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革都是摸著石頭過河嘛。」羅成中馬上打斷了全心意的話，「改革總需要有人創新，大膽實施，否則的話談何改革呢。」

全心意心里活絡開來，羅成中一直對西衡縣的改革不聞不問，怎么一下子就關心起來了，還只提改革成績，不談意識形態方面的事情，這中間有蹊蹺啊。

「書記，西衡縣的改革應該說還只是剛剛打開局面。」全心意就試探著說。

「一邊改革一邊總結嘛。」羅成中皺了皺眉頭，有些不滿地看了看全心意，「經驗可以共享，這是很重要的。現在我們衡北市的國營企業也都面臨困境啊，必須想辦法走走新的路子了。」

「好的，我馬上去安排，下午下班前給您送過來。」全心意有些明白了，馬上笑著說。

「嗯，好。」羅成中擺了擺手，「你去忙吧。」

出了市委書記辦公室，全心意並沒有急著把工作安排下去，而是回到自己的辦公室里，仔細琢磨著這中間的奧妙。

對趙政策，全心意是有些意見的。全心意的表弟全無本在趙政策的老家石頭鄉派出所任職所長，硬是被趙政策給弄得灰溜溜地跑了。俗話說，打狗還得看主人，更何況，全無本還是全心意這個市委辦主任的表弟呢。

可市委書記羅成中剛才的談話里面透露出來的信息實在是很突然，也很清晰。羅成中要這個報告，是要去向省委書記程有全匯報的，這就意味著是省委書記程有全在要這個報告哦。以全心意的政治敏感性，自然不難得出結論：省委這是要重點表彰西衡縣的改革了。

全心意就琢磨著，趙政策好像從來沒有搭上過省委書記程有全這條線，程有全為什么會這么突兀地要這個改革總結報告呢。

全心意的眼光最終落在了辦公桌上面的一份打印文稿上面，這份文稿是一個關於迎接汪理橫省長來衡北市視察的相關日程安排。

這下，全心意的心里亮堂了很多。

汪理橫省長親自提出要去西衡縣視察，現在，省委書記程有全又急著要西衡縣的改革成果報告。毫無疑問，不難得出結論：焦點就是西衡縣。

那么西衡縣的改革為什么會突然成了香餑餑了呢？

趙政策，對，一定是趙政策。全心意拿鋼筆在紙張上寫下趙政策三個字，眉頭舒展開來。

能夠當上衡北市的市委辦主任，全心意自然不簡單。所謂的政治權謀，在全心意看來，核心就是利益，利益的中心又是人。全心意很快就明白過來了，省委書記程有全和省長汪理橫是在賣趙政策人情。

為什么會賣這個人情呢？全心意繼續推斷著。只有一個可能，那就是省委書記程有全和省長汪理橫都可以從趙政策這里獲取利益。

可問題是，趙政策只是一個小小的縣長，和省部級的級別相差太大，有什么利益給他們呢？

全心意只能模糊得出結論，那就是趙政策很有可能背後有人，而這個人很有可能是前任省委書記錢丁洋。這就是說，錢丁洋要重點扶持趙政策，發出了信號。

全心意很快就做出了決定，起碼有一條，自己必須和趙政策搞好關系。要知道，連省委書記程有全和省長汪理橫都賣這個人情，更何況是自己這個小小的市委辦主任呢？

想了想，全心意就撥通了趙政策辦公室里的電話。

「政策，我是全心意啊。」電話一接通，全心意馬上笑呵呵地說，「近來工作忙吧，也沒什么事情，就是和你聊聊。」

趙政策有些納悶，自己和全心意好像不是很熟悉啊。雖然趙政策給原來的市委書記徐東清當秘書的時候，和全心意打了不少交道，可也是交情不深。

等趙政策來到西衡縣工作後，全心意更是一直沒有和趙政策打過交道。正因為如此，趙政策才覺得很納悶，今天太陽從西邊出來了？

「有什么吩咐？」趙政策嘴上卻笑呵呵地說著，「一定不打折扣堅決執行。」

「政策，告訴你個好消息啊。」全心意也是笑呵呵地說，「我現在在弄西衡縣的改革成果總結報告，要向省委匯報呢。為了西衡縣的改革，你可沒少費心血啊。」

趙政策微微一愣，馬上笑著說：「都是市委領導領導有方，我們西衡縣也只是堅決貫徹市委文件精神罷了。」

趙政策可不敢馬虎，先把事情和市委文件掛鉤再說，免得全心意打了個埋伏，跟自己玩陰的！

「政策，以前在市委上班的時候，你還來我辦公室喝喝茶。怎么，現在當了縣長，我的辦公室都不進了？不不是見外了啊。」全心意卻是轉換了話題，半是開玩笑地說，「有時間來我辦公室坐坐，要不來我家也行，讓你嬸子給你炒幾個好菜，我們好好聊聊。」

「我這不是怕打攪您的工作嗎？」趙政策呵呵笑著，「您是日理萬機，我輕易不敢上門打攪啊。」

「政策，我可從來沒有把你當外人啊。老書記在位的時候，就一直囑咐我當幫助幫助你。」全心意笑著說，「找個時間，我們一起去看看老書記吧。」

「好的。」趙政策馬上回答說，「我聽您的指示。」

嘴上這么說著，趙政策心里卻是鄙夷了一翻。老書記去省政協工作好一段時間了，也沒有見你全心意去看過，現在居然這么有心了？

「那好，你忙。」全心意笑著說，「有時間也多向羅書記匯報匯報工作嘛，羅書記可是一直很器中你的。」

說著，全心意就掛斷了電話。

「這個老狐狸，也不知道葫蘆里賣的什么葯。」趙政策掛斷了電話，搖了搖頭，繼續忙自己的事情。

晚上，省委書記程有全家里，羅成中很是恭敬地半個屁股坐在沙發上，聽程有全的指示。

「這個總結報告做得不錯，言之有物。」程有全很是仔細地看了看打印文稿，滿意地點了點頭，「小羅，和趙政策同志的關系還不錯吧。」

「趙政策同志一向對領導比較尊重。」羅成中趕緊說，「不過，西衡縣的改革涉及面很廣，趙政策的工作也比較忙，相對而言，匯報工作的次數並不是很多。」

「這個情有可原嘛。」程有全看了羅成中一眼，不動聲色地說，「對西衡縣的改革，你們衡北市委市政府的支持力度還不是很大，這個事情你要關注一下。有時間也要多去西衡縣視察視察工作嘛。」

「好的。」羅成中馬上回答說，「等汪省長視察完畢後，我專門再去西衡縣一趟，看他們有什么困難需要解決。」

「嗯。」程有全滿意地點了點頭，「西衡縣的改革已經開創出局面，下一步主要是資金的投入。這一點你要多想想辦法啊。」

頓了頓，程有全繼續說道：「這一點，黃鐵芯同志就比你做得好一些，他還幫趙政策到銀行貸款了不少資金。你這個市委書記，觀念要進一步更新，改革的步伐要再大一些。」

羅成中愣了愣，不知道程有全這話具體是什么意思，只好很是恭敬地聽著。

「我給你透露一下吧。」程有全笑著說，「趙政策同志三個月後就會去中紀委工作，這個時候，你這個市委書記也應該未雨綢繆了。」

「有這種事情？」羅成中大吃一驚。

「整個南湖省還只有你，我，趙政策三個人知道這個消息。」程有全沉聲說道，「趙政策是京城趙家的人，可能你一直不知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