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王老太婆——(2 / 2)

「啊呀,這是小志吧,這才幾天不見,就成大人了。來來來,坐下說話,告訴王nainai,今年多大啦?」

這個問題好像不能不回答,可我偏不想給她這個面子。於是就像於爺爺那樣端起架子,不說話,只是靜靜地看著這個老太婆。沒想到老媽首先就沉不住氣了。

「小志,別這么沒禮貌。快回答王nainai的話。」老媽啊,您這可是壞了您兒子的「沉默**」呀!我在心里默念道。可是臉上沒有表現出來,還是淡淡地看著這這個該死的王老太太。三個人就這樣沉默著,氣氛很是尷尬。

還是該死的老王太太老煉,總是那么沉得住氣:「呵呵,看來小志是人大心也大,對我們有什么看法了吧?」這話雖說是試探,也說得氣度不凡。

我還是不說話,只是死死地盯著她的眼睛,那是兩只混濁得像臭松花蛋一樣的眼睛。現在屋子里的氣氛已經不是尷尬,而是非常緊張了。王老太太的臉冷了下來,「小志啊,你是我看著長大的好孩子,就連你爸你媽的婚姻也是我介紹的。看來你是受了一些壞人挑唆對我們玉家有了誤解。這樣吧,你把心里的問題都提出來,王nainai負責給你一個滿意的答案。」

說這話的時候,王老太婆的眼睛好像亮了起來。熱切地看著我,仿佛是下了決心一定要拯救我這只迷途的羔羊。而我卻被她搞得郁悶得要死,該死的老太婆!你以為自己是誰?救世主嗎?不錯,我老爸老媽的婚姻是你介紹的,可是你們家從我老爸老媽那里撈到的好處還少嗎!大概是我心里的憤恨表現到了臉上,王老太婆又接著往下說:

「小志啊,這我就要批評你了,你年紀輕,一定要注意和什么人交朋友。雖然現在已經不是階級斗爭的年代了,可是社會上還是有不少壞人滴。你年紀小,千萬不要上了壞人的當!」王老太婆調動起滿臉的表情,作出一副語重心長的樣子。我當然不吃這一套,也不看看現在是什么年代!

「小志啊,看來你已經上當了,而且中毒不淺啊!」王老太婆的聲調已經開始走高,看起來這個以思想工作見長的王書記也不怎么樣,這才哪兒到哪兒,就沉不住氣了。我還是一副波瀾不驚的樣子,等著她說出來意。不就是打了她兒子她來找回面子嘛,搞那么復雜干什么!

「小志啊,你年紀小,還沒經歷過事。我們玉家從你玉遠江爺爺那里算起,已經兩代人了。我們家兩代人四十年,就在這八步鎮上,高舉紅旗,堅持黨的領導,堅持社會主義的正確方向,從十年動亂一路走來,一直走到了今天。這不容易啊!王nainai可以自豪地說,我們玉家這幾十年來,上對得起黨組織的信任和培養,下對得起廣大職工群眾。任何人想要對我們家抹黑,都是痴心妄想!」

這番話大概在王老太婆的心里憋了很久,一遇到適當的機會就迫不及待地放了出來。聽上去慷慨激昂,在我看來也不過是一串輪胎放炮罷了。其中最讓我生氣的是最後的那幾句,什么對得起這個對得起那個,你塔碼地對得起我的父母嗎?在他們二老身上你們玉家到底占了多少便宜?想到這里我不由自主就開罵:「他媽的,見過不要臉的,沒見過你這樣不要臉的!」

這時候,我看見該死的王老太婆挨了罵不光不生氣,臉上反而有一抹笑容,一只手拉住了就要暴走的老媽。笑容可掬地說道:「不要著急,慢慢來。思想工作是個細活兒,呵呵。只要孩子開口就好,開口就好。」

我頓時知道自己錯了,不該爆發出來,可也只有硬著頭皮往下走了。

「就說我媽媽,當年,一九八三年,我姥爺遺留的十八萬塊錢你們玉家硬是犯了紅眼病,逼著老媽上交,交給誰?交給誰去買棺材呀!啊!」

「小志,你已經考上了大學,就要成為知識分子了。作為知識分子不說要講斯文,也不能學潑婦罵街吧。」王老太婆用冷靜的回答占住了理,然後再居高臨下地回答我的問題。

「第一,據我所知,八步鎮從六十年代起就百分之百火葬了,因此沒有人買棺材。第二,你姥爺的錢是剝削收入,你媽媽把剝削收入上交黨組織,這正是一個**員應有的覺悟。怎么樣?我這個回答你還滿意吧?」該死的王老太婆一臉得意揚揚。

「那,那為什么省報上的表揚稿是你的專訪,我老媽的名字只有一處提到呢?」

「那就是省領導的考慮了,要不要問問他們?」王老太婆一推六二五,臉上的表情既輕松又滑稽,充滿了揶揄,看得我憤恨不已。突然,這個死老太婆話鋒一轉:

「第三,黨組織並沒有虧待你媽媽。你可以出去打聽一下,和你媽媽同時進廠的那些女工現在都干什么?她們十年前就下崗了,只有你媽媽還在崗位上。為什么?就是因為黨組織考慮到你媽媽對黨的貢獻,不能讓好同志吃虧。這是黨的一貫主張,也是我們玉家兩代人在八步鎮擔任領導工作期間,一貫堅持的主張。即使是算經濟帳,從你媽媽的角度來計算,僅僅這十來年的工資和崗位津貼都已經超過了你姥爺的十八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