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5章 三年不曾跟我說一句話(2 / 2)

裴少北一直在病床邊,看著她,更加的覺得愧對她!

郝向東來了。提了一個保溫桶,是他專門讓人熬的魚湯。

「好點了嗎?」郝向東進來就看到裴少北手握著溫語的手,她睡著了,一張小臉上,有未干的淚痕。郝向東在病床一側坐下來,低頭溫柔的注視著溫語,太多復雜的感情從心底蔓延。

「在做噩夢!一直做噩夢!」裴少北無比自責,無比心疼。「一直喊著媽媽,喊著寶寶!」

郝向東身體一僵,疼痛劃過眼底,嘆了口氣。

「一切都是我的錯!」郝向東此刻心如刀絞。如果他知道小語的存在,說什么都不會放棄的,哪怕窮其一生都不會。二十八年,想著素煙二十八年過得這樣凄慘,還有他們調查得來的照片,那些即使在學校當老師,即使和天真無邪的孩子在一起也無法掩飾的憔悴傷痛,他簡直不敢想象她這二十八年過的是什么樣的日子。

一個人帶著他們的孩子孤零零地討過飯,為了孩子戶口,她嫁給了不愛的人!

除此之外,還忍受無窮無盡地來自於那個男人帶給她的折磨和痛苦,他想到這里就心痛得喘不過氣來,這個他曾經捧在手心里愛如珠寶的人為她生了個女兒,為了自己竟然忍受那么巨大的災難,而他呢?

他都做了些什么?二十八年來,只是怨恨,只是責怪,只是抗拒,卻也只找了一年多!

為什么不堅持去探探她的消息,為什么不早點去看看她過的日子?

他不是愛她嗎?不是說過無論發生什么事,只要他還活著就永遠不會放棄她的嗎?

他怎么沒有做到?為什么沒有做到?為什么沒有做到呢?!他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責問自己,回憶在這一刻像是開了閘的洪水,一波一波地洶涌向他侵襲了過來,昔日那些幸福、美好、疼痛、災難,原來不是沒有意義,一直在他腦海里存在了三十五年,想到素煙,想到女兒小語,郝向東禁不住又濕了眼眶。

「如果我早一點知道小語的存在,說什么都不會放手!」

「郝叔!」裴少北無奈,長嘆口氣,道,「我知道你心里難受,知道你心疼小語,我也相信你愛著她媽媽!人這一生最大的悲哀是永遠不知道下一分鍾會發生什么!人做事,總是無法料到結果,不能未卜先知!幸福有時候也不是想珍惜就能珍惜的!有太多的無可奈何!」

他也感到了累,感到了世事難料,感到一顆心痛得厲害。

「是!有太多的無可奈何!終因自己愛的不夠徹底,不夠堅持!」郝向東豈能不知,他這輩子感受最多的便是無可奈何。

「小語很善良,終有一天她會原諒你!只要你沒有對不起她媽媽!郝叔,為什么你跟她媽媽在一起那么多年,卻不知道她是顧錦書?」

郝向東一怔,幽聲道:「第一次遇到她媽媽,是我從海里救起了她,救下後她還要跳海,什么都不說,只是一門心思尋死!我趕著去桐城,問她家在哪里,想要送她回家,可是她不說話。我的車票時間很快到了,不放心,只好帶著她走!當時她鞋子都沒有,渾身濕透,人很是狼狽,在車站給她買了衣服,她也不知道換,還是我委托供銷社的職工幫她換的!我不知道她怎么了,但是看得出她除了精神遭受巨大打擊,人是很安靜的。

我想把丟給乘警聯系她的家人,可是她卻突然抓著我的衣襟不放手!」

「那一刻,她就像是無家可歸的可憐孩子,仿佛我就是她的救命稻草一樣,而且是唯一一根救命稻草。許是我跟她就注定了有這樣的一段緣分,我帶著她去了桐城。我當親人一樣照顧她,對外宣稱她是我姐姐!而且她不說名字,我只好給她娶了名字,素煙!郝素煙!!」

「她三年不曾跟我說一句話,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所有人都以為她是瘋子和啞巴,可是我知道她不是!她只是被傷的很深很深,不願意說話,不願意對任何人敞開心扉。但她信任我,我給她衣食無憂,她也回應我溫暖!開始幾天的時候她求死,扎了繩子上吊,我回去及時救下她,我恨極也曾打過她一個耳光,告訴她身體發之父母,誰也沒有權力踐踏,然後罵了她一頓!她哭了!不是嚎啕大哭,是默默流淚,無聲的流淚,那種情形,讓人見了真的不忍心!許是我罵醒了她,之後她倒是再也不尋死了!她依然不說話,卻給我煮飯,給我洗衣,給我縫縫補補,只是都是在別人看不見的時候!常常是深夜,常常是我睡著時候!最多的時候,她都坐在院子里的銀杏樹下看藍天,一發呆就是一天!她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我跟素煙不是一見鍾情,是日久生情!也許是因為我一直照顧她,所以她心底感激。在我照顧她三年後,要離開桐城調任去別處的時候她開口講話了!她說她不是啞巴,不是瘋子,但她不會告訴我她是誰!她說她從此只是郝素煙,她說她有過丈夫,有家,只是她們都不要她了!她有個兒子,生了就死了!所以她才尋死,她只是想要去陪他的兒子,她怕她兒子黃泉路上走的太孤獨........」

「她跟我說了很多很多,她說她想留在桐城,她必需振作了!可是當她開口喊我名字的剎那,我就放手不了了!而後我知道了她的悲慘經歷,三年的相處我知道她不是那樣的人!所以,我堅持帶她走了,我跟她說,我在哪里她就在哪里!我也從心底發誓不管她是誰,我都照顧她一輩子!素煙振作後,在小學校當老師,是我親自找人幫她安排的!我那時才知道她曾留學過!是個才女!她教我德語,後來的日子,我們幾乎都是在學習中度過的!那時的感情很純粹,點著煤油燈,一學一個晚上!也覺得很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