焚一般的屁股可不安分了,還支配著一雙腳四處走動,真是急得他快尿出來了。

「那你就快從陽台閃呀!」某人出了點子︰「免得連累我們。」

這是唯一的辦法了。他打開落地窗走上陽台,往下一看,哎呀!三樓呢?怎么玩呀?

「快開門…再不開我們就要闖進去了。」門外的又在喊話了。

非下去不可了,程遠又是一身冷汗。他瞥見陽台邊有一條排水管,不管三七二十一,攀過去抓住它,開始向下滑;才滑了不多久,起先感到他手中的水管搖晃了幾下,跟著卡啦聲響起,整個身體就向後仰栽下去。

6衰人走在路上,連癩皮狗都要咬你,高森深深有這種感覺。他當然不知道台北那個衰人程遠近來發生的一連串邪門的事。他認為的衰人就是犯下殺人嫌疑的同鄉青年巴安國,因為那名受害者不幸蒙主寵召了。

這下案子鬧得更大了。

高森既然認為他是衰人,那顯然他也認為他不是凶手羅!從他所發的新聞稿中的確可嗅出這股意味,因此主任可不以為然。

主任認為他的出發點有問題,先設定了那青年是同鄉的角色,以致對案情的分析出現偏頗現象,未能達到新聞記者最起碼的持平精神。

「修改一下再發吧!」主任將他稿子扔了回來。

高森沒有堅持,主任的論調也沒有錯。於是,他將新聞稿敘述案情疑點的重心放在那把凶刀上。

凶刀上確實有巴安國清晰的指紋,況且逮著他時,那把刀也是在他懷里搜出來的,最直接的分析,他列為首要凶嫌是無疑的;不過據調查,那把刀並非巴安國所擁有,那么是在混戰中有人塞給他的?還是在揮刀之人傷人後才塞給他欲嫁禍的呢?這才是關鍵。

高森再次來到縣警察局,直接找他熟悉的一位刑警;此人姓錢,是平地人。

「凶刀上還有沒有其他人的指紋?」他開門見山問。

「有。」錢刑警也很干脆︰「可是不清晰,查不出是誰的。」

「反正可以證明這把刀不只他摸過就是。」

「那又怎樣?就能證明人不是他殺的嗎?」

「刑警大人……」高森故作莞爾︰「我的意思是,至少不能肯定是巴安國殺的。」

「廢話,這我們當然知道,而且要把全案弄個水落石出,就得找到給他刀的那小伙子,也就是刀的主人。」錢刑警拍拍高森續道︰「你喲,別陷得太深。」

這意思他當然明瞭,卻仍追問下去︰「刀的主人查出來沒有?」

「只知道綽號而已。」錢刑警蹙眉道︰「他們叫他作通仔,北部下來的,十八、九歲,還沒有當兵,左臂刺有一裸體女人,就問出來這些。」

「現在的孩子…」高森不禁嘆了口氣。

「敢隨身攜帶刀械的,絕非善類。像他那般年紀,若是初次犯案,恐怕就如大海撈針了。」

「那巴安國可慘了。」

「這要怪你。」他這一句話搞得高森一頭霧水。

「為什么?」

「你是「太陽出來」啊!大頭目為什么沒教好你的子民?你真該重責二十大板。」

「去!這時代頭目早就不管用啦!」他一把摟住錢刑警肩頭︰「朋友,老實說,你們有沒有整他?」

「誰?」他故意裝傻。

「巴安國。」

「去!」他也回喝了一聲︰「他那一身骨頭,動他不出人命才怪,還敢去打架。」

7高森應巴安國父親之邀來到了霧台村,他巴家正在霧台國小的操場上方山坡地,可俯瞰整個學校。

二十余年前,他每天帶著弟妹走八公里的山路到此求學;那時教室不是現今的鋼筋水泥房子,還有不少石板屋。在里邊上課,清朗的讀書聲敲擊著石板仿佛會發出叮咚響,好不悅耳,又仿佛穿越了時光隧道,教二十余年後的他聽得出了神。

「烏魯谷…」有人呼喚他。

巴太郎家前小廣場已經聚集了三、五人,正一面飲酒一面討論著。他被招呼坐下,敬上一杯米酒。

「你去看過他嗎?」

「聽說被殺的人死掉了,會不會判死刑?」

「太郎歹命,老年得子又…」

眾人三言二語瞎扯著案情,卻不著邊際,高森均未答腔,僅獨自飲著。

「烏魯谷。」說話的這個人年紀較輕,卻比他高森仍長幾歲,認得的姓李;他停頓一會說︰「魯凱族很久不出草了,很久了。」

他不懂他的意思,便放下杯子望著他等待下文。

「小孩子為什么不懂這個道理?為什么?」

高森打他眼瞳中發現了濃濃的酒意,不,不止這些,在那酒意後頭必定還隱藏了些什么,他一時間沒能看出。

「ㄍㄚㄍㄚ(哥哥),不要談這個,我們喝酒。」他只好叉開話題,端起酒杯敬他了。

「現在情況怎樣?請你告訴我們吧!」巴太郎問。

高森將他和錢刑警的會面說了個詳細,也分析了整個案情,為了不使老人家們難過,給他們一些希望,他大膽地猜測,凶手不是巴安國,而是那仍在逃的壞仔通仔。

竟然有人鼓掌,並舉杯慶賀。

這時巴太太從房間里走出來,端了一盤盛著整塊五花肉的菜餚,擺在眾人中間佐酒。她用簾刀俐落地削成一片片,分給每個人,而他先生則在每人面前放一小撮鹽。

巴太太將肉分給高森時,手是顫抖的,霍然眼眶一紅,仆倒在他跟前。

「嬰那,起來,快起來…」高森緊張得連酒也灑了,硬扶起她。

其實巴太太長他不了幾歲,和巴太郎算是老少配,但太郎算他的長輩,也只有以阿姨尊稱了。

「你要救救我小孩。烏魯谷…」她哀哀吟吟地道︰「你是頭目,你一定要救他。」

巴太郎將她扶到一旁,用母語安慰著這將要失去孩子的母親,半晌,兩人默默地摟在一起、默默地垂淚。

原本氣壓便頗低的環境,此刻更顯得肅然。高森打校園一路望到霧頭山頂,翻卷的霧嵐將他的思潮一下子揪到好遠好遠…打赤腳上學的孩子,吵嚷著要背的妹妹、臉蛋紅紅、睡在叔叔肩上的阿蘭、溪谷摸魚蝦的童年。

啊!那些野花野草的日子到了哪里去呢?驟然間,他明白這李兄弟適才說那話的涵義了,他也看清楚他的眼壑@晚,他成了雞嗚狗盜之徒,是典型的。

就在翌日他要阿蘭送他上醫院去檢查,看是否又增添了什么傷勢之時,那戶受到無妄之災的人家正清點著損失,無意之中在雞籠內發現了數枚籌碼,納悶極了,也成為他們這家人永遠的謎。

一個賊失手了,要扔幾枚籌碼,這是什么道上規矩?他們的納悶,被程遠發覺了。他遺失的籌碼有多少?該怎么跟場主算?他努力思索著。

不過醫生可管不了他腦袋里想什么,他只管他腦袋外那個傷口。還好,僅迸裂些許,但才拆掉的紗布又纏繞了回去。

「就是這里了,其他地方沒問題。」醫生處理完後好奇地問︰「兄弟,你是干了什么呀!為何身上有股怪味,像雞糞。」

程遠不能告訴醫生再度受創的原因,這個口要如何開法?甚至連阿蘭他也騙說,是打完麻將下樓時不慎摔下來的。返回住處,他迫不及待地先撥了通電話給周姓場主,有幸,他居然在家,沒給抓去警局。

「條子呢?」他問。

「早閃啦!」周場主輕松地道︰「他們是來臨檢找通緝犯的。媽的,八成是鄰居對我不爽,假報此處有通緝犯,讓條子來削我的賭局,出我糗。」

「那條子沒理會你的場子?」

「他們說,知道我們在打牌,否則怎么這么久才來開門?家庭麻將嘛!沒什么稀奇的,哪家不消遣消遣呢?然後盤查過身份證就結束啦!可是在臨走之前,有一個條子問,很奇怪,我們三個人是怎么打麻將的?」

他聽見對方邪邪地笑聲,很刺耳。

「你還笑,操你媽,老子為了護你們三個,爬到二樓就摔下去了,跌得一身傷。」程遠謊報軍情,他有目的。

「真的啊!」對方驚訝道︰「我們關了落地窗,所以沒聽見任何聲音。不過好在如此,否則條子不也聽見了,還有不下樓追緝你的道理?作賊心虛,誰不懂呀!」

「賊你媽個頭。」他懶得爭辯,導入正題,「我問你,我贏的錢怎么算?」

「你贏的?」對方又是一驚︰「喂,假仙,牌局只玩到一半就散了,你贏了誰的?我靠,我連頭錢都要不到了,你還想啊!」

「可是籌碼都還在我手上,他們不能不認帳耶,你是場主,有責任幫我要回來。」他為了再增加談判籌碼,又補充道︰「媽的,你曉不曉得,就在你跟我聊唐老鴨的事情時,我自摸大四喜,就是摔在地上的那張東風,還記得吧!結果不算,竟然倒放別人一炮。」

「我靠……」周場主又啐道︰「牌掉在地上能怨誰?就是你那副大四喜害了大家。大四喜是何等牌?一生難得見一回,命薄的人胡了就會衰,分明是你命薄嘛!」

「好了,好了,我那籌碼…」

「留著當紀念品吧!如果嫌少,我再送你一整盒。」

對方切斷了電話。

9姓周的敢開場子豪賭就絕非等閑之輩,黑白兩道都要罩得住才行,憑他程遠想吃一份,門都沒有,搞不好他還可以當個「二牌」,向條子通風報信,說他姓程的是偽造證件的高手,犯過不少案,那豈不是偷雞不著蝕了一碗米?

這算盤很好撥弄,稍一動腦就計算出來了。他程遠在掛下電話的十分鍾後,便將那一把籌碼扔進垃圾筒,發誓永不再想起它;然後,他沖了個澡,換上干凈的衣服,立刻對杜幽蘭說︰「走,到桃園去。」

他急於去桃園找瞎眼的摸骨大師松木,當然是想將這段時間毫無道理可言的命運,給摸個清楚。現在,只有松木可以救他免於厄運了。

這天他們去的晚,又沒預約,所以拿的掛號牌足足讓他等了二個鍾頭,才如沐春風似的見到了大師。

如果你是一個開業醫師,每天能讓排隊掛號的人等兩小時,而且還很有耐心的話,那你絕對稱得上「杏林聖手」的名號;這聖手也就和松木的手一般有深厚功力,可以同時摸三個女人不是摸骨,是摸肉。

如果不能,那我勸你也別苦讀七年的醫學了,不如自殘效法松木去也,養三個老婆和一群孩子,毫不費「眼」哩!

程遠一見松木師,竟忍不住地先放了個響屁,這屁聲就仿佛是呼喊︰「救命吶!」當然,你我皆凡人,是聽不出這弦外之音的;松木師何等超俗,聞聽到屁聲立即皺了眉頭,然後脫口道︰「你破戒了。」

開玩笑,吃過牛肉後住院又出院,打牌後再進醫院又出院。這樣來來去去就好多天啦!那一塊牛柳難道一直留在胃內,今日才化成一堆未排放的屎,在放屁時帶出了味道?

不合理歸不合理,可是大師就是大師,一語中的,聽得程遠差點跪下去,顧不得頭上的創傷要磕頭了。

「我的問題難收拾了,松木師,求你(你去人加示)大發慈悲心,速速解危消災吧!」

這段話中的「你(你去人加示)」字並非我要將松木神化的,而是當此時的程遠,已將松木視為神祇了。經歷過頭破血流、自摸大四喜不算、跳樓的他,早已如浮沉於大海中的人,那么松木不是那塊浮木是什么?

「慢慢道來。」松木又把耳朵對向他,准備傾聽。

程遠把這一段經歷像說書般道了個精彩,第四台若有人偷聽到,恐怕會邀他上個節目呢!這是個非常狀況、非同小可、非比尋常。松木師收回耳朵,向他招招手,示意他到面前來。

程遠走到他身前,被他的助手按在一張小板凳上;但見松木師雙爪皆出,在他額前、腦後、雙胛、前胸、後背、環腰、骨盤等幾處摸了個透徹,如同全身檢查般。完事後,松木轉身面對神壇,由徒弟遞來三柱香,虔誠禮拜了,又沉思半晌,方摸回寶座上。

「你有一個朋友在外面等,是不是?」松木一開口,就對症了。

「對,對。」程遠速答。

「是個番婆仔嗎?」

他更訝異了,轉頭看看松木的徒弟們個個面無表情,只得虛應一聲。

「天理呀天理…」松木師仰天長嘆,一雙白眼珠對著天花板,皆是白色,整個案情似乎就要大白了。

「大師…」

「三世以前的代志,唉…」他嘆了口氣後續道︰「你的前三世,是日本仔、日本兵仔,而伊是番仔公主。你們在中部山區結識,兩人都很少年。你暗戀伊,不過伊已經跟一個頭目有婚約,而且番仔不喜歡日本仔。你不甘願,有一瞑,你趁番仔飲酒唱歌攏總醉去時,跟你的同事將伊強押走,在一間工寮房里面強奸了伊。第二天,伊知道這件代志以後,就跳崖自殺了。」

「那我呢?」程遠聽得口干舌燥。

「番仔懷疑伊的死因,不過苦無證據,對你沒法度。你的官長怕你惹出大代志,趕緊將你調回日本。伊的魂魄沒法度渡海找你算帳,如此你才壽終正寢。」

「現在呢?」

「伊已經找你三世了,現今總算給伊找到了。」

我的老天。程遠說了個這么好的故事,松木怎么不回報呢?這正是來而不往非禮也!

「難怪。」他迅快把他們在一起的日子回憶了一趟︰「我越來就越感覺不對勁,跟她在一起,什么邪門之事都會發生。」

「但是你暫時不能跟伊分開。」

「為什么?她晚上趁我睡著掐我脖子怎么辦?」

「不會。」松木師斬釘截鐵說︰「伊不知曉前世的代志,你反而可以利用伊代解前世的冤仇。」

「怎么利用?萬一不成我豈不要慘死啦?」

「免驚,擱有我在。」松木的耳朵動了動︰「你躲也不是辦法,冥冥之中伊自會找到你,不如跟伊死死纏。記住,等一下我開半個月符給你,每瞑睡前,給伊喝一杯符水,使伊在夢中不會看見前世之事,久久忘仇;而你要放一張伊的照片在身邊,每日三拜,跟伊劃失禮,求伊原諒,如此,伊就不會害你失運了。」

「這不難,我可以做到。」

「擱有。」松木師說得口沫橫飛︰「行房事之時,你不能摸伊左胸、心臟部位會使伊散發仇恨,教你衰。」

10松木師真會「瞎」掰,同樣地我也具有這種本領,只不過出發點不同,所以他當算命師賺大錢,而我就得當窮作家勸勸世人莫迷信。

程遠沒看過我這篇小說,以致迷信得可以,臨告辭前還要問︰「牛肉能否開戒了?」

只見大師笑了笑,說了句高深莫測的話︰「你的頭殼擱會痛否?」

程遠的頭仍隱隱作痛,但到底能不能吃牛肉呢?

遠在屏東霧台鄉的高森才醒過來,頭也是隱隱作疼,老米酒的威力,公賣局實在功在黨國。

已近昏暮,他竟在巴太郎家前廣場醉倒了。坐起身,發現人越喝越多,將整個石板桌圍滿了,男女鄉親來不少。而就在他一起身,隨即從旁遞來一杯酒給他還魂的纖纖玉手,竟是顏如玉的。

「你怎么在這里?」他詫異地問。

「這是我的家呀!」她回道。

對了,真是醉昏頭了,她本是露台村的,當然算是主人了,只不過在平地工作的她也是逢節日慶典才會回來的,這天顯然是有人跟她通風報信了。

「你現在名氣很大。」顏如玉續道︰「全村的人都知道,只有你才能救巴安國。」

「這樣講是害我,知道嗎?」他苦笑︰「我只是一個記者,如果他真的殺人了,就算我是法官也沒辦法。」

「他們說,至少你教警察沒打他。」她一邊說一邊在他身旁搖著扇子。

他知道,她是在為他趕蚊子,昏暮時分就開始做了的,難怪醉倒的他身體沒被蚊蟲咬。他想說些感激的話但沒有。

「烏魯谷。」巴太郎在人群中呼喚他︰「醒來了就再干一杯。」

他正要舉杯,顏如玉倒開口了,用魯凱母語叨念著巴太郎,教他別再找高森喝了。

「你是他太太嗎?還是他女朋友?」巴太郎酒意也甚濃,開玩笑連晚輩也不放過的︰「如果有結婚,為什么沒請我喝喜酒?」

眾人一陣哄笑,紛紛跟進開起他倆人的玩笑。

「他們先上車後補票啦!」

「不要結婚,要阿不只(睡覺),結婚沒有用。」

「今晚我要伊底嘎谷(作愛)。」

高森被他們這一鬧無可奈何,端起了酒杯站起身說︰「霧台的前輩,我代表ㄍ一努浪(去露),敬你們一杯,祝你們長命百歲。」

「長命百歲,聽不懂。」

「ㄍ一努浪找我們霧台村的小姐,不可以啦!」

「烏魯谷,三杯才可以過關。」

還是那姓李的兄弟在這一攤酒方才開始時說過,「魯凱族久未出草」的,出面為他解圍道︰「山路很長,他今晚還要下山哩!」

「沒關系。」高森拍拍他肩膀續對大眾道︰「我干三杯,請你們原諒。」

他一杯接一杯喝了,到第三杯時,幾乎要抓兔子了。

「原諒什么?烏魯谷要說清楚。」有人又叫嚷。

「好啦!不要太過分。」巴太郎知曉他的狀況,主動為他解圍。

高森可是一醉再醉,方坐下,便感到一個頭兩個大,他對身旁的顏如玉說︰「你,為什么要來?」

「為了你。」如玉很簡單的回答。

「不要,你不要…」他痛苦地說︰「我們不會有結果。」

「烏魯谷,我的身體已經屬於你…」

「為什么?為什么不放過我?」

「烏魯谷,你醉了,馬來幽默(杜幽蘭)不會再回來了。」

「你為什么不放過我?」高森用近似哭泣的聲調又重復了一次。

「烏魯谷。」如玉極篤定地對他說︰「杜阿賴嘎以,歌拉ㄍ一烏啊巴察以,該嘎魯浪嗯(此生非你莫嫁)。」

11高森是被顏如玉騎機車載下山的,在翻越數座山嶺,過了伊拉,穿越橫跨隘寮溪的那座橋後,他醒了。他從她背後直接將雙手上移,交迭握住她的雙乳,頭則枕住她的後背,直嚷著︰「停車!停車!」

她停了下來。他飛快地跨下車,跑到一旁的草地上嶇吐不停。她也奔過來,急急地拍背撫胸。

「好了,沒事了。」他仰著對天說。

「你喝得太急了。」

「你別管我,走吧!」

「不行。」她在這荒郊野外越發顯得堅強︰「我要照顧你。」

「一輩子嗎?」他問。

「一輩子。」她答。

「很好。」他搖搖晃晃地走到一座廢厝的工寮前,解開褲襠撒尿了。

「烏魯谷,記得我剛才說的話嗎?」她跟上前問。

「記得。」一個踉蹌,他卧倒在地。

她想過去扶他,才拉住他的手,卻被他一把牽扯倒地,和他的身體糾纏在一塊。

「如玉,我要你。」高森在一輪明月下說著,但雙手不老實地往她身體上探索。

「此生非你不嫁。」她又一次呢喃。

「我聽見了。」他一面說一面剝開她上衣鈕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