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0 層層剝開(2 / 2)

杜離本是憂傷的眼睛瞬間爆發出強烈的恨意:「仇人的名字,我是一輩子都不會忘記;就是凌國的柄國之臣,吳國相。」

雖說,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備,可是聽到這件事居然跟凌國牽扯上關系,而且還是一位朝中重臣的時候,饒是陳葉青,也是當場震驚。

堂堂一超國相,的確是早已位極人臣,在榮華富貴都擁有的同時又貪生怕死想要尋求長生不老,這也是能說得過去;怪不得江湖將『長生不老傳說』說的那樣人雲亦雲。

杜離低下頭,聲音溫軟:「吳國相乃是凌國皇後的母家之人,更是凌國太子凌洛天的的外公,就是連夏朝的夏鳳輕也是跟吳國相有著千絲萬縷的血緣關系,吳家能夠在吳國相這一代風光成這般,也算是無人能及;當時為了逃命,哥哥只跟我說過,大隱隱於市,小隱隱於林,想要在真正保住性命,只能望繁華熱鬧之地隱藏;所以,微臣這才冒死一路趕來大周京師,那時我年紀太小,身上什么東西都沒有,只有父親留給我的幾本醫書和幾瓶可以用來救命的葯丸,路途之上,為了掩飾身份我裝扮成小乞丐,風餐露宿吃了不少苦,也不過是一個月左右的路程硬是被我走了一年左右,最後好不容易來到京城卻又總是被欺負,那日大雪,如果不是師傅將我救起,恐怕微臣早就隨著父母一起去了。」

當年所受的苦寒,如今只是用這樣寥寥幾句概括;就算是杜離沒有細說,陳葉青大致也能想象得出曾經在杜離身上發生過怎樣悲痛絕望的事情。

一個連十歲都不滿的孩子,家破人亡,形單影只,一面要躲避殺手的追殺,一邊還要找尋唯一失散的兄長;沒有一技傍身,只能乞討為生,寒冬臘月,昏倒在雪地里差點一命嗚呼;想到這里,陳葉青的心就狠狠地揪了一下。

他現在也算是有自己的孩子,試想一下,如果這樣的事情發生在澈兒或者是靜惠的身上,他恐怕也是心疼到了極點吧。

杜離等了半天都沒聽見皇後娘娘在說什么,她好不容易鼓起勇氣朝著坐在上位的娘娘看了一眼,當目光接觸到娘娘眼神中的憐憫和關懷時,眼淚,撲簌簌的直往下掉。

「當年父親給我的葯瓶中,有一枚葯丸叫做『還神丹』,吞服之人,可以將身上的七經八脈稍稍移位,這種葯,一般是用來治療身負重傷之人,以求保住身體的重要穴位和經脈,從而讓醫者有時間救治傷患;當時我就是吞服了還神丹,師傅這才摸不准我的脈搏,再加上我那時還小,男女性別還未太多凸顯,所以就瞞下了師傅,直至到今天。」

經過杜離的這番解釋,徐思這下算是徹底明白為何自己沒察覺到自己的小徒弟是個女娃的真正原因;感情這詭異杜誠的名號真不是白叫的,這樣奇妙的葯丸都能被他煉制出來,難怪會被吳國相那樣喪心病狂的人盯上,一心想從他身上求得長生不老。

杜離的身份以及身世算是徹底解開了,既然知道這小丫頭躲進宮里八成只是為了避開吳國相的追殺,繼而掩藏自己的身份;那么他也沒什么好擔心小白貓會是他人送進來放在他身邊的奸詐之人。

陳葉青長舒了一口氣,又將目光落在小白貓的身上:「剛才徐思所提的那個杜遷,可是你的兄長?」

杜離忙抬起頭,道:「微臣也不清楚,只有微臣親自去看了才會知曉;還有一件事,微臣不知當講不當講。」

陳葉青嘆了口氣:「你連自己的身世都公布了,還有什么是不能說的?」

杜離輕輕地咬了下嘴唇,看著眼前的皇後娘娘,猶豫了些許後,最終開口:「如果師傅剛剛所言是真的,皇上如今的身體狀況只交給那個名叫杜遷的人親自照看,而那個杜遷又恰好是微臣的兄長的話,皇後娘娘您要做好思想准備。」

陳葉青本能的覺得杜離接下來的話才是真正的重點:「什么思想准備。」

「當年家父以一手醫術名揚天下,可以世人卻將家父稱為鬼醫,其實,也是有原因的;跟醫術相比,家父更精通毒術,而很多替人治病的法子也是用毒物救治,以求以毒攻毒,保住小命;微臣自幼就和兄長跟隨在家父身邊學習,而我,學習的是醫術,哥哥他,學習的則是毒術;皇上的身體突然出現狀況,又不讓太醫診治,微臣覺得頗為蹊蹺,如果那個杜遷真的是微臣的哥哥,那皇上的身體有可能根本就不是積勞所致,而是中毒體質。」

說完這席話,杜離就擔心的看向坐在竹榻上的皇後娘娘。

而陳葉青,在聽完杜離的最後一句話後,徹底臉色蒼白、眼神空洞的怔坐在原地。

腦海中,盤旋起趙元跟他說的那幾句話,如果只是簡單的積勞所致,何至於讓一個人連生活自理都不可以?

趙禮是何其驕傲的一個人,他是絕對不會讓自己的虛弱展示在世人面前的;可是那段時間,他卻日日請他去關雎宮里照料,那時的趙禮,神行孱弱,連走路都需要人攙扶,如果不是真的沒了法子,如果不是真正的相信他,趙禮恐怕是不會讓他近身一分的。

想到這里,陳葉青猛地捂住心口,睜大眼睛,張大嘴的大聲呼吸。

杜離看見陳葉青這樣,忙跪行上前,一把扶住似乎快要倒塌的皇後,而徐思也是個眼疾手快的,忙從身旁的小葯箱里拿出一個白瓷瓶,將瓶蓋打開,湊近陳葉青的鼻息,連聲催促道:「娘娘,娘娘!快吸一口!大口呼吸!大口呼吸!」

陳葉青這樣,讓在場的人都亂了手腳;碧瑩驚呼著跪倒在陳葉青面前,黃梨趕緊轉身倒水,一時間內殿亂七八糟,驚呼聲聲聲迭起。

陳葉青緊緊地抓著杜離的手,看著杜離緊張的眼神,又深深地吸了幾口徐思遞上來的物什,只覺得一股清涼的氣息從鼻息竄進腦子里,本來混亂的整個人,漸漸開始好了一些。

「如果趙禮中毒了,你認為,能治嗎?」

看著神情已經有些渙散的皇後,杜離不敢再說什么驚天的話,只是一聲聲的安慰著:「娘娘不要擔心,如果皇上真的有礙,微臣一定會拼盡全力去救治;而且,假設那個杜遷是微臣的兄長,娘娘更可以放心,哥哥學的是毒術,可以用毒術來傷害人,更能用毒術來救治人,皇上會沒事的。」

真的會沒事嗎?

陳葉青眼神空洞的看著杜離,突然他覺得很多事情都好奇怪;奇怪趙禮為什么這么快就大刀闊斧的收拾蕭家,奇怪當時那樣喜愛他的趙禮,最後又像是變了個人似的,不讓他干涉前朝和那些亂七八糟的紛爭;他這么做,似乎有些著急,也似乎是在隱瞞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