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www.18xxs.com,最快更新挽雲兮最新章節!
傍晚,皇宮之內亂成一團。
瓔珞皇後在文斗賽時故遭蟲所咬,半個手臂竟腫成了青紫之色!現半昏半醒地躺在床上,痛得早已動不得。
莫皇帝至始至終都伴在床邊,一雙大掌裹著她顫抖的手,時不時替她擷去頰上的淚水……雖沒有過多言語的交流,但他們彼此眼神交織而生的溫情,反倒更讓人為之動容。
太醫院十位太醫齊齊聚診,又是診脈又是施針,忙活了老半天,每個人臉上都略顯凝重——陳皇後懷著龍子,一時又摸不清她到底是被什么毒蟲所咬,實在不敢擅自用葯!若是龍子鳳體出了什么意外,誰擔待得起啊?
「你們這幫庸醫!軒轅養著你們是做什么的!?」
太後盛怒,大發了一通脾氣!最後奈,趕緊差人去請這幾日在府里養病的白淵國師和梁葉醫仙入殿診治。
哄哄鬧鬧的內殿里,下午離奇消失的翎雲此刻竟神奇出現,只是臉色似乎不太好,眼睛之下籠著淡淡青黑色。他負手而立,抿唇淡淡看著床前心急如焚暴躁如雷的母親,遲遲不上前去。
雲鶴群應邀也來了,替陳文瀚看過傷口後,又搖頭退至一側。
跟來的師叔探頭探腦湊了會熱鬧,覺得沒什么意思又幫不上忙,捏著衣角自覺站了出來,抓耳撓腮滿殿頭蒼蠅似的轉,直到瞅見翎雲也在內殿,提起的心這才放下。轉念又想起今天挽雲丫頭離場時眼睛到處穿梭似乎在找誰,最後那一抹淡淡的失望看得人心直揪著,想必,她定是在找翎兒。
哎,翎兒都成這幅模樣了,丫頭還這般痴情不改,真是……
師叔嘆口氣,巴掌一拍擅自做決定:「那個誰!對!別看了就是你!去,把挽雲姑娘請來,那姑娘可又靈氣了,說不准她有什么辦法能治床上躺著的那個誰!」
胡公公看了眼六公主默許的臉色,低頭退下了。
聽見挽雲的名字,冰山一般冷冽的翎雲眉角似乎動了一動。
師叔注意到了這個細節,想著莫非翎兒對挽雲有什么特別的反應?兩眼激動得唰唰探照燈似的射向他!……可任憑他仔細看了又看,結果只有失望。
怎么回事?
師叔腦袋一勾心里直犯嘀咕。
下午翎兒的模樣很像是即將入魔,不聲不響就離了場,他擔心受怕找了整整一個下午卻也不見人!現在人倒是出現了,但看樣子,又好像跟往日沒什么兩樣……
不,不對!這眼神,這肅殺之氣,瞅著怎么比前幾日還要恐怖啊啊啊啊啊啊!
師叔撫著抖動的小心肝,心酸得連淚奔的沖動都有了——如此溫柔的翎兒,現在冰冰涼涼的樣子連他這個老頭子看了都覺得難受!那挽雲丫頭天天面對著他的冷言冷語,又該如何的痛心?
哎,不想了不想了,越想越覺得挽雲丫頭不容易!出水芙蓉的樣貌叱吒風雲的身手,如此佳人拿出去哪個男人她配不起?偏偏日日守著魔怔的翎兒……
師叔白胡子顫顫,一臉憤慨食指指天做譴責狀——老天爺,你若不成全他們,那你他媽就不配做天!
片刻之後,梁葉匆匆趕到,看過陳文瀚的傷口,臉色很是凝重。不多時白淵國師也蹣跚而來,簡單診治後又與梁葉探討了幾句,最後也表示實在束手策。
「什么叫沒有辦法?!」
六公主不願解釋這個事實,五指一抓揪過梁葉的衣襟就吼:「本宮就不信,這天下還有醫仙與醫聖治不了的病!」
「太後娘娘,我倆治不了的病還多著類……」白淵國師顫巍巍地撫著胡子:「天瀚之大,毒物之多,技術又不發達,自有史以來書本上記載的毒物,恐怕連三成都沒有!……剛才微臣用銀針試過了,陳皇後所中之毒毒性很強,從手背處一直蔓延至整條胳膊,除了截肢,微臣看別他法啊!」
說是如此,但久居天瀚的白淵心明,現代也許截肢手術並不少見,但在這個將皇族儀態始終放在首位的封建時代,斷只胳膊的人哪還能留在宮中侍奉皇上?恐怕這個陳皇後是寧願死,也不願截肢啊……
六公主眉心擰起:「什么是截肢?」
「就是……」
白淵正預備詳細解釋,被一旁梁葉一把攔下。
方才他已慎重思考過了,荌荌這次真是闖禍闖大了!他再包庇,只怕也是紙包不住火……好在荌荌是太後娘娘的未來媳婦,未來媳婦犯了錯,做婆婆的總舍不得罰多重?思前想後,梁葉心一橫牙一咬,還是覺得選擇坦白從寬。
「毒蟲是荌荌放的,太後娘娘,要救陳皇後,您還是趕緊派人將荌荌找來!只要她在,事情總會有轉機的。」
「荌荌?」
六公主重復了一次,一時竟沒有反應過來。呆了幾秒後,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緊緊拽住梁葉的手:「荌荌……荌荌!去!快去把荌荌找來!快!要快!」
圍在外一圈的太醫們見太後如此急切模樣,不免面面相覷。
太後娘娘歷來沉穩干練,今日的反應是否也太不尋常了點?瓔珞皇後雖是在軒轅中毒,但畢竟也不是軒轅之錯。太後娘娘這一鬧,弄得好像是親娘見自己閨女臨死似的,眼神中那股灼灼的憤怒與焦急簡直比珍珠都要真!如此一來,真不明白她究竟想要演哪一出……
還有,陛下在這怎么也不攔著點?這不等同於主動承認陳皇後中毒是軒轅之罪嗎?
翎雲遠遠立在殿門附近,一言不發。
莫謙然緊緊裹著陳文瀚的手,默然不語。
空氣中,隱約有兩股氣壓激烈的碰撞!形的花火,令人窒息的氣勢,隔著半個大殿卻充斥著整個內殿。
與生俱來的帝王之勢,滔滔卷天勢不可擋!這是兩位帝王間的對峙,沒有眼神的交匯,沒有言語的摩擦,單單只是勢氣相對,便也足夠令人膽顫!
這是怎樣強大的氣場,才能達到如此地步?
眾人縮著脖子看地板,大氣也不敢喘。
兩股氣壓交替攀升,眼見即將達到一個頂點!卻在此時,晚風波瀾般一涌而進大殿。
柔和如錦緞輕輕拂過每一個人的臉,清新的氣息隨即跟著涌進,帶著雨後泥土的芬香,內殿令人窒息的氣息也隱約沖淡了些。
幾秒之後,翠綠裙角拂進大殿。
挽雲到了。
「丫頭你來了!」
師叔大喜,沖著翎雲努努嘴,又向挽雲使了個眼色示意——他就在那里!丫頭!快上啊!
他費心費時地想要撮合,可惜挽雲看也不看他一眼,竟提裙快步而入大殿,筆直朝床榻而去。
師叔立馬捂臉淚奔——丫頭!不帶這樣玩的!
「她怎么樣了?」
挽雲見了梁葉劈頭就問,一轉頭又看見莫謙然坐在床邊,一個低頭一個抬頭竟也目光撞了個正著。
兩人一怔,眼神縮了縮又速速轉開,氣氛頓時有些尷尬。
梁葉抱胸看看這個,又扭頭看看那個,隨即很不厚道的笑了——曾經的正室變成了路人,曾經的小三變成了正室,中間還夾個娃,真是熱鬧。
「夫君……我不要見她……」
還在床上痛苦呻、吟的陳文瀚見了挽雲,心中的怒火燃起千丈!
一直以來,她都騎在自己的脖子上……到了這個時刻,為什么她還是陰魂不散地要出現在謙然身邊!
死死揪著莫謙然的手,陳文瀚咬牙,一字一字道:「叫她……走,走!」
「聽到沒有?你走,她不想見你。」六公主冷冷轉過臉來,冰柱一般的眼神戳向挽雲,鬢上串串玉釵揚起,撞得清脆叮鈴作響。
挽雲直接視六公主,偏頭低聲詢問白淵:「白國師,她的情況怎么樣了?」
「毒液從手上創口滲入,現在一條胳膊都……」白淵不忍地別過頭,長長一口嘆氣,「若再不阻止,毒性蔓延全身,可就真的危險了!」
「蔓延全身……」挽雲單手撐下巴,若有所思道:「那就是說,只有阻止毒液蔓延,就能救她?」
白淵國師搖頭:「談何容易喲!」
「好一個沒教養沒規矩的女人!」
不想她當著眾人的面也敢對自己如此禮!六公主惱了,劈掌一劃抓向挽雲,「莫以為你武藝高強,本宮就不敢動你!小小年紀如此目中人,今日必須好好教訓你一番!」
挽雲皺眉,碧袖一卷就要接招,卻被雲鶴群搶先一步。
「師妹。」
雲鶴群風也似地拂章,一把制住六公主的手:「她並惡意,你又何必處處咄咄逼人?此事確是你的不對,何況師妹你身為長輩,又怎能跟小輩斤斤計較?」
「師兄,我……」
六公主臉上的怒氣瞬間淡了幾分。面對雲鶴群柔和的目光,她哆嗦著手掌,卻怎么說不出一個「不」字。
「夫君……」
猶如細絲一般虛弱的呼喚從床上傳來,陳文瀚的視野漸漸模糊,她努力地睜大眼,卻見身周一圈人逐漸泛白,光亮一點點吞噬掉他們的臉,分不清誰是誰。
「我是不是……快死了?」
恐懼地抖著身子,她彷徨的眼神像是一只受傷的小鹿……別的不怕,就怕掌心里那抹得來不易的溫暖會在此刻抽離而去!
「夫君……夫君……」其他任何人陳文瀚都已經顧不上了,黑暗,耳鳴,病痛同時向她撲來!她用力抓住此刻與她十指相握的莫謙然,只有他,才是她此刻撐下去的唯一動力!
「不會的,你不會死的,朕也不會允許你死……」莫謙然俯身,一手覆住她的腹部,輕輕耳語:「瀚兒不要胡思亂想,等林荌荌來了就沒事了,你和孩兒都會沒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