婢女領著柳兒出門,臨行時乖巧地關上了房門,喧鬧的氛圍突然之間安靜了下來。
房里,只剩下他們兩人了。
兩人細碎的呼吸聲此起彼伏,似是纏綿相繞,又似是渾然一體。
心,跳得飛快。
沈天浩怔怔地看著醉酒的挽雲,看她一動不動地撐著額,只覺得鼻尖有些酸澀。
這眉,這眼,這鼻,這唇……每一處都么熟悉,卻又那么陌生。
她長大了,褪去了兒時圓圓滾滾的可愛嬰兒肥,變得愈發迷人。
是啊,她早已不是當年那個貪吃愛笑的小小女孩。如今的她,是一國之後,是不顧性命也要拯救陸紀辰於危難之地的勇敢女子!
春花,他的春花……
外月光漫漫爬進屋內,仿佛在兩人周身鍍上了層淡色銀光。
對了!差點忘了正事。
沈天浩一拍腦門,笑著從袖中掏出了個紅布包,小心翼翼地取出躺在最里層的金黃穗子。
今夜是結穗之日,相戀男女一旦在月下結穗,便是許下永生永世不分離的諾言。
他抖著手,有些激動地坐到挽雲身側。
十幾年的等待,終不負他痴心一片!春花,從此往後,我們再也不要分離……
沈天浩足足試了好幾次,才成功將穗子系上自己的手腕。他深吸一口氣,努力平復下激動不已的心情,捧起穗子的另一頭,仿佛在履行一項聖神儀式一般,庄重地伸向挽雲的手。
心跳如擂鼓,呼吸亦有些急促。
銀月里,金穗線,一旦結下,終生相攜……
就當他即將觸碰她的那剎,一只冰涼的手從沈天浩身後伸出,緊緊抓住他的手腕。
只聽身後那人淡淡道:「沈公子,這樣似乎不太好?」
「你又有什么資格阻止?」並沒有多大的驚訝,沈天浩憤怒的甩開他的手,起身,沉著眸子冷冷看來人。
一襲淡藍,月下男子眉目淡然,亦如一月前的俊朗。
翎雲挑眉道:「在下確實沒有資格阻止,但是沒有征得她的同意前,沈公子同樣也沒有資格這樣做。」
「閣下真是隨性。」沈天浩抱胸,睨眼冷哼:「一月前,是你甩手丟下她不管。怎么,現在看她變漂亮了,又回頭後悔了?我告訴你,你想都別想!」
「你愛怎么想是你的事。」
丟下這句話,淡藍身影忽然騰起,一飄一晃間涼風鋪面而來,沈天浩還什么都沒看清,挽雲已被翎雲抱在懷中。
「放開她!」沈天浩怒了,拍桌子就是一聲吼。
「你若真心為她好,就不該此時還留她在這里。」翎雲平靜地對上他,「你若真心關愛她,就不該為了結穗,放任她一杯又一杯的喝醉。」
「你!」沈天浩氣結,卻半句也反駁不得。
是啊,明知陸紀辰不會讓她晚回宮,他還硬生生地留下她;明明看著她想要灌醉自己,他卻為了一己之願,自始自終沒有多說一句……
「我先送她回宮。」翎雲轉過身去,背對沈天浩,「沈公子,有些話我不知當講不當講。」
雙拳握緊,理智告訴沈天浩不要聽,可最終還是沒有出聲制止。
翎雲輕嘆一口氣,微微偏頭,任月色勾勒出他俊美的側臉。
「人,不能被回憶所束縛,更不能用回憶去束縛他人。不要利用她的善良,反過頭來傷害她。」
「你知道什么?……知道什么!」
沈天浩一腳踹開堵在身前的木椅,怒吼道:「我那么愛她!怎么可能傷害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