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3寐春卷4(1 / 2)

可愛 qwe123rty 15997 字 2020-07-22

第十二回痴痴癲癲玉人來

詞曰:

淡妝多態,更的頻頻回盼昧;便認得琴心,先許與結合歡雙帶。

記華堂風月逢迎,輕頻淺笑嫣無奈;向睡鴨爐邊,翔鴛屏里,暗把香羅偷解。

那海天回得鎮江府暫且不表。回頭再說春梅與安玉偷歡,被夫人得知,夫人大怒,把那安玉換了個老實仆人,又打算把那春梅嫁了,夫人遂喚一仆,讓把美娘叔叔叫來,料理此事。

且說那美娘叔叔就是劉員外之親兄弟,名喚延霸,此人確實霸道,性最貪財。

若有一毫便宜事,便千方百計決要獨得。老爺在時,吃著安閑飯,一些事務不理,專一倚仗權勢,在外尋是爭非,欺負良民,魚肉鄉里,那鄉里人家,大家小戶,無不受其荼毒,若誰提得「二相公」三字,即使二歲孩童,亦是心驚肉跳。後來延坤聞他在外生事惹禍,無所不為,詐害良民,恐怕損了自家的門風,心中不悅,把他大叱一場,遂立刻打發到鄉下去,交與些租田帳目管著,那延霸便與延坤斗氣,從到鄉下已有兩年不回。不料延坤逝後,想家中只有嫂嫂侄女,遂回心轉意,每隔一日回來一次,那夫人亦待他不薄。

那延霸聞得仆人來叫,知家中有事,遂走進帳房,把那未弄完的帳目收拾明白,又喚來那些佃工,吩咐一番,便帶一個精細辦公之人,與仆人同回家來。

延霸走進中堂,見了夫人,問家中發生何事。夫人遂把那件丑事細說一遍。

延霸聽了,心中焦躁,含怒道:「嫂嫂遂出這對淫男女也是,若是這等暗暗苟合之事,為使人知,豈不把閨門都玷辱了?將來,不但侄女親事遇不到好人家,就是叫我也難做人,你那時正該把兩個繆種活活打死,方才正個家法。」夫人道:「彼時我意欲打死他二人,只慮女兒未曾許聘,此事傳了出去,只說我閨門不謹,做出這件不清不白丟人之事,便要招人談論,遭人恥笑的,今安玉既換了人,就是這春梅未必可留在家,欲速尋個媒婆,我亦不要分文,白送與人去罷,省得再惹出事端。」

延霸聽說不受分文,要白白送人,有勾起他愛占便宜之念來了,想了一想,心中頓生一計,便應道:「依愚弟之見,還是侄女婚姻事大,我該把這賤婢登時趕了去罷。」夫人道:「我主意亦是如此,因女兒後來勸我慢慢尋個媒婆,配做一夫一婦,也是我的陰德。」延霸點頭道:「嫂嫂說的也是。只是有一事,近日街上媒婆比往常甚是陰險了,沒有一個不會脫空說謊的,全是那張口舌嫌人錢鈔,假若貧苦的人家,她說田房甚多,金銀車載,本是至丑至粗的女子,她說標致溫柔,本是愚笨男子,她說文章秀麗,精通詩賦,他們只望人家厚禮,不管什么陰德,我曾結識一個黃媒婆,我去尋她來商量,此人作事甚是忠厚。」夫人喜道:「如此甚好,只是一時不能就緒,還要小弟在家幾日,那此件事調停個下落,方可回去。」延霸應允。夫人又道:「事情快快辦妥為好,倘若那賤婢尋了短見,反倒不好,今日你便與那黃媒婆商量便好。」延霸滿口應承。

二人商議妥當,那延霸吃過了飯,暗自想道:「一向是我討別人家便宜,難道自家便宜亦讓別人討去不成?且去尋那黃媒婆來,賺些銀兩一用,有何不可?」

主意已定,遂步出大門。

來至街上,走不數步,恰好見那黃媒婆遠遠走來,延霸心中暗想:「真是說曹操,曹操就到,這倒省了我不少麻煩。」臉上堆笑,忙迎上前去,道:「黃媽媽好忙得緊?見一下黃媽媽亦難得很。」那黃媒婆聽有人叫她,忙轉頭一看,認得是延霸,心下暗罵:「這孽種喚我做甚?」臉上卻堆笑道:「二相公何時娶一位小妾,作成老身吃你喜酒。」延霸道:「喜酒就在口頭,今日說過,明日怎么謝我,便作成你吃。」黃媒婆聽見肯作成,知有生意上門,忙拉延霸走過幾家門首,微笑道:「二相公,你有何美事作成老身?快快講與我聽。」延霸道:「老媽媽你走千家串萬戶,若不是你老實能干,那個肯作照顧,我今有一樁事與你商量,只在兩三日就要回復,越快越妙。」黃媒婆道:「怎么有這樣急之事?」延霸低聲道:「我家嫂身邊有個奴婢,是家兄在時的丫頭,只因出言唐突,觸犯了家嫂,家嫂一時惱怒,著人把我喚來商量,要把那奴婢嫁與人去。只是一件,討著她著實一場富貴,平日家兄喜歡她,次她亦積下一些金銀首飾,足值百多金,你去尋個好人家,按他三四十金聘禮,你也有一塊賺哩?」黃媒婆道:「果然是真。」想了一會,欣然答道:「這事也是湊巧,府中董監生因斷了弦,前日尋到老身,讓我替他尋個通房,要有些姿色的,我明日領他家的人來看一看,果是人物出眾,便是五十金亦不為多。」

延霸聽說先看人,然後事成,心下想了一想道:「媽媽,我府中出來的比別人顏色不同。若是明日有人來看,只說那丫鬟為家兄寵妾,情願自守不嫁,終日隨小姐,在閨中綉些東西。我有一計策,你明日同來人晉見夫人之時,不要說我知道,只說來求小姐姻事,那春梅決隨小姐出來相,暗暗把她看了。」黃媒婆道:「說得有理,只要家嫂心中已允,難道怕她自己不應?」延霸又道:「媽媽還有一事相囑,若那董家遂意就要行禮,不必送家嫂那里去,就送至你宅上,待我悄悄送與家嫂,省得那丫頭疑慮記恨家嫂。若揀定吉時起身,再設一計賺他便是。」

黃媒婆道:「二相公與夫人受禮,這樣大面子,還怕這丫頭不肯嫁么?」言畢,遂與延霸作別,自去董監生家相提。

那延霸轉身回府,心中自是暗暗高興,對自己的計謀甚是得意,進府見了夫人,遂將遇見黃媒婆,把春梅一事向夫人說了。當然不是如實相告,只說把春梅送與了一粗陋之農村人家。夫人不信,心下直誇延霸會做事,那知延霸在暗中騙她。

那董監生聽黃媒婆一講,心中高興,遂應了此事。次日,黃媒婆同一媽媽竟與夫人相見,假以小姐親事為因,夫人只道這兩婆子果與女兒說親,兩個婆子只道夫人曉得其中情跡。三人哪里想到,此乃延霸一手設下的計策,使這兩婆子來看春梅。那兩婆子以為平兒即是春梅,遂把平兒看了個仔細,見她生得齊正,有姿有色,心下便也歡喜,二人起身,別了夫人、小姐,走出門首,二人徑自去回董監生。那董監生聽了二人之言,心下歡喜異常,當下決定即日即送聘禮,當夜即把那春梅娶回家中。

次早,延霸來到黃媒婆家,黃媒婆便去知會那董監生家送了二百兩聘禮,又是八正彩緞。延霸一一收下,放於黃媒婆家。延霸高興說道:「待此事完畢,我定當重重謝你。」那黃媒婆聽了心中亦是歡喜。延霸得了那些聘金,彩緞,回到府中,向夫人道:「今夕可遣春梅去。」夫人聞聽,當夜將春梅打發到黃媒婆家上轎,抬到董監生家去了。婚筵完畢,那董監生進得房中,掀開蓋頭一看,大吃一驚,見那春梅非婆子所言姿色出眾,樣貌甚是平平,心下大怒,便忙喚來黃媒婆與那同去看的媽媽一認,也說何曾是這副嘴臉。

卻說那延霸得了二百聘金,八正彩緞,留一些與那黃媒婆,遂趕回鄉下去了。

這董監生要上鎮江府爭訴,見那邊亦是大家大戶,只得忍氣,把那黃媒婆羞辱凌罵了一頓方休。黃媒婆欲訴見夫人,延霸又怕夫人著惱,況延霸又留些銀子與她,只在家中把延霸詛咒了一番,只得忍耐。

且說這美娘自黃媒婆設言求親之後,心中高興,信以為實,只道是花園中相會的方海天托人提親,過了幾日不見動響,心下暗想道:「春梅一侍婢耳,做出事來尚然如此,何況我乃千金不挨之身,被那負心賊玷了我這清白之體,這怎使得?」每日只是坐於閨房之中,做些針線,俯拈之事。茶飯不思,只是伏案發呆,每每想到傷心之處,即暗自落淚,不免害了那水邊之日,田下之心了,不幾日即容貌憔悴,眼圈發暗,把一個如花似玉的美嬌娘,磨折得肌膚消瘦,形如柘材。

只因海天音信杳然,派平兒出外相邀,亦不見人兒,只道海天把她忘了。無從會面,只得作閨怨二首,以自抒心中郁郁之志,詩雲:

其一:孤燈才滅已天明,窗雨無聲雞又鳴。

此夜相思不成寐,空懷一夢到天明。

其二:手折花枝過緒窗,忽聞燕子語成雙。

晚來惟有孤燈照,清減精神瘦滿腔。

那夫人見小姐病勢日益沉重,親自來至閨房探望道:「我兒,你有何心事,可對為娘說說?不要終日悶在懷中,你現在病成這般田地,讓老身如何是好》我看你病症非朝夕所致,怎么平兒不早說?」美娘躺於床上,只不語。夫人便向平兒來問。平兒跪下道:「小姐之病自從鬧元宵之後染成,在身如今已過多日,夫人跟前小姐況且不肯說,怎肯與平兒得知。」夫人怒道:「還敢頂嘴,都是你著賤婢照顧不周,早晚茶飯失了檢點,以致大癢具既,你今日以後,若再有些疏虞,那春梅之事既是個樣子。」平兒大驚,慌忙跪了下去,忙道:「卻是奴婢之錯,以後怎敢照顧小姐不周。」可憐平兒在主子面前,有苦只得往自己肚中吞。那美娘見夫人呵斥平兒,忙道:「不關平兒何事,都是女兒不好,害老母擔心。」夫人道:「我兒病成這樣,還為她求情,我兒心地實善。」又道:「這個病症甚危,著仆人往鄉下接你二叔來尋醫治病。」美娘道:「那些煎劑自幼即不曾服慣,郎中手賽過殺刀,饒我遲死罷。」夫人愛女心切,一面著人去接延霸,一面去寺中許了願。

當延霸得知侄女病重,匆忙趕回府中,見了夫人,那延霸為春梅一,終是虛心,見了夫人將幾句官樣話擺在前。夫人因美娘病得厲害,那有心情提那件事。

延霸見嫂嫂不提那事,心下一松遂道:「想哥哥在時,多少貴戚誼門求聘,是你不肯應承,以至紛紛退阻,只道留在家中送終養老,不思男大當婚,女大當嫁,女兒這般年紀尚未婚姻,女兒心中之話可是對人說的么,卻是嫂嫂你耽誤的她,我今同你到房中看上一看。」夫人自想,自己也有此心,怪不得延霸相責,亦不言語。隨延霸推門進房,看見平兒立在那兒,夫人問道:「小姐是睡著,還是醒著?」平兒道:「睡著也是醒著的言語,醒著也是睡著的光景。」夫人揭開羅帳,見美娘正睜著眼躺於床上。

美娘看見延霸來到,含著淚兒叫聲「叔叔」亦不再多言,含著淚兒閉上眼,那身兒因抽泣而顫動,看了讓人頓生憐愛,延霸忙道:「侄女莫傷心,放寬心些,病自會好起來。」又向夫人道:「侄女病重,快請名醫看視。」夫人無奈嘆氣道:「我兒說吃不慣煎劑,再不要吃,這叫老身如何是好?」延霸道:「只要煎劑有效,能治好侄女那病,哪里管得吃慣吃不慣,近日新來了一個儒醫,醫術高明,治女科病症,更是拿手好戲,只一副葯劑,兩三日,便得除根。」夫人由悲而喜道:「如此恰好,快快請另外那儒醫來,替我兒治病。」

當下,夫人喚來一仆,把那儒醫請來,那郎中看了美娘脈息,再想不出是何病症,連下幾幅葯無效,而美娘之病愈加沉重,夫人異常哀痛。延霸道:「嫂嫂莫急,待我先去寺中去祈各吉祥,你可著人接侄女的奶娘來,早晚陪伴,也許對美娘之病有些好處。」夫人聞言,著仆人去接奶娘。

美娘見母親,叔叔,一個喚仆人去請乳娘,一個去寺中祈吉祥,心中更是煩躁,不覺那病兒又加重幾分,說話的力氣都沒了。只躺於床上,望著那羅帳上面出神。暗自埋怨母親不明自己心思,此病葯劑如何能醫,心病還需心葯治,只是此話不便說出,恐母親相責,亦怕平兒受連累。欲知美娘後況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第十三回妙手郎中姻緣成

詩曰:

千里姻緣仗線牽,相思兩地一般天;駕信那經雲引報,梅花詩句隴頭傳。

還愁茬薦時將逝,只恐年華鬢漸翻。

此書俄聞應未晚,匆匆難盡笑啼緣。

卻說延霸寺中祈吉祥,夫人差仆人去接小姐乳娘。原這乳娘正是海天門首住的余三之妻,余娘之母余媒婆。那余媒婆自從美娘長大之後,回到家中,因無事可做,遂做起了嘴皮子生意,那仆人走進余三家中,見了余媒婆,先敘美娘病源,再將夫人接她的話說了。余媒婆吃了一驚,余三在旁滿口應承道:「就到府中來!」

那仆人先回去。

且說海天自金陵回來之後,探知美娘生病,心中甚是著急,只是苦於不能到美娘房中相見,想去,又無合適借口,只得每日在外游盪,望著美娘閨房之頂,暗自神傷。

這日,正自外面慢慢回府,行至余三門首,聽得仆人與余三交談,聽見最後一句,心中好奇,遂問余三道:「適才那人是哪家來的?」余三道:「是劉府中來的。」海天又道:「接你妻何干?」余三道:「日下小姐得病在床,茶飯不思,煎劑無效,夫人要我老妻去相伴。」海天聽聞,吃了一驚,便問道:「你家與那劉家是何親?為何要請你妻去相伴?」余三笑道:「她家小姐自小是我妻看大的,老妻照看小姐甚是盡心,未出任何差錯,夫人心中甚是滿意,憐我沒甚經營,將二是兩銀子扶持我們,使我得以賣餅糊口,那小姐至今舍不得老妻,時常接了去,團聚一遭。」

海天聽余三講完,不勝心下懊悔:「我與他同住一街,無日不思小姐,哪曉得有這條門路,定要想法藉此去會美娘!」遂又問道:「那小姐曾定親否?」余三道:「小姐自幼失父,母親愛如珍寶,老爺在時,多少貴族達人求親,只不肯應,如今尚不肯輕許人家。」海天聽罷,心中暗自高興,忽生一計,遂道:「聞你所言,小姐這病皆是平日煩悶,心情不暢所引起,我先祖遺下一個良方,此良方與平常醫家不同,專治婦人一切疑難怪病,何不對你妻說,在夫人面前,提上一提,把我吹噓了去,定有效驗。如小姐病好,不獨我臉上有光,連你亦有功,如何?」余三聽完,特將此話告之余媒婆,余媒婆當下應允。那余媒婆曾受海天相托,辦過事情,又收了海天好處,此等小事,如何好推脫,況又是為了小姐。

余媒婆遂到了那劉府,把海天治病的話與夫人一說,夫人喜道:「既有這等異人,怎不快快請來,早該讓他與你同來。」余媒婆道:「此人就是我們近鄰,為方府之公子,皆因我與其家私交甚好,其內屬一片善心,要去接來甚易。」遂回家來見海天,接他同去。海天見她來接,心中甚喜,遂換了衣冠,同那余媒婆一同來到府中。

海天進得府門,來至堂上,見夫人端坐椅上,海天上前見了禮。夫人請海天坐下,然後把美娘得病根由細說一遍。海天心下暗笑:「美娘所得何病,我豈不知,何需你來相訴。」表面假意道:「夫人可曉得書上望聞問切么?大凡醫人治病,無論何病,先望其顏色枯潤,聞其聲音清濁,問其得病根源,然後切其脈息,遲速斟酌下葯,無不立即取效。」夫人聽之,也覺得這些為正經道理,自然信從。

遂起身,引海天來至美娘房中,夫人掀開羅帳,迎著笑臉道:「我兒放心,為娘請了一為名醫在此,你身上之病會慢慢好起的。」海天把眼睛不住朝帳中偷看,見美娘消瘦模樣,不覺心下一酸,那淚兒在眼中打轉,海天忙忍了。這美娘躺於床上,把秋波向外一轉,霎時怎么認得海天,又把那眼睛閉上,只將那纖纖玉手伸了出來。海天假裝深明醫理,把那右手食指、中指輕輕置於美娘玉腕之上,按了一會脈息,心中欲說幾句挑逗美娘,讓其知道自己是誰,又見夫人在旁,不敢啟齒,只說道:「小姐滿面雅氣,卻是鬼病相侵。幸得我看,若不經我看,十有八九小姐將危,速去請一道士來,為小姐驅驅邪氣,方保無虞。」

夫人聽說這話,自己又信佛崇道,無有不信的,哪曉得是海天之計。這海天見夫人出去,還在瞻前顧後,恐有人瞧見,見外面無人,海天便把言語挑逗道:「小姐之病症,都是那一睹春光,見了風流才子染成而至。」美娘聽了,暗自驚疑道:「這幾句話,暗含我昔日對我公子吟的詩句,他怎將我心病看出?」便在帳里,睜開雙眼,凝眸遙望,見那人身影有些熟識,只看不清面目,又想道:「此人與公子相似,莫非就是那公子知我病重,假扮醫生,進來探我?我今以他回我的詩句挑他,便知真假。」想到這兒,心情已好了許多,美娘道:「笑予恰似花邊蝶,偷香竊玉待何時。」海天一聽,立即道:「可憐夜長誰是伴,半輪月照一人眠,小姐得病之根由也。」美娘見海天念的正是自己那詩上的,明知定是公子,十分病便減去五分。

此時,他二人眉迎目送,正要說些衷腸之話,不料突地夫人走進房中。海天忙縮回握住美娘的手兒,正言作色,低頭思想。夫人走的匆忙,未覺察二人表情,進門道:「已派人請道士去了,小女的脈息看得如何?」海天道:「小姐脈息看了多時,尚無頭緒。」二人正講著美娘病情,家人來回,說道士請到,正在堂上等候。余媒婆在旁道:「待那道士把小姐八字算上一算,如何?」夫人道:「也好。」

二人同海天來到堂上,那道人有五十多歲,留一山羊須,面容清瘦,道人與夫人見了禮。夫人坐下,念出美娘八字道:「辛卯年辛卯月午日丑時。」道士由袖中取出一小算盤,撥了一回道:「據我看來,此八字格局清奇,若是男命必是腰金衣紫,若是女命定然鳳冠霞帔。」夫人道:「這是女命煩請道長仔細推詳。」

道士說道:「這八字里邊將來雖有大貴之局,只是今日邪魁生災,實是難說,依小人看來,倒是至誠攘解,方保無虞。」

那夫人聽了道士之言,驚得面如土色,忙問道:「這重關煞,若是不能化解,可否過得?」道士說道:「如今的神課,都是要些水,若今日無祭,明後日便好了。」夫人道:「著家人買辦些牲禮,可接陰陽生來化解。」道士說道:「不可!

那陰陽生飲酒吃葷,不若小人吃齋這樣至誠,他不過把舊話念幾句就要送神,如今必要動響器,神鬼才喜,況且小人口中許出的,若尋陰陽生來,反生災惹禍。」

夫人一聽,遂道:「就借你攘解罷!」那道士又道:「非是貧道科派那鬼神,如貧家,一過一碗羹,一碗飯,便送好了,你們大戶人家,若不用豬羊,做個半宗原心,那神也看不在眼內。」余媒婆在旁拾掇道:「是了,今晚借重過來,便當道謝。」那道士遂作別出門。

夫人見美娘病好了許多,便留海天下來繼續醫治女兒之病,吩咐收拾空房與海天住,又吩咐把化解之事一應買辦完備。待至天晚,見那道士同一般歌司,挑著箱子在堂前鋪設起來,吹打一番,發過了符,眾人吹打響落一場後,將五供養中,卻念得可聽,都是打覷人的話。只見那道士捧著一副骨牌獻上神前,道:

「這副骨牌,好似如今之脫空人,專背之時,沒處尋,一朝撞著格子眼,打得像個拆腳雁鵝形。」

念畢,又將算子承上,道:

「這把算子,好似如今做蔑之人,見了金銀就小心,有朝頭重斷了線,翻身跳出定盤星。」

念畢,又將紙花獻上,道:

「這朵紙花兒,好似如今之老騷頭,妝出形香惹蝶偷,腳骨一條銅絲頂,撓破頭皮問他通不通。」

念畢,又將算盤貢上,道:

「這個算盤,好似如今做經紀之人,毫厘絲忽甚分明,有時脫了線和紗,高高擱起沒人尋。」

念畢,又將金針貢上,道:

「這枚金針,好似如今老爺官,眼兒還要別人穿,一朝生了沿紅,一掛線尋衣難上難。」

眾人把五供養念完,便吹打送神。道士一徒弟就去取了神前油來,一去收了馬下三牲。迫至吃過酒飯,延霸將二封銀子取來,送與眾人,那道士接了,同眾人散去。

且說海天留在美娘府中,托言看病,不時進房與小姐見面,夫人總緊緊陪著,總不能盡興一言,那美娘見了海天,也足慰相思一念,未及六七日,十分病去了七八分。夫人大喜,便留海天在家,如至親相待,過了半月之久,那美娘病體已痊愈。

一日,海天在花園散步,忽見美娘同著平兒也到園中散步。海天在亭內看見,正欲近前相親,忽聽腳步,見夫人向自己這邊走來,忙自退去,心中甚覺可惜,但一想到自己總有機會,也就釋然。

季氏在家中等了旬余,不見海天回家,心下著急,忙喚來旺探聽。恰好遇著余三,余三便把子傑看病之事說了。季氏聽了,又氣又惱道:「他不識醫書,怎敢與人看病?倘惹出是非也叫他自受。」又喚來旺道:「即是余三對你說,你便去問他,是誰指引。」來旺又去問余三。余三遂道:「前日劉府來喚老妻,卻值公子聽那小姐患病,因說他有一良方,為先祖所傳,專治女科疑難病症,因此老妻特去吹噓,夫人聞聽令老妻把他接了去。」來旺聽了,便央余三接海天回來。

余三也因紀念妻子,便向劉府走來。

是時,平兒捱到書舍,聽見屋內笑聲吟吟,帳鉤叮當。平兒驚異,便由窗縫向里張望,一見之下,便覺得臉兒發熱,鳳眼大睜。

只見屋內海天與美娘正雙雙躺於床上,二人身上脫得精光。美娘只留凌波錦襪在把三寸金蓮之上。仰面躺著,通體雪白,兩腿曲著,向兩邊分開,那黑乎乎的陰處正對著自己。透過那晃動的玉腿,只見美娘兩眼緊閉,玉齒緊咬下唇,雲環松散,口兒不停翕動,嬌喘連連,那纖纖玉手正用力搓著自己的雙乳,上身左右晃動。那郎中正伏著身子,臉兒伏於美娘兩腿之間,嘴巴正親咂著那濕漉漉的陰部,海天的頭在那兒用力拱著,嘴兒噙住那紅紅的唇兒,不時發出嘖嘖之聲。

只見美娘那兒已濕了一片,在那燈光之下,閃著亮兒。海天亦是毛發松散,垂於耳邊,雙手在美娘玉腿外側抱著,那玉莖已硬如鐵棒,在雙腿之間晃動,那頭兒已經烏紫發亮,上面滲出幾滴yin水。只見海天空出一手,伸在那玉莖之上,自己套弄起來。

平兒看見兩人模樣,只覺得口干舌躁,渾身發抖。腹內騷癢,那下身小衣底部已濕了不少,不覺兩腿夾緊,一手捂於陰部,屏住呼吸,探頭再看。

此時,海天已將美娘抱起,自己跪於床上,挺直上身,美娘那雙白玉手臂環hi於海天脖頸,雙腿勾於海天腰上。海天雙手托其雙臀,把那玉莖慢慢送入美娘陰內。美娘大叫:「心肝,想死奴家了,你為何遲遲不來,要奴家忍這許久,快弄死奴家罷,以解奴家之渴。」海天雙股坐於小腿之上,只不抽送,而是抱住美娘,讓那玉莖在內慢慢研磨,口中說道:「親親,不是小生不想,只是探望姑母,剛剛回家,聞聽娘子生病,心中甚是著急,特扮假醫,以會娘子,此時,小生定讓娘子舒服至極。」

海天遂動了起來,那玉莖在美娘陰內,由緩到急,越來越快,只聽時時傳來「滋滋」之聲,美娘口中淫聲不斷,海天亦是張口粗喘,俄而,海天抽送漸慢,力量卻漸大,緊收雙股,不時猛然向上一挺,那一頂,卻是由慢而快,每頂一次,便傳出「啪」的一聲。美娘亦「啊」地大叫一聲,雙臂緊抱海天,想要暢呼卻又無力,只覺得胸間時悶時暢,氣連猶斷,只低著頭,與海天親嘴,將其口中吸出之氣盡數吸納入內。二人抽送了百十回合。海天將美娘抱起,自己坐於床上,兩腿前伸,那玉莖仍留於美娘陰內。海天躺下,美娘跨於海天身上,自己上下提送,如騎在馬上飛奔一般,連那床榻亦是一升一陷,二人如在那浮雲之上行歡。

平兒在窗外看得出神,只覺得自己陰內流出股股yin水,與小便無異,就把一只手兒插入褲襠之中,摸那陰部,只覺得那唇兒一張一合,像嬰兒待哺,那褲兒已濕至大腿內側,遂用手在那物兒上面猛揉猛壓,手指伸入陰內,左沖右突,恨不得把那陰內撕開,以解騷癢之苦,那手兒在下撫弄,眼睛卻仍留於窗上。

只見美娘正上下晃動身體,一手撫弄雙乳,一手伸在身後,撫摸海天那囊兒。

海天被她激得欲火大增,那陽物兒似又在陰穴內驟長起來,漲得海天心魂俱酥,遂雙手抱著美娘玉臀,玉莖用力上頂。美娘口中叫著:「我的心肝,美煞我也。」

海天在下,左右晃其雙股,以便使那玉莖蹭磨擠壓美娘yin戶。只見那紅紅的唇兒,如花朵一般綻放開來,緊繞在那玉莖之上,隨著玉莖抽送,一開一合,真如那彩蝶翻飛一般。二人又干了五十余回,美娘累得已似虛脫,如墜絮一般,伏於海天身上。海天抱著美娘嫩腰,撫其雙乳,兩人躺於床上,再也不動。

此時,那余三已進入府中,只因怕見人搭話,遂徑往廚房去尋老妻。忽見平兒在前面,手正插於褲內,心興猛然一動,忙忙走上前去。平兒聽聞腳步之聲傳來,抬頭一看,見余三趨至,忙抽出那手4,連忙閃避,急得那余三雙膝跪下道:「有幸在此遇見姐姐,萬乞姐姐可憐余三,為我泄泄欲火。」平兒唾他一口,把他推倒,向前急急走人,余三一場沒趣,到廚下見著其妻,把那話兒說了幾句,不提。

且說平兒推開余三,閃在一旁,等海天、美娘二人雨散雲收,悄向小姐耳邊,將余三勒她要好的話說了,美娘驚得面如土色,連忙整衣,捱進閨房去,原來二人幸得此一回,全因美娘病痊夫人欣喜,熟睡房中,又因延霸回至鄉下,所以無人礙眼,成此美事,海天端坐書房,忽聞窗前腳步響,走出一看,見是余三,余三向海天道:「相公府上有事,特遣老身相請。」海天不肯回家,遂以它事為詞,托余三回復老母。

又過數日,值剖文新到科幾,相傳督學隨坐在淮揚發下牌來,hi孝高郵,海天得知,便與夫人告別,准備應試,夫人再三致謝,置酒作餞,飲畢回家,向老母稟了赴試一事,季氏自然應允,海天在家宿了一夜,次早約了延霸一同赴試,到了淮揚,幸喜宗師掛牌,明日就考鎮江府,海天點進,按號坐下,題目到手,把兩篇而就,與尋常習文型墨無異,遠遠望見延霸目瞪口呆,搜索枯腸,抽筆不下,海天先去交卷,宗師面論道:「請生且回本地,待本道試畢,回到高邦,方行發放。」海天第二日即同延霸起程,趕著順風,不多時,就到延霸家下,其家離海天家尚有數里,延霸就留住海天,擺開椅桌,羅列珍餚,延霸殷勤相勸,酒飯已畢,海天致謝,竟欲回家,不料夫人趨出,十分款留,海天又過了一夜,明早回見母親。

此時,季氏正坐於堂中,惦記海天考試景況,見海天忽趨於家中,心中自是高興,海天把考試之事向母親細說一遍。季氏心中更是高興,海天又道:「今幸得有地主,正欲打點舉業,不意那府中夫人感我醫功,諒諒款留,以致母親有失定省。」說罷,便又以看病為由,辭別母親,又回到美娘家中。

是晚,月影朦朧,海天正在花下盤旋,只見平兒走至,把個小東西遞與海天,海天拆開看,上面五言詩一首,道:

天上有圓月,人間有至情;圓月或時缺,至情不可更;羨君美容貌,愛郎至誠心;願為箕帚妾,終身奉侍君。

海天看完,沉吟不語,平兒在旁,海天正要去摟住親嘴,平兒雖則久曠,也只推辭不允,連忙要走,海天扯住道:「我有回詩一首,煩你帶去,可少待片時。」

詩道:

金屋貯嬋娟,富貴咸仰瞻。

百計每攀援,媒約不能牽。

不惜千金軀,原潔駕鳳侶。

鄉賢如孟光,裙布母怏怏。

寫畢,付與平兒帶去與那,不題。再說夫人心願未完,心中念念不忘,揮八月初一往酬神原,接延霸歸來,到這日備禮請神,叫幾乘轎,帶幾個使婢一齊出去,惟有美娘在家,海天探知,鎖上自己房門,步入美娘卧室。海天進得卧室,見美娘正對鏡打扮,只覺得那美娘比平常更美幾分,真如仙女臨凡,嫦娥在世,一點玉唇,兩行碎玉,臉似芙蓉,眉如遠山,猩紅蓮辮,白凍湘絞,鴉衫知褚,烏雲分迭,直把海天看個目瞪口呆,海天見美娘不知自己進房,悄悄走上前去,猛地從後面抱住美娘,美娘不防,唬了一跳,見是海天,口中笑罵道:「你這冤家,想駭煞奴家不成。」海天抱住纖腰,雙手揉其雙乳,嗔哼道:「娘子,想死小生也,我倆樂上一樂如何?」此時美娘被他揉得胸部酥軟,那有不應之理,遂起,與海天摟於一處,海天一手摟住美娘後背,嘴兒用力吮咂那美舌,一手解開美娘褲帶,那褲兒滑到了地上,又把她下身小衣褪了,那豐滿誘人yin戶露將出來,海天那手兒忙忙捂了上去,美娘腰兒向後一縮,只覺得那滑嫩的手兒把自己整個陰部捂個嚴實,五個手指亂捏亂擠,好似雞刨食一般,陰部一陣騷癢,立即傳至小腹,胸內升起一團欲火,美娘輕聲哼叫:「心肝,癢死奴家了。」少頃,那手兒又移至美娘雙乳之上,著實揉弄,海天只覺得好似在肉兩團面一般,柔中有韌,那兩ru頭在手心當中,異常舒服,美娘陰部亦不讓它閑下,用一腿膝部在上碾著,此時,美娘只覺身飄飄,兩團欲火在胸內,小腹齊燃,身上騷癢,如百爪搔心,美娘忍耐不住,遂伸出一手,解開海天腰帶,把那玉莖握於手中,只覺上面肉滾滾,滑溜溜,硬邦邦,如火灸一般燙熱,心中一陣興奮,用手用力套弄,夾於兩腿之間揉擠,心中突生含於口中之念,遂蹲下身子,手握玉莖,定睛一看,心中甚是歡喜,陰部不禁縮了兩下,只見那玉莖之上,青筋暴滿,那頭兒稍稍向上翹起,如展翅飛翔一般,前面一圈隆起,接著環著一道溝,後面便是那粗細均勻的玉莖,那頭兒要粗出許多。

美娘看得興起,把玉莖掀起,張開小口,慢慢把那頭兒噙在口中,只覺得上面稍有些咸味,夾雜一股香中帶腥之氣,甚是潤口,心中欲火更熾,又把那玉莖插進口中二寸,遂輕擺頭部把那玉莖吮咂起來,手兒在下部繼續套弄,海天不防美娘此招,當那頭兒癢的難忍之時,心中卻是舒服非凡,當美娘用口套弄之時,只覺得那玉唇緊緊環在玉莖之上,小巧舌兒在那頭兒之上輕抵,好似口中的一只小手,加之那手兒的套弄,海天只覺得那玉莖如似火山欲噴一般,腹中洶涌澎湃,那玉莖不由脹了幾下,遂雙手撫於美娘秀發之上,輕擺腰部,自己慢慢把玉莖在美娘口中抽送,二人如此這般弄不一時,只覺欲火遍燒再也忍不住,海天遂把那玉莖從美娘口中抽出,讓美娘跪於床上,雙臂撐起上身,自己把那脹得烏紫的玉莖深深插入美娘陰內,如插蒜一般,疾速抽將起來,美娘嬌軀猛晃,左右擺臀,口中淫聲四起,粉臂嫩肉前後震盪,口中叫道:「心肝,插死奴家了,奴家死於公子懷中,也認了。」海天叫道:「心肝,小生怎令讓你死,這粗大肉莖就是你的夫君,你要好好享用才是。」二人邊叫邊抽送,yin水四溢,濺於床上,屋中充滿皮肉撞擊之聲,淫叫之聲,呻吟之聲,抽送時發出的「滋滋」之聲。真如仙境一般,即使真心向佛自人見了,也會動心不已,淫興大發。二人抽送二百余回合,正在極樂境界,肉肉心肝不絕於口。

不想,那延霸先回,看見海天書房緊鎖,又見內廂房門緊鎖,兩人不見蹤影,不覺心下頓疑,見了平兒,遂問小姐去向,平兒道:「方才用過午膳進房去了。」

延霸道:「二人必有私情。」便讓平兒看守堂前,匆匆走到美娘門前,尋條窗縫去看,不是綉床所在,看不明白,少頃,聞得男女聲音,只見海天與美娘攜手開門出來,延霸一見大怒,喝道:「干得好事!」嚇得美娘掩面復回房中,延霸向海天揮了揮老拳,道:「汝是秀才,必知禮節。這不是你家宅院,突入內室干甚?

今我問汝,送官好否?」海天道:「唯願送官。」延霸問平兒道:「那方生何時進去的?」平兒道:「不知。」延霸道:「依你說來,我怕送官么?我同你就去。」

忽夫人下轎,見二人扭扯,驚問何事?延霸將丑事說了,又道:「聞宗師考完回省城,近日正巧經過這里,在此一息,把這光棍帶到宗師那里去,先除了名,再問一個大罪,看他如何是好。」海天自知有愧,並不分辨,那延霸拽了海天出門,一路「好賤」二字罵個不停,街市人詢問發生何事,要如此大張旗鼓,驚動四鄰,延霸亦不顧夫人、小姐臉面,遂將此事又說一遍,那余三聞了風聲,欲望府中觀望,又想道:「前日原是我指引去的,若惹到自己身上,便不得安寧。」

那美娘在家中急得不知如何是好,心中真怪叔叔多管閑事。

延霸一到宗師那兒,央人寫了狀紙,將海天拉進道門叫屈,宗師正在堂中坐著,聽得叫喊,便著人叫進,問道:「何事?」延霸忙道:「為強奸侄女的。」

說著,就把供狀呈上,宗師展開一看,狀上寫道:具呈生員方海天為強奸室女大事:侄女美娘,劣生方海天,色中餓鬼,東家培樓其處,了不思隔牆有耳,章台柳已折他人,漫道無心插柳,綉房中強奸駕鳳,孽鏡台前叩除泉猿,上告。

想這宗師大有才能,斷事如神,兼之清正慈祥,寬宏仁恕,豈輕易聽信延霸一家之言。將狀詞看了,見是官家子女,先人體面,心中便有寬赦之意,遂喚海天問道:「汝名方海天,是這鎮江府生員么?」海天答道:「是。」宗師道:「前日試卷我已超拔,看你堂堂儀表,不系下品,當知禮法,為何強奸他家妻女?

當招律問罪。」海天哀告道:「其宅牆乃數尺,若不是開門延納,生員豈能飛入?

此是私好,實非強奸,況生員也是官家後嗣,可憐兩姓具是大戶人家,尚未婚娶,與其打死案下,無寧筆下趨生,望大宗師憐憫。」那宗師聽他口才不凡,又對其文章甚是滿意,當下心中打定主意,便道:「強健當拘那小姐抽證,便見分明。」

隨喚公差拘美娘到案前。公差拘到,宗師道:「你叔自看你事情是真是假!」美娘跪著,低頭不語,宗師喝道:「奸情必有!想是私好非強奸。」美娘聽言,知宗師意圖,便把樓前相見,兩下相會又喬作醫人探病的緣由都訴一番,宗師道:「你兩個該懂持禮法,為何為此非禮之事?」美娘道:「望老爺仁慈曲庇,雖死不忘恩!」延霸跪於堂中,正欲上前強辯,被兩個鬼吏扯將下去。

宗師想袒護海天和美娘,又苦無證據,忽心生一計,何不讓他二人作詩一首,既可作為憑證,又可試探其才情如何,便道:「你二人既能作詩,就此面試。方海天將檐前蛛網懸蝶為題,小姐將堂上竹簾為題,各面試一首。」海天遂吟道:

只因賦性太癲狂,游遍花間覓彩香。

今日映投羅網內,翻身便作狀元郎。

美娘亦吟道:

緣葯劈破條條節,紅線輕開眼眼奇。

只為愛花成格段,致令真節有參差。

宗師聽了,贊嘆不已,見其供稱俱未議婚便有意成全其美,便道:「今日若據律法,通奸者八十,姑念二人天生一對才子佳人,孔子道:」君子成人之美。

『於今當權,何惜一屈法不成人美乎?「遂當下判二人無罪,並結成夫妻,二人聽了,大喜忙叩謝宗師,海天忽然想起一事,忙道:」大人,此事雖好,只家父先逝,三年孝期未滿,尚不能婚娶。「宗師笑道:」由此看來,汝亦為忠孝之人,此事無妨,今尊有你如此一子,亦是他的造化,況又娶一如此才貌雙全的妻子,你父泉下有知,定會高興。「海天聽了,心中甚喜。

此時,延霸忙稟道:「大宗師發此壟斷,則那法律何在?但非禮成婚,後人何以為訓?」宗師道:「先不聞,卓若之律沒大法,理順人情死,他二人才貌雙全,正是天生仙種,就令今日歸家,遂締良姻,成一場美事。」那延霸不敢再執,一齊叩謝出來。

當晚,海天即把美娘接與家中成親,惟那延霸在家受氣,便對夫人道:「他兩個做了夫妻有何榮辱?我與你卻臉面無光,連那門前匾額,亦拈厚了,我明早即回鄉下去,永世不來,家中事體,讓這光棍幫著主持罷。」夫人遽道:「女婿是別姓,亦不能代管事體。」延霸道:「即拜你做岳母,便是半子,你的私蓄日後自然留與女兒,女婿,終不肯分些與我。」夫人知他為何反對二人婚事,亦不再搭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