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眼神像是深不見底的無底洞，靜靜地，可誰也不知道最深處隱藏著什么，歐陽嵐只聽不語，不做任何回答，也不做任何評論。

她譏嘲的盯著她，「我最討厭的就是他處處寵愛你、偏袒你！無論你做錯什么，想要什么他都會馬上為你實現。可我呢？我想要的他從來不會輕易給我！明明我們都是一樣的，可他只看得到你，只會偏心你一個！憑什么你生來就是公主，而我只是可憐的陪襯品？」

艾琳越想越覺得心意難平，放在餐桌上的手青筋隱約可見，就連平靜的眸子也涌起了千萬股恨意，仿佛恨不得將她狠狠踩在腳下，讓她也嘗嘗被人冷落、無視的滋味。

歐陽嵐面無表情的看著她，看著她臉上涌出的千萬種不平憤懣，突然覺得自己並沒有想象中那么恨她。

相反的，竟覺得她……可憐可悲。

艾琳自然是看到她眼睛里那點的同情，眸子眯了眯：「不要用這種眼神看我，我不需要你的惺惺作態。我知道你一定在嘲笑我，覺得我很可憐，但現在我告訴你，該被可憐的人不是我，是你！」

她輕蔑的瞟了她一眼，臉上呈現一方譏笑：「因為你一夜之間從天堂墮落地獄，失去高貴的身份，令人羨慕的公主生活，你還失去最親最愛的人，就算流落街頭哭破嗓子也沒人拉你一把。你才是這個世上最值得同情可悲的人！就算你在雲氏叱吒風雲又怎么樣？就算讓你繼承大筆遺產又怎么樣？你心里的傷，心里的痛，你揮之不去的噩夢，會一輩子緊緊纏繞著你，永遠……也擺脫不掉！」

果然，歐陽嵐晶瑩的眸子頓時黯然失色：「你說的沒錯，我是可憐，但你……也好不到哪兒去。」

「你說什么？」艾琳目光狠戾，怒目而視。

歐陽嵐仿佛沒看到她的疾言厲色，不痛不癢的回道：「至少我走到今天了，就算在奚落凌辱的白眼之下，我依舊昂首挺胸的活到現在，而不是只會怨天尤人。」

「你說我怨天尤人？」艾琳怒意成功被挑起，若不是礙於眼下條件不允許，自己又不想失了身份，只怕此時已扒破她的臉。

歐陽嵐溫雅的抿了口茶水，淡淡的道：「我沒說任何人。」

偏就艾琳瞅著那她不慍不火的態度，猶如這場戲不是在算計她，而是自己被反將了一軍，藏在袖子里的手深深嵌入肉里，但頓了頓，又恢復名媛該有的儀容，若無其事的端起咖啡。

「聽說落水的事成了你的陰影，不知道現在是否還這樣。」

就知道她不會這么善罷甘休，歐陽嵐臉色微微一變，眼中的恐懼一閃即逝，不甘示弱的抬起腦袋：「別告訴我你是故意的。」

即便心中大概猜個一二，但她始終希望在這件事上自己從來都是錯的。

艾琳眼尖的瞄見她眼里那抹不動聲色隱去的暗光：「你倒是學聰明了點。」

心嘆一聲果然，原來天真從來是自己，這么多年竟相信當年只是一場，不，是兩次『意外』，她閉閉眼睛，波瀾不驚的問：「為什么？」

為什么？

艾琳止不住大笑起來，「為什么？事到如今你還不明白為什么？如果你死了就沒人跟我搶了，所有人都只能疼我一個，我就是他們唯一的千金寶貝，想要什么就有什么，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的，所有的光芒也都是我的！」

怎么也沒想到竟然有人為了這種理由去蔑視人命，原來在他們眼里生命就是用來爭寵炫耀的手段，歐陽嵐心頭酸澀，定定注視著她：「就為了這個，你可以置我於死地？」

艾琳不閃不躲迎上她銳利如刀鋒的藍眸，譏諷的道：「置你於死地？你是我妹妹，我怎么舍得真的讓你死了呢？若不是你非要跟我爭搶，我又怎么會『錯手』推你呢？原本只想讓你多在水里嘗會苦頭，誰知道你那么不爭氣，不就掉過一次水而已，居然慌成那個樣子，還差點就死在里面了。這事我是有責任，可你也難辭其咎。」

說到最後，她居然毫不在乎的瞟著她，就好像講述的不過雞毛蒜皮的小事。

究竟是個狠心到什么程度的人，提起人命關天的事才會如此平靜的，仿佛她不是在說自己，而是在說一個不關緊要的人。

心下思緒萬千，但歐陽嵐只輕描淡寫的道：「你真的很幼稚。」

幼稚？艾琳漆黑的瞳孔縮了縮，「曾經我是很幼稚，總好過你到現在還傻得這么天真！自以為勝券在握，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其實，不過是讓人家蒙在鼓里耍的團團轉的笨蛋而已！」

歐陽嵐目光凜然，冷冷的看著她，「你什么意思？」

只見她得意翹起嘴巴，不屑一顧的轉悠著中指上那枚閃閃發光的紅寶石：「他對你不過是逢場作戲，你還真以為他是愛上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