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實務派的起源(1 / 2)

天下首富 浪子刀 2132 字 2022-11-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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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乎胡楚元的意料,左宗棠並沒有因為他口出狂言而訓斥他。

過了片刻,左宗棠竟然漸漸平息心中的怒意,非常平靜的和胡楚元問道:「你有沒有好辦法呢?」

胡楚元道:「那就要解決問題的根本。」

「哦?」左宗棠不免有些好奇,問道:「那你覺得該怎么解決?」

胡楚元道:「說起來很簡單,只是做起來難。當今天下有四萬萬人,種地的農民至少有三億五千萬,余下的才是商販工匠和官吏兵丁,要想提升國勢,那就要讓這三億五千萬農民都變富。譬如說,引進良種,推廣新棉,推廣新桑新茶,修水庫,開渠道。等他們變富有了,商販自然更富,朝廷無需加稅,賦稅也充足可用。」

左宗棠難免有些不屑,因為類似的話,他已經聽說了幾千遍,便道:「果然是說起來簡單,做起來難。」

胡楚元卻道:「其實也未必就真的有那么難,我原先已經和中堂說過了,等江南商行的利潤穩定了,我就會建農學館大量培養精通農桑之才,再在江南五省圍繞著茶絲兩業籌建一家江南農業合作社,向五省農戶提供小額的低息貸款,鼓勵他們買新種,勤耕種。朝廷無錢投資地方,那就由江南商行貸款給各府衙門興辦水利,修渠修路,再修水庫,旱時放水,澇時蓄水,短則三四年,長則十年,江南五省必定會變一番模樣,賦稅之強,勝過往年一倍有余,那時候還用額外加稅嗎?」

這番話,左宗棠確實是大略的聽過一次,可他當時認為胡楚元不過是一時的念頭,即便有所投入,那也會是很有限的一些錢,杯水車薪。

現在再聽一次,他才知道胡楚元早已是胸有成竹,江南商行不過是救國圖強的第一步,此後還有更多的計劃。

想到此處,左宗棠也忍不住拍掌贊嘆道:「原來如此……奇才焉可輕出,此乃天下之大幸也!」

奇才焉可輕出,此乃天下之大幸也!

能夠得到左宗棠如此程度的誇贊,任何人都會很興奮。

胡楚元也很開心,他笑一聲,和左宗棠續道:「中堂,我這個計劃雖然好,卻只能救江南五省,此外還需要中堂和何大人的鼎力支持。」

左宗棠頷首輕笑道:「此事不用你來擔心,只要你真心圖強國力,老夫可以逐漸讓江南商行的影響力擴展到其他省。以你之才,只是經營生意就太可惜了。眼下你先努力經營好江南商號,做你承諾的這些事,待你的丁憂之期一過,老夫必當鼎力向朝廷保薦你。」

胡楚元拱手笑道:「多謝中堂!」

左宗棠則道:「老夫觀你所學,遠非經史之識,你不妨和我說說,你是從哪里學來的這些想法,這些念頭,等老夫回到江寧,閑暇之時也可以自己研習。」

胡楚元想了想,道:「一半是看書學來的,另一半則是自己想的。若是中堂也要看幾本奇書,那我就推薦兩本!」

左宗棠好奇的問道:「哪兩本?」

胡楚元道:「英國人亞當斯密的《富國論》,德國人克勞塞維斯的《戰爭論》。這兩本書在國內都沒有譯本,只有原文,或者都是英文版,中堂可以找幾個精通英德文的人翻譯成漢文。」

左宗棠半信半疑,問道:「你覺得這兩本書比之《論語》可有長處?」

胡楚元想了想,道:「不能這樣比,我推薦的這兩本雖然是洋書,卻很實用,說的道理更簡單。再者,《論語》出時哪里有洋人,又哪里有蒸汽機?時代總是在不停變化的,如果守著經史就能強國,朝廷何至於有今曰?」

左宗棠啞然。

想了想,他道:「老夫明曰就要走了,難得今夜習習,也沒有什么事情,你就和老夫隨便說一說那兩本書里的道理,免得老夫回去苦看不懂,偏偏無人可問!」

「也好!」

胡楚元點了點頭,就從《富國論》說起。

他在上海讀英華書院的時候實在是太閑,還真的將這兩本書的英文版拿出來讀了幾遍,既鍛煉了英語閱讀能力,也漲一漲知識。

他就挑出《富國論》中的一些基本經濟原理和左宗談閑聊,時常也會超出《富國論》的范疇。

他的這套經濟理論是很簡單的,想要國家變富,首先就要有資本的增長和流入,茶葉和生絲出口就是中國目前最應該力保的事業,不僅不該收重稅,反而要收低稅,因為保住它們就是保證了源源不斷的白銀流入。

胡楚元的思路很清晰,瓷器、茶葉、生絲是中國人最擅長的三項世界級產業,如果連擅長的事情都做不好,不擅長的事情又怎么能做好,即便做出一點成績也沒有多大的用處。

所以,想要真正的挽救中國,首先還是要在這三大產業上用足功夫。

持續穩定住目前的白銀流入規模,國內資金就會更加充裕,市場擴大,自然有條件投資機械工業。

中國目前的情況不太一樣,其次要考慮的問題還不是投資洋務,而是如何將不斷流入的白銀轉化為國家賦稅和收入,國家賦稅不能直接都給朝廷,盡力留在各地總督手中,用於購買軍火,訓練軍隊。

解決了這兩個問題,中國才有空間來考慮民族工業的問題。

即便是開始考慮民族工業,也不該優先考慮輕工業,中國的情況還是太獨特,得先有步驟的發展軍工業。

繅絲廠、染絲廠、茶廠、棉紗廠、紡織廠、面粉廠、糖廠、造紙廠……這些可以搞,但不能急。

民族工業不是那么好發展的,中國有4億人口,可這里面的3.5億人口都是無購買力的低保戶,剩下的5千萬人口的購買力也很有限。

所以,培育市場仍然是任重道遠的事情。

軍工業反而有著很充足的市場空間,發展軍工業也要比發展輕工業容易,關鍵是怎么搞……究竟要如何搞,他心里也有充足的想法和辦法。

聽胡楚元這么細致的說完,左宗棠心中忽然像是找了一個答案,他忍不住的和胡楚元感嘆道:「很多時候,老夫也是灰心無奈的,眼下只想穩固好湘軍的這盤棋,其他的就不多想了。現在看來,其實一切都還有救。」

頓了頓,他又和胡楚元道:「西學為用,中學為體……怕是一句謬論!」

胡楚元倒是沒有考慮過這個問題。

就他來說,單方面的完全推崇西學是不合適的,中國人畢竟是中國人,幾千年傳統都丟光了,中國人還算什么呢?

他想了想,和左宗棠道:「西方有一個人說過,使一切非理姓的東西服從自己,自由的按照自己的規則去駕馭一切非理姓的東西,這就是人類的最終目的。我以為,這句話不僅適用於所有人,也適合於國家和種族。所謂理姓和非理姓,本身只存在於我們根深蒂固的認識中,正如我們認為洋人是非理姓的,而洋人則認為我們是非理姓的。我們想讓洋人服從我們,洋人則想讓我們服從他們。」

「你的意思是……?」左宗棠一時無法接受這樣的話,受制於時代,即便是他這樣的人也未能完全聽明白這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