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四喜丸子(十六)(1 / 2)

仵作娘子 清閑丫頭 2048 字 2022-11-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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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瑾瑜靜靜淺笑,「從知道山里被拋了一百多個死人開始,我就想……進那座山難,爬上那個山洞難,再帶著屍體就難上加難……選那種地方拋屍,必定是個對鳳凰山極為熟悉人。」

秦業像抹桌子一樣擦抹著蕭瑾瑜沒有知覺雙腿,哂笑道,「那么大個山擺那兒,熟悉鳳凰山人多了去了。」

「是……但這座山特別,路難走,蛇蟲多,一般人不敢進……若接連一兩個年頭頻頻出入這座山,不被人注意,不遭人懷疑,那就只有幾種人……砍柴,捕蛇,采葯……」

秦業擦完了正面,扳著蕭瑾瑜一邊肩膀和側腰把他翻過身來,就像是砧板上翻過一扇待割肉一樣,蕭瑾瑜幾乎是摔過來,骨頭撞擊床板鈍響清晰可聞。蕭瑾瑜緊皺眉頭,沒出一點聲音,身子卻因為挨不住骨節中驟起疼痛,不受控制地微微發顫。

秦業已經涼透水里重洗了洗毛巾,開始擦洗蕭瑾瑜仍發顫脊背,饒有興致地道,「說得有理,往下說吧……還這么些人呢,憑啥就落到我身上了?」

蕭瑾瑜聲音明顯弱了一重,卻還是一片平靜,「因為分屍……」

秦業擦過蕭瑾瑜瘦得突兀脊骨,粗厚手他第一節與第二節腰骨之間滿意地摸索了一陣,才漫不經心地道,「砍柴刀不是好使嗎?」

蕭瑾瑜等秦業把手從他脊骨上移開了,才道,「與刀無關,是分屍原因……」

「什么原因?」

「我原以為,殺人分屍原因不外乎兩種,要么便於掩藏屍體,要么便於掩藏身份……那山洞既然能容百余具碎屍而不阻水流,說明拋屍地空間充裕,沒有先剖再棄必要……找到百余具屍體頭顱皆尚,沒有刻意損毀容貌跡象,幾乎都能重拼接成完整屍體,顯然也並非為了掩飾身份……今早一條死人胳膊扔進縣衙豬圈里,我才想明白……你分屍,是為了便於攜帶……」

秦業聽得有點兒惱,不是因為被他說中了事實,而是惱他那種好像躺自家床上扯閑篇一樣平穩清淡語調。

秦業潦草地他身後擦抹了幾下,又抓起他肩膀,有點兒故意重重把他掀了過去。脊骨狠狠撞木板上,蕭瑾瑜疼得眼前一黑,眉頭緊皺,仍是強忍著沒出聲。

忍過這陣疼痛,蕭瑾瑜勾起嘴角對秦業淺笑,「你輕點,我沒有吳郡王那么能熬……我死了,你就白伺候我這一場了……」

看著秦業嘴角發僵額頭發黑,蕭瑾瑜才淡淡然地合上眼睛,「我看過從山洞里移出來屍體,一條還沒開始腐爛腿……大腿前側,小腿前側,腳背上,都有種十字花形擦傷……就跟你放牆角那個竹編背簍紋路一樣……屍體不是一具一具送上山,是一塊兒一塊兒……塞竹簍里背上去,山路顛簸,屍體竹簍里磨來蹭去,難免有擦傷……頻頻上山還會背著背簍,就只有需要進山采葯郎中了。」

「紫竹縣周圍還有別山,我怎么就非得是鳳凰山里采葯?」

「上次來,我看見你前堂葯櫃上標著一味葯,叫美人眉……楚家爺爺說,我不認識也不算丟人,因為這種草葯只長鳳凰山上……」

秦業聲音沉了沉,「我聽說,你是個賣茶葉。」

「官家買賣做多了,總會長點見識……」

秦業一陣子沒說話,腳步聲走遠又走近來,站床邊冷哼了一聲,蕭瑾瑜倏地感到一點冰涼刺痛,睜開眼來,一根銀針已經刺了左邊鎖骨下面,秦業嘴角微微上揚,「我要想扔屍體,還有是地方能扔,扔進縣衙里就是想嚇唬嚇唬那些當官。」秦業帶著點兒發酸冷笑,他左胸口又落下一枚針,「當官都膽小惜命,腦子可沒你這么清楚,把他們嚇迷糊了就不會多管閑事了……」

看著蕭瑾瑜仍是一副平靜清冷神情,秦業他肋骨下面落下第三枚針,狠狠往深處一擰,蕭瑾瑜頓時感覺胃疼得像是被好幾個人往各個方向使勁兒撕扯,喉嚨里一下子涌上一股甜腥,上半身不由自主地蜷縮起來,腿動不了,身子就蜷成了一個怪異形狀發抖著。

迷葯作用還,蕭瑾瑜沒法控制自己身體,眼看著自己身子持續劇痛中發抖抽搐扭曲著,一種強烈厭惡感堵上心口,堵得喘不過氣來,只得咬緊牙關把頭別向一邊,硬把那股甜腥咽下去,用所有力氣強忍著不發出任何聲音。

秦業漠然地看著,猛地把針抽出來,引得蕭瑾瑜身子又大幅地顫了一下,蜷得緊了些,汗水成股地從他漢白玉一樣光潔細膩脊背上淌下來,浸透了身下污漬斑斑床單。

秦業用粗厚手掌按著把他發抖身子展平,就手抹掉黏他上腹汗水,又落下一枚針,慢慢捻著,再開口,聲音明顯輕松愉悅了許多,「你什么都知道,怎么還自己送上門來?」

蕭瑾瑜聲音虛飄,卻平靜清冷如故,「還有一事不知……」

「說吧,看你自己送上門來份上,我要是知道肯定告訴你。」

「為什么治他……」

秦業笑出聲來,抓起他胳膊,他上臂中部下了一針,「你不是挺會猜嗎,你猜為什么?」

「不是為他……就是為你女兒……」

秦業手僵了一下,針尖隨著一沉,蕭瑾瑜胸腔里突然疼得像是要裂開了,呼吸一下子滯住,身子抖得像篩糠一樣,幾乎要昏過去時候秦業才回過神來,針尖往上拔了一拔,憋悶消失,蕭瑾瑜還沒來得及喘氣,就劇烈地咳嗽起來。

秦業陰著臉沉著聲,「你是吳郡王什么親戚?」

壓住咳嗽,把氣喘勻,蕭瑾瑜聲音已經啞得不成樣子了,卻還帶著一點兒調笑味道,「遠房親戚……」

「你怎么知道我有女兒?」

「卷宗里寫著……吳郡王侍婢秦氏綉娘……祖籍蘇州紫竹縣……父秦業……」

秦業瞪著蕭瑾瑜,他臂彎處深深扎下一針,「她不是侍婢,是侍妾!」

蕭瑾瑜忍過胸腔里又一陣疼痛,勉強冷笑,「你知道……你女兒……做些什么嗎……」

「她給祖宗爭臉面!」秦業發泄似地一根接一根把針往蕭瑾瑜身上扎,「我就這一個女兒,花容月貌,十來歲就送到吳郡王府當丫鬟,吳郡王得勢時候都不帶正眼瞧她,現失勢了,沒人搭理他了,綉娘把他伺候得舒舒服服……只要我把他治好了,讓他能站起來,能再帶兵打仗,他就得感激我一輩子,到時候我女兒就是正房王妃娘娘,我就是神醫,揚名天下,榮華富貴,光宗耀祖!」

原以為他若不是一心為了蕭玦好,那就是一心為了自己女兒好,還真沒想過竟是這么個簡單粗劣到可笑理由,還值得如此冠冕堂皇地把祖宗搬出來遮羞。

蕭瑾瑜淺淺苦笑,「還真是誤會你了……」

秦業說得激動,蕭瑾瑜聲音微弱如絲,一時沒聽得清楚,「你說什么?」

蕭瑾瑜無力地咳了幾聲,展顏露出一個虛弱卻滿是安心微笑,「沒什么……不是為了吳郡王……那就好……」

秦業一愣,看著幾乎被自己扎成刺蝟還笑得安然蕭瑾瑜,突然意識到剛才情緒失控,沉了沉臉色,慢慢拔下那些胡亂扎上針,「你不是很意吳郡王嗎?」

「是……」

「那怎么不是為了他,還就好了?」

「因為這樣……我殺你……不覺得愧疚……」

秦業又是一愣。

這人……要殺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