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楚一愣，「睡覺呀。」

「你睡覺……熄燈做什么？」

「燈亮著我睡不著。」

所以她才要等著他睡了才去睡。

蕭瑾瑜沒再出聲。

楚楚躺床上把自己包裹松軟被子里，馬車里漆黑一片，她卻怎么也睡不著了。一閉上眼睛，眼前就全是那個裝滿了葯大箱子，還有蕭瑾瑜吃葯時候輕輕皺起來眉頭。

越想，心里越不是滋味，她也不知道為什么。

這種感覺以前就有過一回，還是她很小時候，那次是因為她養一只兔子突然有一天不知怎么就不吃不動了，不管她怎么仔細照顧，還是沒幾天就死了。

那是她驗第一具屍體，也是唯一一具她沒能找到死因屍體。

打那以後她再沒養過什么活物。

可是……王爺跟兔子，有關系嗎？

楚楚正漫無目地胡思亂想著，突然聽見蕭瑾瑜幾聲壓抑咳嗽，嚇了一跳，「你還沒睡著呀？」

聽著蕭瑾瑜黑暗中拿起杯子喝了點水，放回去之後輕輕地「嗯」了一聲。

楚楚趴枕頭上，臉朝著蕭瑾瑜方向，「生病了要多睡覺才好得。」

「嗯。」

蕭瑾瑜聲音里聽不出一點兒睡意。

「你要是睡不著，我給你講個故事吧。原來我小時候睡不著時候，爺爺都是給我講這個故事，一會兒就能睡著。」

靜了一陣，才傳來蕭瑾瑜漫不經心聲音，「好。」

楚楚清了清嗓子，用清甜聲音認真地講起來，「從前有座山，山里有座廟，廟里有個老和尚，老和尚給小和尚講故事。你知道老和尚講什么嗎？」

「嗯？」

「老和尚講是，從前有座山，山里有座廟，廟里有個老和尚，老和尚給小和尚講故事。」

「……」

「你知道老和尚講什么嗎？」

「我知道……不早了，睡吧。」

******

這一夜過了之後，蕭瑾瑜再沒讓侍衛趕過夜路，都是白天視天行路，晚上就熱鬧市鎮里找家不好不差客棧落腳，四人每人一間客房，各睡各。

晚上還好，天色不沉就落腳市鎮里，蕭瑾瑜不出門，但會讓侍衛陪她出去逛逛，幾天下來楚楚跟這倆侍衛都混熟了。

白天就不一樣了，蕭瑾瑜像是很吃不消車馬顛簸，第二天開始就連書也不看了，只靜靜躺那，不大說話，每天吃葯樣數越來越多，卻幾乎不吃什么別東西，楚楚再悶得慌也不敢去擾他，索性就躲一邊溫讀《六扇門九大神捕傳奇》。

一連看了幾天，她還看得津津有味，蕭瑾瑜已經看不下去了。

有一天天氣晴得特別好，蕭瑾瑜精神也稍微好些，終於忍不住問她，「你一直讀……是什么書？」

「不告訴你。」

蕭瑾瑜一愣，「為什么？」

楚楚看著這些天像是消瘦了一圈蕭瑾瑜，皺起眉頭，「你是病人，不能惹你生氣。」

他本來就是隨口一問，她這么說，他就一定要知道了，「說吧……我不生氣。」

「真？」

蕭瑾瑜點點頭，一本書而已，有什么好氣？

「《六扇門九大神捕傳奇》，董先生講，我背下來。」

蕭瑾瑜一陣咳嗽。

楚楚急得跳腳，「你說了不生氣！」

「我沒有……」

「你說了！」

「我沒生氣……」

六扇門這件事上，他已經不知道該怎么跟她生氣了。

接過楚楚遞來杯子，喝了點水定下喘息，蕭瑾瑜指指那本子，「能讓我看看嗎？」

楚楚猶豫了一下，「可以，不過……你看了不能生氣，這里面講可全是六扇門事兒。」

蕭瑾瑜點點頭，他就是想看看她腦子里裝那個六扇門到底是個什么東西。

楚楚把三本里其中一本拿給蕭瑾瑜，蕭瑾瑜翻了幾頁，又讓她把那兩本也拿來了。

楚楚看著蕭瑾瑜神情還真不像是生氣，不但不生氣，還看得很認真很投入，心里不禁一陣高興，趙管家說也不全對嘛！

蕭瑾瑜一邊看著一邊漫不經心地問道，「你說……這些是誰講來著？」

「董先生，我們鎮上添香茶樓董先生。等到楚水鎮時候我帶你去添香茶樓聽，這些事兒從董先生嘴里講出來，可比寫紙上有意思多啦。」

蕭瑾瑜輕輕點頭，「董先生叫什么名字？」

楚楚搖頭，「這個我就不知道了，茶樓里人都叫他董先生。他是從京城來，跟我們那兒說書先生不一樣。」

「怎么不一樣？」

楚楚一邊說一邊比劃，「我們那里說書，都是一男一女，女抱著琵琶，男拿著紅牙板，邊說邊唱。可董先生是拿著把扇子，捧著個茶壺，邊說邊喝。所以……茶樓里願意聽董先生說書人不多，老板都是讓他早上茶樓里人少時候出來說。」

蕭瑾瑜若有所思地點點頭，「這三本，能借我看看嗎？」

「你願意看？」

「他講……挺真。」

「這就是真！」

「嗯……」

「你喜歡就拿著看吧，」楚楚心里都樂開花了，「慢慢看，不著急！」

「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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