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5 開始盪漾的趙禮(2 / 2)

由此可見,趙禮當時的冷言冷語,似乎是在經過思考之後才說出來的;想要傷害諷刺一個人,卻要經過思考?這不讓人懷疑嗎?

許是陳葉青的臉色太凝重,連黃梨都起了疑心:「娘娘,您可是身體不適?」

陳葉青看了眼黃梨,食指下意識的敲擊著桌面:「我只是,忽然之間覺得有些奇怪。」

「娘娘覺得有什么奇怪?說出來讓奴才也聽聽,或許,奴才會幫娘娘想明白也不一定。」

陳葉青看著黃梨,輕笑了一下,問:「假如,你現在手里有一把弓箭,不遠處有一只兔子,小白兔在面前無憂無慮的跳來跳去,此刻弓在弦上,明明可以迅速發射,給小白兔一擊必中,你卻猶豫了一下,才射出弓箭,這是作何?」

黃梨還真被陳葉青這個奇怪的比喻弄的有些昏頭,就看這小奴才搖頭晃腦的抓了抓腦門,一副愁腸百結的模樣,回道:「娘娘,奴才不知道那只兔子有沒有被射死,但是,如果奴才是那個掌弓箭之人,在猶豫的那一瞬間,心底一定是在掙扎。」

「掙扎?掙扎什么?」

「掙扎著要不要傷害那只兔子,您剛才不是也說了嘛,那只兔子很快樂的蹦跳著;屠獵之人,但凡是看見獵物,都會直接搭弓上弦,在第一時間直逼獵物性命,可是那個人卻猶豫了,最起碼證明他不曾狠心。」

不曾狠心嗎?!

陳葉青垂下眼瞼,慢慢地閉上眼睛,希望能夠將心里騰起來的怪異感徹底抹去。

或許,他是說或許,或許趙禮是不願意傷害他的,或許趙禮是真心喜歡著他的,但是,他這個人是很貪心的,如果他的那份喜歡只是一點點,甚至是可以隨時拿來被犧牲的,那他陳葉青也就不稀罕了。

當晚,在陳葉青收拾好一切,准備滅燈入眠的時候,關雎宮那邊就傳來消息,說是皇上病體不愉,有請皇後速速前去。

這幾天,趙禮沒有上朝,除了偶爾在關雎宮接見幾個重要的大臣之外,甚至連奏折都精力去批改;聽說,關雎宮的奏折已經摞的跟小山一樣高了,除了一些緊急要務交給了他交給了心腹幾人去辦之外,剩下的事情都停緩不前。

趙禮是少年天子,當年先帝留給他一個大爛攤子,他到現在還在跟蕭家斗法斗智,雖說身邊有不少能臣,可是那些人也扛下了不少繁復之事;當初,他沒生病的時候,還能將事情有條不紊的進行下去,如今這病來如山倒,跟隨趙禮身邊的人就像是缺了主心骨,沒有一個人能夠站出來代替他發號施令。

或許,這就是少年天子的悲哀,一切的一切,都必須靠自己;也許,正是因為這樣,才養成了他什么事都自己扛起來的習慣,因為從頭到尾,他一直以來都是一個人;一個人走著,一個人跑著,一個人戰斗著,一個人受傷著、承受著。

陳葉青收拾收取就坐了步攆去了關雎宮。

皇帝居住的宮殿,是必須徹夜通明的,當陳葉青到的時候,關雎宮偌大的宮殿中,除了照顧在趙禮病床邊的小貝子,就只有數盞宮燈陪伴在他身側。

明明是天底下最尊貴的人,此刻卻出了一個奴才,身邊什么人都沒有,真不知是太可憐,還是太可悲。

小貝子看見皇後娘娘進來,就忙跑上前行禮,然後將手里的葯碗交到陳葉青的手里後,就打了個眼色,領著跟在陳葉青後面的宮人退出宮殿,瞬間,殿閣內,當真是除了半躺在床上的趙禮,就只剩下他了。

手中的葯碗還有些燙,想必剛才小貝子就正在吹手里的葯汁,如今,這個光榮的任務落到了陳葉青的身上。

陳葉青走到床沿邊,半躺在床上的趙禮恰好在此時睜開了眼睛;清亮的眼瞳里依然帶著一股病氣,整張臉亦如前兩天他看見的那樣,蒼白,毫無血色。

陳葉青不做聲的坐在床沿上,睜開眼睛的趙禮也只是靜靜地看著陳葉青,不開口說一句話。

安靜的氣流在兩人之間盤旋,只有湯勺偶爾在葯碗上碰撞出清脆的聲響。

感覺手里的湯葯涼的差不多了,陳葉青這才舀起一勺,遞到趙禮的嘴邊,可是,這家伙居然閉著嘴巴不動,依然是緊盯著他看的樣子。

陳葉青見識過害怕葯苦而不願意吃葯的小孩子,可是他趙禮那么牛逼的人,也不至於是害怕葯苦的小朋友吧。

陳葉青無奈的扯了扯嘴角,沒好氣道:「你要是不吃葯,我就走了。」

終於,趙禮的眼神晃動了一下,有些干裂的嘴唇雖然沒有往日瑩潤,但勝在弧形不錯,還算賞心悅目;可就是這賞心悅目的嘴巴,張口說出來的話確實很不好聽:「是不是朕不請你來,你就不會主動來看看我;司馬媚,你就這么盼著我早點死?」

陳葉青神色不為所動,只是收起手中的湯勺,目不轉睛的看著趙禮:「皇上說出這樣的話,臣妾可不敢當;當初那個白丁杜先生不是說,您需要靜養嘛,臣妾只是擔心打擾到您,這才選擇盡量不來打擾。」

趙禮嘴角帶著一股苦笑:「是嗎?朕還知道朕的皇後當真是如此賢惠。」

陳葉青像是沒聽到趙禮的冷嘲熱諷一樣,深吸了一口氣後,又拿起湯勺舀了一勺葯汁,送到趙禮的嘴邊;這混蛋當然是欠型的,非要跟他拌個嘴,才肯乖乖地喝葯。

就這樣,詭異的安靜氣氛再次回來;陳葉青安安靜靜的喂著湯葯,趙禮安安靜靜的喝著葯汁;那葯汁或許是真的很苦,每次趙禮在吞咽的時候都會忍不住擰一下眉心,可就算是這樣,這家伙還是硬忍著一句話也不說,當真是嘴硬的厲害。

就在陳葉青以為自己快要大功告成,湯碗中的葯汁再有幾口就喝完的時候,這孫子在關鍵時刻,卻鬧起別扭來了。

就看這剛才還睜著眼睛的家伙忽然又閉上了眼睛,甚至連呼吸聲都淺淺的,襯得那長長的睫毛無助的顫抖著。

陳葉青其實最見不得趙禮這幅虛弱無力的模樣,好像比他們的女兒趙寶寶還要嬌弱,風一大就能吹跑了一樣。

「皇上,再有幾口就喝完了。」陳葉青耐著性子說道。

趙禮依然是閉著眼睛,可這家伙卻是點了點頭,片刻之後,說道:「葯太苦了,我的舌頭快要苦麻了,媚兒給我唱首歌聽聽吧!」

陳葉青差點摔桌子,我擦他大爺的!老子是歌姬嗎?還給大爺你唱歌?別以為你丫生病了,老子就不敢虐你!

陳葉青雖然心情憤懣,可看見趙禮那副隨時都要夭折的模樣,終究還是忍了:「我不會唱歌!」

「那講笑話?」

「也……也不會……」

終於,趙禮在這時候有了動靜,只是這孫子卻是睜開了眼睛,鄙視了老子一眼:「那你會什么?」

「講故事!」老子默默流淚了。

趙禮沒生病的時候強壓老子一頭也就罷了,人家是一國之主,天之驕子,戰斗力彪悍那是天生,老子這個凡夫俗子,又是個二姨子,拿什么跟一國之君斗啊;只是沒想到這該死的天之驕子他娘的他連生病了都不忘壓迫老子,不會唱歌很可恥嗎?不會講笑話很丟人嗎?老子會演戲,老子是帥哥,老子還是超級明星呢!

趙禮像是看不見陳葉青臉上的悲憤似得,就看他勉為其難的點了點頭,說:「那好吧,你講故事給我聽。」說完,又頓了頓:「我要聽……司馬相如和卓文君的故事!」

聽聽!聽聽!

他娘的他還點故事吶!誰說病人最好說話了?誰說病人最好欺負了?趙禮這個病人,就是個大爺!

帝王之家的人,都那么討厭,尤其趙禮最勝;你說要老子講這個故事,老子就要給你講嗎?!

事實是……哥們我還真就講了!

司馬相如和卓文君的故事就是個私奔的故事,在當下還有違道法倫常,為天下人所不齒;可不知道為何如此不齒的故事,趙禮卻是聽得如痴如醉,讓老子給他講了一遍又一遍。

陳葉青講的口干舌燥,趙禮這個腦回溝不太正常的家伙聽的如夢如幻,最後,陳葉青終於忍不住了,張嘴就問:「你聽夠了沒有,我的嗓子都快冒煙了,換一個行不行。」

趙禮睜開眼,本來還帶著幾絲病氣的眼睛此刻卻是亮亮的看著陳葉青,連臉上的笑容,都溫和了很多:「不換,我就要聽這個。」

陳葉青氣得直磨牙:「你丫就跟正常人不一樣,私奔的故事有什么好聽的,難道,你還用得著跟他人私奔嗎?」天下的女人都是你的,天下的母豬也都是你的,只要你丫勾勾手,不管是女人還是母豬,都會往你的床上爬。

趙禮就像是看不見快要抓毛的陳葉青一樣,亮亮的眼睛里含了柔柔的笑意,眼神波光粼粼的,就像正午的陽光照在了最幽靜的湖水上,「我喜歡司馬……這個姓氏!」

嗤!陳葉青在聽見趙禮忽然開口說的這句話時,先是一怔,跟著,頓時臉紅的就跟能著起來一樣。

趙禮啊趙禮,你丫咋在一生病之後,就淫盪起來了?!

事實證明,淫盪起來的趙禮還是很有殺傷力的,他硬是攪和的老子把好好的一出痴男怨女的私奔計差點講成了劉海砍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