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間畫室。
裝修風格簡單,黑白分明,滿牆的牆壁上都是巨幅的油畫,無數幅,色彩斑斕,用色大膽,同樣的色塊分明!
而畫中,只有一個主角--是他!裴啟陽!
這比在自己房子里的畫室里看到那天她畫了一夜畫出桐城機場離開時的那幅還要震驚!
因為數十幅油畫上,都是畫著他,每一張都是那樣的讓人驚愕,這些話,依然是之前的自己,重逢後的,不曾畫!
「天哪!裴,你要說這丫頭不喜歡你,我打死都不信了!」吳思遠在裴啟陽的身側瞅了他一眼開口。
裴啟陽走了進去,面上是震驚,是驚愕,還有心疼。他怔怔的看著這些畫,目光一一掃過,突然就道:「你先出去!」
吳思遠愣了下。
「我想在這里安靜會兒!幫我看著針!」他沒忘記靈波此時在輸點滴。
吳思遠點點頭。「行,你盡情地在這里沉思吧,好好想想,你剛才那么勇猛是不是對得起小胖子對你的這一片心!反正我看出來了,她是真的對你有情!畫的都是你,穿軍裝的你,便裝的你,甚至還有穿浴袍的你!靠,你看你嘴角那么壞笑,都畫的如此的活靈活現,看著就想把你嘴角暴揍一頓,笑得那么淫盪!」
「出去!」裴啟陽依然沒有心情開玩笑。
吳思遠搖著頭,又是嘆息一聲,走了出去,並幫她關上了門。
怪不得程靈波不讓他進來,原來她在這里暗藏玄機,想起那夜她醉酒的告白,他狠狠地握住了拳頭,心痛的感覺蔓延開來。
屋里安靜地可怕,滿牆壁的巨幅油畫里都是他的面容,看著那唇角都染著壞笑的自己,眼神里帶著的侵略的眼神,那些似乎都是在桐城時候他每一次欺負靈波時候的表情!
那些畫面,一點點回想起來。
而角落里,還有一排堆在牆角的油畫,被蓋了白布,他人走了過去,扯下白布,當畫面出現在眼前時,他的眸子倏地一緊。
那是充滿了痛苦的自己!
像是醉酒後的時候!
他猛然想起來一次醉酒,是春節的時候,她畫了自己,只著底褲的自己!他閉著眼睛的樣子,幽幽然然,凄凄切切。
那晚,跟朋友喝酒,有人提起了林蕭雨,那個因為他而死的女孩子,也曾是他前女友的女孩!他終究還是為林蕭雨感到懊悔和愧疚過。那晚,小胖子似乎安慰過他!
他醒來看了她的畫,是速寫,卻沒想到有一天,她會把那些速寫,變成了油畫!
毫無疑問,她是個十分有天賦的潛質畫者,終有一天她會成為名揚海外的畫家的,她選巴黎,不去英國,自己的強迫,到底是對是錯?
是不是自己真的太武斷了,為了一己私欲,而耽誤了她的前程呢?
某種情緒,排山倒海,像是有火驟然爆燃,瞬間燎過全身,灼烈的疼痛直擊最脆弱的部分。
心臟的位置,痛。
帶著讓人窒息的痛。
良久,裴啟陽把白布重新蓋上,包裹住只著了底褲的自己為主角的畫作。
她在腦海里收藏了他的點點滴滴,而他,想到的,只是守著她,護著她,長相廝守,甚至於之前,想丟下她遠離去英國!
想起來,自己的感情都是膚淺了很多!
而她,不言不語中,卻暗含了多少難以說出的感情!
那個冷漠的小胖子,她居然對自己有這樣深的感情!
他還懷疑什么呢?
裴啟陽懊惱著,看著畫面深色的地方映照出反光,映出他冷然俊美的臉,那無法掩飾的心痛就在眼底崩現。
心中嗤笑自己,怎么就失去了理智,那樣狠厲的對待她。
怎么就,那么失控地,反復要她呢。
大腦一片混亂,裴啟陽踱步良久,終究還是走了出去。
吳思遠就在那卧室的門口,窗外的天空已經接近傍晚。
裴啟陽關上了門,對吳思遠道:「你先走吧!」
吳思遠張了張嘴,最後問了句:「你沒事吧?」
「沒事!」他只是很震驚,惱恨,惱自己不是萬能的,惱自己不該那么對她。
那種直擊心臟的痛感他前所未有地嘗試了,刀子刺入血肉的痛感是定量的,而那脆弱嵌入心臟的痛感卻無可估量,無窮無盡,發酵,膨脹,撐破所有肌理,直到,你再也承受不了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