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2 / 2)

紅樓之拖油瓶 八爺黨 2755 字 2022-11-09

大姑娘則帶著二姐兒三姐兒進里間兒吃茶。三姐兒這才有暇打量大姑娘的屋子,但見屋內陳設簡單朴素,雖不似雪洞兒一般,卻也沒有甚么玩器。桌上也只是一套青花瓷的茶具,床上也只吊著最尋常的輕紗帳幔,很不像官家小姐的綉房。更不如尤家給二姐兒、三姐兒收拾出來的屋子精致。

二姐兒見狀,不免心下一驚。回頭看了三姐兒一眼。三姐兒也不知道該說什么好,只能打著過後告訴陳氏的主意。

大姑娘想是習慣了,也不甚在意,又同二姐兒、三姐兒閑聊一回,見天色晚了,便各自散了。二姐兒回房歇息,三姐兒卻在燈下施展了自己雙手打算盤的絕技盤點賬目。

其後幾日,陳氏仍舊按捺不動,每日除晨昏定省伺候夫君督促蘭姨娘並幾位姑娘抄經祈福之外,便是同三姐兒熟悉府上的規矩,共同參議管家事宜。至於那些個管家媳婦們或是試探或是剖白效忠的話茬兒,一概不接不聞。只推脫「有甚么事都等盤完賬目庫房後再做理論」。

豈料陳氏越是如此沉得住氣,諸位見識了她脾氣厲害的管家媳婦們越是忐忑不安。就連先前打定了主意要坐壁上觀的幾人都有些坐不住了,更別提那些個抱著燒熱灶主意的嬤嬤們,更是整日里拿著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或者自以為重要的後宅陰私過來稟報。

陳氏看在眼中,也不多說。

這日一早,陳氏服侍著尤子玉洗漱穿戴,出門上朝。又帶著幾個姐兒至上房請安,說了一回話。剛剛回至正院兒,便有秋菊通傳說家下幾位管家媳婦正在外頭等著拜見太太。

陳氏叫進眾人,諸位管家媳婦們先是叩頭請安,再起來時,就見陳氏一改從前幾日不言不語的態度,將幾本賬擲在眾人腳下,捧著茶盞掀開茶蓋刮了刮茶末子,不緊不慢地輕啜一口,方才說道:「賬本上圈了紅圈兒的,都是開銷有誤的。我知道你們都打著法不責眾的主意,或者欺我年輕,以為我經不得事,理不清賬,也是有的。」

眾人見狀,忙彎下身將賬目撿了起來,一一翻看過,但見賬目中凡有貓膩的地方全都圈了出來,只是有些日子淺近,一並連罪證都附在上頭,有些經年累月,別說存證,便是連他們自己都記不大清了。盡管如此,眾人仍舊被陳氏查賬盤賬的手段折服,心下原有些小覷輕視的意思,也都被打消了。忙開口或是奉承或是討起情兒來。

因著懼怕陳氏的脾氣性格兒,縱使有些人仗著自己有老太太老爺做保,卻也不敢在言語上彈壓陳氏。只一味的軟語央求,更有些不顧體面的,當著眾人的面兒淌眼抹淚的訴起艱難來。

陳氏之所以查賬盤賬如此嚴謹,原打的就是敲打立威的主意。何況里頭的管家媳婦們大多經管內務,即便是上下其手,貪墨的東西也有限,也比不得外頭的管事買辦們能里應外合,弄出那么大的虧空來。所以竟用不著喊打喊殺的。

眼見眾人都服軟低頭,陳氏不再啰嗦,只說今日之事會原原本本告訴老太太和老爺,聽那二位的示下。又囑咐眾人今後要好生當差,倘或在她管家的時候出了什么紕漏,「可就別怪我鐵面無私,屆時三四輩子的老臉也都顧不成了。」

正所謂聽話聽音兒,眾人眼見陳氏如此說,皆以為上頭不再追究了,忙感恩戴德的謝過陳氏,又詛咒發誓的說今後一定好生當差雲雲。陳氏任由眾人搜腸刮肚的表白,直到眾人詞窮,這才放了大招——

先是明說了今後記賬的方法需得三方共同協理,是為相互監督掣肘之意,又按照府中的花名冊和諸位管事嬤嬤們先頭的差事一一明確了職責范圍,即某人管某處,某人領某物,又規定了嚴格的獎懲制度,最後則宣布了按照管事丫頭們的差事等級所能享受的「養廉銀子」的等級。

一行舉措下來,有賞有罰,有大棒有甜棗兒,聽得眾人一時跌入谷底一時飄入雲端,最後竟全都被陳氏口內的「養廉銀子」吸引了注意力。

憑白得了這么一項好處,更是終生受用的,眾人哪還理會先頭的那些苛刻安排,俱都向陳氏感恩戴德的叩頭謝恩。就連先前畏懼陳氏手段生怕陳氏找借口擼了她們差事的幾個嬤嬤也忍不住動心了。畢竟按照陳氏的新規矩來管家的話,她們到底是誰的人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她們能否認真當差,行好自己的分內之事。

眼見眾人已然誠服,陳氏揮手先叫眾人散了。自己則捧著賬本兒至上房尋尤老安人。她早就說過自己不會理論尤府舊事,該怎么懲處之前貪墨的管事嬤嬤們,皆聽老太太和老爺的示下。

尤老安人年紀越高越發慈悲,舍不得發落跟了自己半輩子的老人兒,眼見陳氏不說追究,她便態度含糊的也不再提。至於陳氏會不會發落蘭姨娘提拔的那些人,尤老安人更不在意。

陳氏見狀,也不戳破。撂下賬本兒,反倒提及了大姑娘的事兒。

「前兒我去她屋里尋她說話,只見她房里雪洞兒一般,又將她平日里的穿戴打扮,也很素氣,著實不像十六七歲大家閨秀的樣子。我身為嫡母,雖不是她的親生母親,卻也有教導撫育之責。所以想同老太太商議,開了庫房挑揀一些好瓷器綾羅古玩擺設簾幕帳幔,也給她那屋子好生裝飾一番。再挑揀幾匹好顏色花樣兒的料子,也給她做幾身好衣裳,打兩套好頭面。將來跟著我出門見客,也不丟了咱們尤家的臉。」

只是這些東西,陳氏不會拿自己的梯己填補人,必須得從尤家的公中出。尤老安人因著大姑娘的母親,素日不大喜歡大姑娘。只是心下再不喜歡,那也是她的新孫女。平日里沒留心也還罷了,今日陳氏既提出來,尤老安人少不得應了她。又拍著陳氏的手說道:「果然你是個好的。素日我精力不濟,這些事情上不大留心。當初蘭姨娘管家時,因著滿心在四丫頭身上,只怕也不曾留心。可見這為人心性,光看她說了什么是不中用的,須得從平日處事上細品才是。」

陳氏聽了尤老安人這一番話,只是一笑。因又說道:「替大姑娘收拾屋子打頭面做衣裳這是一件。我是想著……大姑娘今年也十六七歲了,身旁除了一位乳母之外,便只有幾個丫頭陪伴。也沒個教養嬤嬤教導她。恰好我哥哥前兒得了太子的恩典,請了一位東宮告老的嬤嬤家來教婉姐兒規矩。哥哥嫂子的意思,是叫二姐兒、三姐兒也回去學一學。我想著大姐兒也大了,不妨跟著一同回去。將來談婚論嫁時,聽說是跟宮里的嬤嬤學過規矩的,也是一份體面。老太太覺著可好?」

尤老安人聽了這話,再無不妥的,當即笑著應了。因又想到四姑娘,本就伶俐通透,倘或學了規矩,豈不更加惹人憐愛。便向陳氏開口提起。

豈料陳氏只是淡淡一笑,隨口說道:「四姑娘今年才五歲,身嬌肉貴的,正是貪玩的年紀,哪里吃得了學規矩的辛苦。何況哥哥請宮里的嬤嬤家來,本是想著教導婉姐兒規矩,以備婉姐兒兩年後出閣。便是二姐兒、三姐兒跟著回去,也是陪著太子讀書罷了。我是想著大姑娘年歲大了,人又生的穩重安分,再不是那等掐尖賣快的人,這才覥顏同哥哥嫂子開了口。這已經是過分了。畢竟那宮里來的嬤嬤只有一個人,又那般歲數了,還有多少精力呢。多教導一個人,便多了一分牽扯。老太太又要我帶四姑娘去,我怎好開口?」

說句私心的話,倘若不是怕只帶著二姐兒、三姐兒回去學規矩,叫尤家的人見了不舒服。到時候開口討情兒反叫她被動起來,陳氏才不會主動提起叫大姑娘去學規矩。畢竟羊肉貼不到狗身上,又不是從她肚子里爬出來的種,她何苦替她們費心籌謀。不過面子上瞧得過去,也就完了。

更何況那四丫頭還是個庶出,她姨娘又是那么一副模樣兒,顯見的是養不熟的。陳氏更懶得多費心思。

尤老安人眼見陳氏如此說,也只得罷了。

至晚間尤子玉家來,吃罷晚飯回房歇息,見了陳氏同三姐兒一起寫的管家細則,由不得大為驚異。直至見了賬本記載的那些外院兒買辦們貪墨藏掖的各項好處,更是臉面一沉。

陳氏見狀,更是架橋撥火的道:「好能耐,這些年貪的東西,都比得上你尤家的三分家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