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坑】帝王醒,鳳臨朝堂(2 / 2)

「已經沒事了,再修養數日就可以上朝了。」

「那就好,那午後的時候,兒臣就回宮看看父皇。」

「好,不過你父皇現在身子弱,不可和他說太久。」

「母後放心吧,兒子省的。」

陪著太皇太後以及兒子用了一頓午膳,再都弄了一下女兒,她才領著兒子回了棲鳳宮。

談嬤嬤在旁邊抱著景明珠,看到那裹在衣衫下有些空洞的身子,不由得嘆口氣,「皇後娘娘這些日子也著實瘦得厲害,這要多久才能補回來。」

「璇兒身體底子很好,想必會很快的,只是累倒是真的,那臉色都不好看了,看到他們二人這邊的情深,即使哀家不在了,這也就放心了。」

「老太後可千萬別這么說,您定能長命百歲的。」

「也就你說話,哀家喜歡聽,百歲總比千歲有盼頭,能活到百歲,哀家也值得自豪了。是不是啊,老祖宗的小寶貝。」太皇太後笑眯眯的逗弄著正瞪著大眼不知道看什么的景明珠。

皇上清醒,不日就將臨朝,這一消息一傳開,群臣動盪。

有高興的,有失望,自然也有驚恐不安的。

而尤其是當皇後娘娘在棲鳳宮的那番話不經意的傳開,更是讓整個京都都陷入了驚恐之中,不少的朝廷官員都不斷的東竄西跳,想要求到某些大人物的面上,讓他們幫著向帝後美言幾句。

幾位王爺以及國師府是接連的被煩的直接閉門謝客。

現在知道著急了?早知如此,何必當初。

有些事,既然你犯下了,就別想著當做沒有發生過。

景康十年的十月初八,天色還透著昏暗,但是前朝大殿此時卻已經燈火通明,珠粒可見。

大周皇後秦璇端坐在鳳榻之上,雖消瘦卻美艷清貴的臉龐淡漠如冰,凌厲的鳳眸正靜靜的看著下面的文武百官。

雖說沒有皇後主政的先例,但是在皇上重病,太子年幼,再加上成親王協理朝政的情況下,皇後出現在早朝上,這也是無可厚非的,否則何必要在朝堂設立鳳椅。

「臣等參見皇後娘娘,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聽著這震顫朝壁的聲音,秦璇也只是在心內冷哼,然後淡淡的揮了揮衣袖,「都平身吧。」

「謝皇後娘娘。」

群臣站起身,分立文武朝臣兩側,低頭斂眉,誰也不敢先抬頭看一眼。

但是那種壓抑的氛圍,還是讓不少的人心中忐忑,靜等著皇後娘娘的示下。

秦璇看著眾人,清透的聲音帶著如堅冰一般的質感,在大殿內響徹而起。

「皇上大病也有二十日,前日方才清醒,而就在這段期間,不論是京都大街小巷,各大府邸,還是朝堂之上,都不太平,這一點不用本宮細說,想必諸位大人都心中了然。」

「對於皇上被下毒一事,所有人都各執一詞,有說是被東曷奸細所害,有說是被大周賊子所害,更有甚者,居然說是本宮連同秦家要謀奪景家的天下而為,甚至一度聯名上表要求廢後,這一樁樁一件件,當真是讓本宮大開眼界。」

「不論是哪一種,本宮都要在這里問一句,證據呢?」

最後這三個字,她說的很輕,但是落在某些人的心上,卻險險將他們盡數壓垮。

她勾唇輕聲笑了,「皇上在位十年,這十年本宮陪侍六年,本宮和皇上的關系如何,那是後宮之事,某些大人若是對前朝之事不上心,非要干涉後宮之事,那本宮還真的就奇怪了,古來聖賢書哪一本教導過諸位大人,你們為官的本分是要用所謂的聯名上書,逼迫皇上廢後的?啊?」

「臣等惶恐。」眾人跪地,皇後都說到這個份上了,他們若是還有膽子繼續站著,那才是真的無知了。

「別給本宮來這套,若是真的惶恐,那這些廢後的奏章,難不成是你們做夢寫下來的?」秦璇最恨的就是這種動不動就「息怒」,「惶恐」,「有罪」等一系列的詞匯,完全就是不痛不癢。

衣袖揮舞,內力帶動著御案上的奏章,全部都飛到殿下面,紛紛落地。

「禮部,兵部,吏部,數家侯府,國公府,伯府,以及十幾位四品以上的大院,總共三十多本奏章,聯名具表廢後,當真是敢隨意的口誅筆伐,將一朝皇後玩弄於權謀之中,說廢就廢?你們當皇後是擺設,是你們各大府邸的妾室說打就打,說賣就賣不成?哪條律法,教給你們這樣肆意抨擊一朝皇後的?惶恐?你們是應該惶恐,食君之祿,忠君之事,你們就是這樣拿著朝廷的俸祿,專做不利於朝廷的事情,你們不惶恐,本宮都替你們臉紅,替天下的百姓悲哀,朝廷養著你們就是讓你們做這等下作之事?」

成親王坐在下首的蛟龍錦榻上,單手撐著額頭,右手撥弄著拇指上的血玉指環,唇角的笑容愈見加深,這丫頭當真是口齒伶俐,一番話說得讓人無法反駁。

只一個「證據」一次,就能讓所有人全部都閉上了嘴。

而垂眸站在一旁的清驍,好似那旁觀者一般,長身玉立,靜默不語。

秦乾章本來還是很擔心的,但是跪在武官一列,聽著皇後娘娘的連番指責,心中是既驚且喜,卻也覺得有些淡淡的悵惘。

「秦家是曾經和先祖打天下的開國功勛,這些年只守著將軍府的門面,為大周恪盡職守,兢兢業業,大哥更是未及冠就遠赴邊關,鎮守邊境十年之久,戍邊大將無召不得進京,本宮的母親更是這十幾年只和兒子在一起呆了半年,本宮現在要問問了,你們誰有秦家的功勛卓著?誰有秦家的吃苦耐勞?身在繁華的京都,享盡天下的富貴,每日不過是上朝下朝,時不時的還有各府宴請,山珍海味,饕餮美食,全部都入了你們的那張嘴,你們在京城能夠如此的享受,若不是邊關將士拋頭顱灑熱血的守護,你們以為焉能如此逍遙?現在居然在京城散布謠言,秦家謀逆?這般心性,當真是讓人齒冷,大周朝廷有你們這等不知感恩,反而恩將仇報的官員,才是要真真的走到了盡頭。身為天下父母官,不知道為百姓謀福祉,反而為了自己的私欲,結黨營私,盤剝百姓,這天下要你們有何用?別忘了,皇上今日能讓你們在這里風光無限,明日就能讓你們人頭落地,當真就以為,這天下還就是你們暗自獨大,無人能治得了你們不成?」

「臣等有罪,請皇後娘娘息怒。」右相杜博然被這番話說的是有些激動,太慷慨激昂了,差點就讓他老血上涌。

「杜相確實有罪,葉相也難辭其咎。」秦璇看著前面兩位風骨頗佳的丞相淡淡說道。

朝臣心中一顫,皇後娘娘這是要開始問罪了。

跪在後面的人,有的干脆就癱坐在大殿之中,心中死灰一片。

「左右兩相分管文武朝臣,如今居然發生這樣的事情,兩位丞相也無法擺脫干系,但是你們的為人本宮還是很清楚的,退朝之後回去寫上罪己詔,等皇上臨朝時再做定奪。」

「臣遵旨,謝娘娘開恩。」

不過是一份罪己詔,這已經是很輕了,比起前些日子朝堂的混亂,現在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

而兩位丞相心思也是通透的,看著一副老神在在,閑淡舒適的成親王,他們心里明白,王爺這是讓娘娘今兒出氣來的,否則的話,那些流言何至於能蔓延至此。

「本宮手里有一份名單,全部都是皇上病重期間,在京城格外活躍的人家,肆意的宣揚秦家謀逆,以及要聯名廢後的,別的本宮就不多言語了,只能告訴你們,你們這個官身是到了盡頭了。」

說完,看向大殿外面,朗聲道:「蔡恆。」

「臣在!」蔡恆從外面進來。

「將這些人全部收監,家產充公。另外下面的六人,打入死牢,家產充公,其家眷沒入奴籍,七代不得入朝為官,敢抗旨者——殺,無,赦!」

「臣領旨。」

話音落,大殿內響起了哀嚎聲以及求饒聲。

「皇後娘娘饒命啊,老臣知錯了。」

「娘娘饒命……」

秦璇看著那一個個失去以往儀態的官員,不由得怒上心起,站起身,衣袖飛舞,蹲在殿前的一尊數百斤中的青銅獸鼎,錚鳴而起,沖著殿外翻滾著飛離出去,然後重重的落在大殿外面,響起震耳的轟鳴聲。

「都給本宮閉嘴!」

所有人,包括成親王此時都有些震驚。

她現在如此瘦弱,都能將數百斤重的青銅獸鼎掃射而出,足見其內里雄厚到讓人駭然,而且也可以說明,她現在真的是已經暴怒了。

「知錯?現在知道錯了,一開始做什么去了?既然心存僥幸,就要知道被揭穿的後果,都說一個個的在朝為官少則數年,多則數十年,現在全部都被人當做了棋子,為別人做了筏子,那是你們有眼無珠,你們全部都給本宮聽清楚了,在這個世上,不是什么事,用一句『知錯』就能獲得原諒的,至少本宮不是那種心慈手軟之人,今日饒了你們,未來某一日,你們定要做那賣國的賊子,將我大周陷於死地,誰再敢求饒,本宮當場割了他的舌頭。」說完,帶著血腥的冷眸掃射全場,最後落在蔡恆身上,「蔡恆,還愣著做什么,全部都押下去。」

「是!」蔡恆強壓下心底的恐懼,揮手讓人帶著這群哭得窩囊的朝臣走了。

大殿內的眾人,聽著那些人的聲音由近及遠,直至再也聽不到,這才顫巍巍的跪正了身子。

「別以為你們都是無可取代的,我大周民風富饒,人才濟濟,沒了你,以後還會有下一個,把自己看的有多重,犯了錯就會跌得有多慘。」她重新坐下,「就連皇帝都是可以被取代,你們又當自己是誰?既要權利又要富貴,真把自己當成玉皇大帝不成?若是想要富貴,就別入朝為官,想要做官,就要明白做官的本分和職責,忠君,也要看看這天下的君王到底是誰,某些人本宮沒有特意的點名,是要給你們留個面子,若是還敢繼續這般不知輕重,本宮不會說讓他生不如死,而是會讓他當場就死。」

「臣等謹記皇後娘娘教誨,以後定當恪盡職守。」

政治完那些賊子,秦璇的臉色也有些難看起來,很久沒有多這么多的話了,今兒還真的是有些累了。

「王爺,這邊就交給你了。今兒被本宮嚴懲了這么多的朝官,明年的科舉想必會格外的熱鬧,下放的官員不知道會被皇上召回多少,葉相身為文官之後,明年的科舉,就有勞你了。」

「這是臣的本分,不敢言娘娘一句勞煩。」葉鴻跪地呼道。

秦璇點點頭,然後看了成親王一眼,發現他的眼眸波光瀲灧,耀目灼灼,讓她不由得心底微顫了幾下。

「永祿,咱們回宮。」

「是,娘娘!」永祿上前攙扶著秦璇,走出大殿,坐上鳳鑾回去了。

秦璇一離開,也帶走了大殿的那股陰冷和肅穆,一時間倒是讓朝臣有些不知所措。

成親王此時卻笑呵呵的開口道:「諸位大人可還是有事要上奏?若是沒有,本王可要去探望皇上了。」

說完,看著眾人沒有走出來的,沖著永福使了一個眼色,站起身就離開了。

永福在後面高呼著退朝,也是急匆匆的跟著成親王的後腳離開。

等眾人站起身,這才發現,今兒這個早朝是跪著結束的。

但此時誰也不敢敲擊有些發麻的雙腿,生怕落下口柄。

秦乾章則是站起身,轉身就往殿外去了,幾個有眼色的,趕忙追著他的背影上去。

「秦大人請留步。」

秦乾章本來不想理會的,但是也怕他的無禮,讓那幾位官階比他高或者比他低的大人覺得自己現在狂妄了。

他現在是明白了,為何自家老爺子會那般的不溫不火,完全就是因為這種事,皇後娘娘可以應付,而且教訓的理所當然,大義凌天。

「蔣大人,從大人,幾位大人喚住我有何事?」

「也沒事,就是為前些日子的事,向秦大人陪個不是。」

「幾位大人言重了,世事多變,那個時候大人疏遠本官也是情有可原的,無需如此,本官心中明白。」

「如此自然就是再好不過了,咱們都是同朝為官,抬頭不見低頭見的,秦大人的胸襟咱們自然都清楚。」

「是啊,剛才娘娘的一番話,當真是讓咱們茅塞頓開,熱血沸騰,想我在朝為官也十幾年了,原以為在就褪去了當年的熱血,誰知不過是沉寂太久而已。」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的說個不停,倒是讓秦乾章留也不是,走也不是。

杜相走出來,看到被眾人圍著,反而一臉菜色的秦乾章,不由得上前笑道:「你們幾個若是想說,以後找個時間一起聚聚,如今這件事解決了,總歸是要讓乾章早些回府向老將軍報個喜訊才是,都是不長眼色的,果然武官全部都是些糙漢子。」

眾人被杜相這么說,才恍然回過神,向秦乾章抱拳賠不是,然後讓他趕快回去。

秦乾章感激的沖著杜相點點頭,這才邁開腳步,往宮外去了。

永福追上成親王的腳步,抱拳道:「王爺這是要去探望皇上嗎?」

「本王方才在正德殿不是已經說了?」成親王笑眯眯的道。

永福含笑點點頭,亦步亦趨的跟著他的後腳。

「奴才跟在皇上身邊這么多年,今兒見到皇後娘娘這般,這差點沒有激動的跳起來,簡直就是大快人心。」

「你呀,可是怪你家皇上對待朝政一直都是不溫不火的?」

「奴才哪敢呀,皇上也有皇上的難處,奴才是知道的。」

「既然知道就好,這次將他的黨羽去了七七八八,接下來是福是禍還兩難,你家皇後是出了氣了,若是對方不知道悔過,反而要強硬的往前沖,這個爛攤子還是要讓你家皇上擔著的。」

永福嘿嘿笑道:「這不是還有王爺您嘛,皇上對王爺可是全身心的信任不是。」

成親王很不客氣的瞪了他一眼,「再信任,本王也不想理會這些事,哪里比得過在自己的府里逍遙自在。」

永福點點頭,然後雙手抱拳,恭敬的沖他彎下九十度的腰身。

他的這番動作倒是讓成親王不由得挑起了眉梢,滿目的風情,滿目的誘惑。

「福公公可是很久都沒有向本王行這般大禮了。」

永福沒有嬉笑,反而聲色鄭重的道:「奴才在這里多謝王爺的辛勞,曾經奴才真的以為王爺是要將皇上拉下皇位取而代之,但是這幾年,奴才也不是瞎子,看的還是很清楚的,王爺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皇上,為了大周,為了天下的百姓,今兒奴才在這里為曾經的想法,向王爺賠罪,還請王爺見諒奴才的短視。」

「行了,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本王還要感慨你們呢,皇上身邊有你這般忠心的奴才,還有皇後那般通透的女子,倒也是皇上的福氣,他大概會是大周有史以來最舒坦的帝王了。」

說完,唇角掩下那抹苦笑,抬腳繼續往棲鳳宮而去。

永福直起身子,看著前面那抹風姿玉骨的背影,心中也是有些感慨萬千。

大周能有這般品行,這邊相貌和氣度的王爺,何嘗不也是皇上的幸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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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兒這章,咱寫的很順暢,也突然覺得很過癮,還反復看了兩遍。么么噠親愛的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