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西下,轉眼已是黃昏時,屋外秋風越刮越大。
屋頂翎雲一個縱身而下,不偏不倚立在挽雲身前。
「進屋。」他淡淡道,「天黑了,夜涼。」
「我不冷。」挽雲還嘴硬,偏過頭不看他,「既然知道夜里涼,你還不去找你家柳姑娘。」
話剛出口,她立即後悔得想咬自己舌頭。這話怎么說的?搞得好像她在吃醋一樣!
為了避免被誤會,挽雲趕忙啟口修正:「我的意思是,柳姑娘身子單薄容易生病,你若是心疼她,就趕緊把她找回來。」
翎雲靜靜地看著挽雲,看了兩秒後,搖頭,「不心疼。」
挽雲險些被他噎得吐血!再瞪眼認真看他,左看右看怎么看也不像是在開玩笑,立刻轉過頭去,用自己的後腦勺對他表達強烈的鄙視。
什么人吶!
頭剛偏過去,卻聽他又道:「昨日還在發燒,吹久了不好。」
昨日發燒?
挽雲一愣,隨即反應過來他這句所指的人是自己。
綿綿秋風中,不知哪里忽然軟了軟。又像是一滴水落於一池靜謐中央,那泛起的圈圈漣漪,聲慢慢暈開去……
可惜某人的感動還沒持續一秒,就被更洶涌的怒氣沖了去。
「我最討厭的就是你這樣的男人!」
不管三七二十一,挽雲撲頭蓋臉就是一頓罵:「不就是有點誤會導致吵架拌個嘴嗎?柳兒日日操勞這個家,你作為男人不僅不道歉不哄她,甚至還不管她,未免也太過份了!」
這不是她生氣的重點!
重點是他居然明目張膽的跟她調情!
當然,挽雲不會沒皮沒臉的把這個也說出來。
雖然林雲論肢體還是語言都完美到沒有任何越矩的地方,可她就是覺得他在故意逗自己。從他的眼神他的語氣到他的氣息,每一寸一尺一呼一吸中都在故意逗她!
不然,為何自己的臉會這么紅?心跳快到這么不規律?
挽雲自欺欺人地將所有責任全丟給了辜的翎雲。靠!丫肯定是老手!以不動之勢達動之效,欲擒故縱的手法簡直高超到令人發指!
更何況,這個時候不關心自己女人反倒關心起她來,難道不是調情的最好證據嗎?
翎雲仍靜靜地看著她,從她一臉溫情開始,再到她突然惱怒,眼睛始終一眨不眨地看著她。此時天色已暗,他一雙琉璃珠子卻依舊透亮,閃著溫潤的光澤,像是寒風瑟瑟的夜里一盞昏黃卻溫暖的油燈。
半響,他道:「你在生氣。」
被正中紅心地踩到了痛處,挽雲眉毛跳了跳,隨即故作平靜地冷哼:「你哪只眼睛看見我在生氣?」
翎雲默然,隔了一會,突然道:「好。」
「啊?」挽雲跟不上他的跳躍性思維。
翎雲淡淡看著她,「進屋,風大,帶孩子們先用晚膳,不用等。」
與話嘮挽雲不同,淡漠性子的翎雲,嘴里擠出的字向來少得可憐,能用一個字絕不用兩個字的那種。
「誒誒!」
挽雲剛想伸手,翎雲已一躍而起,輕巧越過牆頭,一身淡藍頃刻融於黑夜里。
呆呆地看著他離去的方向,挽雲後知後覺地想,他剛才那個「好」,是不是在回答自己先前所說的那句「你去找柳兒」?
……
僅是片刻,天邊殘陽終於落盡,山巒之上,天幕一片漆黑。
風輕卷過,拂起挽雲如綢的黑絲。她仍站在原地,隱約覺得心口有些悶悶的,不是呼吸不暢,只是悶悶地而已。
像是,被什么壓住了一般……
細細碎碎的,若隱若現的,還有一點點……酸酸的……
誒呀誒呀!
挽雲敲敲腦袋,瞎想什么呢?真是莫名其妙。
她故作輕巧地轉身,哼著歌做歡樂狀,邁步向屋子走去,走了幾步後,卻又頓住了腳步。
屋門大開,三個大孩子抱著一個小嬰孩,四人靜靜地立在風中,一雙雙明火般灼亮的眼眸,一轉不轉地看著她。
挽雲被他們盯得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有……什么事嗎?」
「風姐姐。」最大的展鵬突然開口,他上前一步,「我們想和你談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