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7滿漢全席十八(2 / 2)

仵作娘子 清閑丫頭 2130 字 2022-11-09

「擔心……」薛汝成略顯無奈地嘆了口氣,背在身後左手輕輕摩挲仍包裹著厚厚綳帶的右手腕,「不過這也是命數,王爺自幼心思縝密,事事觀察入微,對刑獄之事情有獨鍾,老夫縱是不教,王爺早晚也會走這條路,還不如傾囊相授,指望王爺日後能念老夫個好……王爺奉旨獨掌三法司後,老夫確也擔心過,就湊著吳郡王之事讓王爺沾染屍毒,以為王爺不能接觸腐物之後會對刑獄之事心灰意冷,誰知王爺並無此意……都是命數啊。」

蕭瑾瑜臉色隱隱發青,「你何不直接殺了我?」

薛汝成抬起左手輕輕捻著胡子,「王爺是老夫套在十娘脖子上的韁繩,王爺若不在人世,十娘還肯服服帖帖地替老夫打理如歸樓嗎?」

看著蕭瑾瑜微顯錯愕的神情,薛汝成有意把聲音又拖慢了些,「王爺已驗過十娘的身子了吧……」薛汝成漫不經心地往楚楚身上掃了一眼,輕描淡寫道,「這世上多數人的記性不好,需人時時提醒才會恪守本分。那會兒老夫需一個有頭有臉有才有貌的人聽老夫指點,替老夫當起如歸樓的家,不過十娘那會兒還小,像匹小野馬似的,讓她本分辦事,除了要勒緊韁繩,還得要多加鞭子。」

楚楚清晰地在蕭瑾瑜眉宇間看到一絲波瀾,閃瞬而過,蕭瑾瑜的聲音明顯冷了一分,「十娘一直對你敬慕有加……」

薛汝成苦笑著擺手,「誤會,誤會……王爺原來在宮中看到十娘與老夫私語、傳書,內容皆是十娘為老夫探問的宮中風向。老夫曾對王爺提起過,世上消息最為靈通的就是煙花之所,所以宮中消息最為靈通之處不在朝堂而在後宮。」

「十娘親口……」

薛汝成仍擺手,像是說起一件兒時的糗事一般,笑得有幾分自嘲的味道,「老夫跟她說,她若讓第三人知道此事,老夫便讓天下人知道王爺的身世……若不是想早點躲開老夫,十娘可舍不得把王爺一個人丟在宮里,奉旨嫁給那個金玉其外的窩囊廢。」

蕭瑾瑜默默咬緊了牙關,臉色白得厲害,卻仍不改沉靜,沉默半晌,才道,「十娘早知道我的身世……」

薛汝成輕蹙眉頭,像是努力地在混沌不清的記憶里搜尋了一陣,才緩緩地道,「老夫記得……王爺三歲那年,老夫頭一回教王爺認字之後跟她說的吧。」

蕭瑾瑜聲音冷硬如冰,「她也知道我爹的冤情?」

「那倒沒有……」薛汝成捻著胡子,玩味地看著蕭瑾瑜愈發難看的臉色,「老夫幫秦欒仿寧郡王字跡的時候她還是倍受恩寵的小公主,不知老夫是何人。不過,老夫仿吳郡王字跡的時候,多是十娘從旁研墨伺候的……世事無常啊。」

懷里抱著清平,楚楚不能去握蕭瑾瑜微微發抖的手,只能提著一顆心緊張地看著他,她心里都忿恨又難過得直想狠狠咬薛汝成一口,何況是他,可他的身子又偏偏氣不得恨不得。

蕭瑾瑜靜了片刻,像一切都走到了盡頭一般,緩緩把脊背倚靠到椅背上,無聲地嘆出一口氣,抬手取出袖中的那團布條,揚手往地上一扔。

楚楚清楚地看到他嘴角漫開一抹凄冷之極的笑意,心里倏地一沉。

薛汝成不急不慢地彎下腰去,用左手把布條一根一根地拾了起來,待看清破舊的布條上歪七扭八的血字,薛汝成一愣。

一把布條上寫滿了字,卻來來回回只有一個詞。

六畜興旺。

「薛太師,」牢門處傳來一個憋笑憋得快抽過去的聲音,「這是給你成親的賀貼,別客氣。」

楚楚急忙看向牢門,剛才還空空如也的牢門外正站著滿臉堆笑的景翊。

「景大哥!」

楚楚驚喜的聲音未落,走廊漆黑的盡頭突然傳來一陣牢門開啟的「吱呀」聲,隨即響起一群人紛亂的腳步聲,腳步聲漸近,也漸漸看清了人影。

皇上,阿史那蘇烏,坐在輪椅上被冷嫣推著過來的蕭玦,還有幾個楚楚從沒見過的官員,一直走到這間牢房門口才停下來。

楚楚看向蕭瑾瑜,發現蕭瑾瑜臉色雖難看得很,卻正淺淺含笑,笑容淺淡得像是一杯沖過好幾遍水的茶。

錯愕的神情只在薛汝成臉上待了片刻,薛汝成隨手扔下那把破布條,緩緩跪□來,「臣……拜見皇上。」

楚楚急忙跪下來,搶在薛汝成再說話之前道,「皇上,您剛才聽見了吧,寧郡王是冤枉的!」

「當然聽見了,」皇上的聲音里帶著溫暖如春的笑意,「朕折騰這么半天,等的就是薛太師這句話……」說著轉頭看向身後的一眾官員,「大理寺,御史台,刑部,兵部,吏部,對此案還有什么要問的?」

蕭瑾瑜看向與眾官員同列的蕭玦,目光剛掃見蕭玦身上正三品文官的官服就怔了一怔,再仔細看了一遍站在皇上身後的官員,刑吏兩部的尚書、侍郎,大理寺的正卿、少卿,御史台的大夫、中丞,唯獨兵部只見一個侍郎,少了那個年逾花甲的三品兵部尚書。

一眾官員還沒在薛汝成剛才那席話中緩過勁兒來,全都一聲不吭,蕭玦也只輕抿著還沒什么血色的嘴唇,靜靜地看著跪在牢中的薛汝成。皇上又補了一句,「這會兒問不清楚,回頭卷宗做出漏洞,年根兒底下被安王爺發回重做,朕可沒工夫給你們說情。」

皇上話音剛落,站在皇上身邊的阿史那蘇烏突然舉起手來,「我不清楚。」

皇上嘴角抽了抽,扯出一個較為友好的笑容,「大汗何處不清楚?」

阿史那蘇烏沒有一點兒拿自己當外人的意思,擦過皇上的肩膀大步邁進牢房,走到跪在地上的薛汝成旁邊,拾起薛汝成扔在地上的布條,順手攙起還跪在地上發愣的楚楚,然後對著布條上的字皺著眉頭看了好一陣子,才一臉嚴肅地問向蕭瑾瑜,「六畜興旺……是什么意思?」

蕭瑾瑜沉著眉心看向景翊,他確實是讓這最擅長溜門撬鎖的人隨便寫些什么,神不知鬼不覺地藏進來,但也沒想到這人能隨便成這樣……害得他第一眼看清這些字的時候險些沒綳住臉。

景翊干咳了兩聲,答得一本正經,「就是……跟早生貴子意思差不多,委婉一點,顯得更有學問嘛。」

皇上滿足地看著認真點頭的阿史那蘇烏,「大汗清楚了?」

作者有話要說:當然,小金魚是不會把一家四口的性命全押在一個猜測上滴,嘿嘿</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