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2 / 2)

同樣沉默的兩人互相凝望著對方,過了好一會兒,男人先有了動作,手臂一動,想要把自己被端午抓住的右手抽回來。

端午頓時就慌了,兩手用力抓牢男人的右手,上半身挺起,幾乎把整個身體的力量都用到了雙手上。然而他卻緊緊抿著唇,一言不發,只有一雙漆黑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盯著男人的眼睛,倔強執拗下是無聲的祈求。

沉默地看了端午半晌,男人默默卸去手臂上的力氣,任由他抓著自己的右手,就這樣保持著半俯低身的姿勢,抬起另一只手,輕輕撫了撫端午的頭頂。

盡管這個高大俊毅的男人一直默不作聲,一句話都沒有說,可是端午能感覺到對方是在安撫自己,這種堅硬沉默下的溫柔讓端午突然紅了眼眶,鼻子一陣發酸,眼淚不知不覺中就滴下來了。

他怔怔地看著自己的眼淚一滴滴都落在男人被自己緊緊抓住的大手上,睫毛、鼻翼和唇都在發顫,肩膀也顫抖著,卻哭得一點聲音都沒有。

端午自己都忘了自己有多少年沒有當著別人的面哭過了,看到同齡孩子被父母寵著從面前歡笑走過的時候沒有哭,撞破了孤兒院院長的丑事被吊起來毒打的時候也沒有哭,就連當初逃跑被抓回來後被打斷兩條腿的時候他都沒有哭,在那之後生不如死的幾年里再艱難他也沒有掉過一滴眼淚。因為他知道哭沒有用,即使自己哭了,也不會有任何人會心疼他,換來的只會是變本加厲的嘲笑、虐打。

可是在這個一身古人打扮的沉默男人面前,端午的眼淚卻怎么也止不住,像是要把這么多年受的委屈、痛苦通通都哭出來。

滴在自己手上的眼淚讓男人眼神有了些波動,低頭凝視著哭得渾身顫抖卻沒有發出聲音的端午,半晌,另一只手往下移到了端午的臉上,用生疏的動作抹著端午的臉頰,低低地說了一句:「別哭,睡吧。」

他的聲音低沉醇厚,略帶些沙啞,因為很少開口說話而略微有些滯澀,但是傳入人的耳里時,會讓人的耳朵連帶著心臟都麻酥酥的。隨著聲音落下,一團不知何時被凝聚出來的金色光團也悄無聲息地融入了端午的腦袋里。

頓時一陣困意涌上來,端午用力晃晃頭,想要保持清醒,眼皮卻越來越重,很快就再也撐不住了,一頭倒下去陷入了昏睡中。即使是被迫睡過去了,端午也緊緊抓著男人的那只手沒有放開,倒下去之前更是拼盡全力給抱緊在懷里。

因為這樣,男人身上的玄底金紋長袍都被扯得亂了些,試了兩下沒能扯出自己的手,他只好就著這個別扭姿勢,直接撤去霧床,單手臂攬住端午的腰,一晃身從玉佩里的這個空間里離開,出現在了外面這間充滿科技氣息的房間里。

沒有了彌漫的金色霧氣,男人的身形立刻變得有些模糊起來,他把端午放到床上,直接將右臂虛化後從端午懷里抽出來,然後直起身,目光在四周環視一圈,落在了床角的被子和枕頭上。

材質是t6型合成布料的被子和枕頭外形完全是按照最適合人體工學的形態制作而成,這樣的東西對一個從未接觸過現代科技產物的修真界人士來說十分怪異,男人沉默著分辨了片刻,才把枕頭擺好,將端午挪上去躺好後又給他蓋上了被子。

這么細心而溫柔的動作由這個高大挺拔、沉默寡言的男人做出來,竟然一點也不突兀,反而有種格外打動人心的力量。

他站在床邊,伸出手,用手指將端午清秀小臉上殘留的淚痕一一抹去,默默凝視著端午還帶著執拗、不甘的睡容。直到感覺到自己的魂體因為離開玉佩太久而有了潰散的跡象,這才站直身體,一轉身化作一道黑光鑽回了被放在端午枕邊的玉佩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