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1 / 2)

紅樓之拖油瓶 八爺黨 3580 字 2022-11-09

筆趣閣 www.18xxs.com,最快更新紅樓之拖油瓶最新章節!

「這大年節下的,怎地連個帖子都不下,就這么忽刺巴的趕上門兒來?」陳氏心下暗自狐疑,面兒卻絲毫不露,忙派人通傳二姐兒、三姐兒並後院兒住著的幾位姨娘過正院兒來,又著人至上房給尤老安人傳一句話兒,這才帶了姑娘姬妾丫鬟媳婦等接出儀門。

尤家本族幾位能說得上話的老嬸子媳婦等已被人引了進來。陳氏見狀,忙笑迎上前寒暄問好,一時接入大廳,見過尤老安人。老妯娌相互說了一句客套話,陳氏眼見已近午時,忙吩咐廚房治酒席預備上等客饌,又命丫頭獻茶擺點心。又命四位姑娘上前見禮。尤家的幾位老嫂子暗暗打量著四個女孩兒的言談舉止,不覺暗暗點頭。

待細細問了大姑娘幾句話,更是心中有數。笑向尤老安人道:「還是子玉媳婦有手段,也是慈母心腸。這才多早晚工夫,就能把大姑娘調、教的這么出息。瞧這說話行事,倒不必往年鋸嘴葫蘆似的。」

大姑娘不慣眾人如此誇贊,少不得緋紅了臉面低下頭去,一雙眼睛卻是愈發的清亮。一旁侍立的幾位姨娘見了,不覺幸災樂禍的看向蘭姨娘。

蘭姨娘面色略有些蒼白,十分心疼的看著自己的女兒。四姑娘經了陳氏這半年的冷落,小小年紀也知道嫡出同庶出的不同。只是心下難免不平,憤憤地嘟著嘴瞪著大姑娘。

眾人見了幾位姨娘侍妾的眉來眼去,也都不理論。只長篇大論一些家務人情等事。卻又明顯的做出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樣兒。只等著主人家先一步開口。

茶過三巡,尤老安人少不得婉轉詢問眾人來意。只聽本族的一位年高有德的族老媳婦姜氏笑了笑,因說道:「她嫂子也是知道的,子玉是咱們尤家一族的族長,陳氏便是族長夫人了。既為族長夫人,又是管家太太,這大年節下,要忙著打點年事,又要忙著預備祭祖酬神之事,我們也是擔心陳氏這頭一年才進門的新媳婦子,這么些大小事情俱壓在她的身上,生恐她忙碌不來的意思。」

尤老安人與陳氏聞言,不覺相視一笑。顯見的都不相信姜氏的一番說辭。倘若真是有心幫襯,早些時日怎地不來?如今諸事具已妥協,只等著除夕日開祠堂祭祖了,她們才來,可見都不心誠。

姜氏想也覺出自己這一番說辭太過牽強,因又笑道:「不過我們也是知道子玉媳婦的厲害手段的。她雖年輕,言語行事卻不年輕,別說她那嫁妝鋪子在長安城內的名聲兒了,便只說她進門這半年,又是清查賬目又是添改規矩的,如今尤家上上下下,誰不知道新太太的手段為人。別說是咱們內宅的女眷了,便是外頭的爺兒們們,因著陳大人在太子殿下跟前兒的得臉體面,也都知道了陳家女眷最是懂得治家理下的。如今長安城中誰不羨慕陳大人的前程際遇。都盼著能娶了陳家的閨女進門,除相夫教子之外,還能幫襯夫家前程的。連帶著咱們做姻親家的女兒也都金貴起來了。只是我們聽了這些話,都覺臊得慌。同樣是管家理事,同樣是在後宅弄了一套新規矩的大折騰一番,人家就能憑此在貴人跟前兒得臉,咱們竟是個木頭樁子了。」

說到此處,姜氏又笑向陳氏道:「我說子玉媳婦,你如今既進了尤家的門兒,也該好生幫襯你相公才是。倒不好遇事總想著娘家罷。娘家雖好,這女人的終身依靠,還得是夫家才是。」

陳氏聽了這一番話,登時明白尤家族人的來意了。大過年的不為著登門道喜,竟是興師問罪來了。陳氏向來要強,且又秉性剛烈,那性子就跟塊爆炭似的不點還著呢,哪里容得了眾人如此歪派指摘。

當下只覺一腔無名堵在心口窩兒里,不怒反笑,撫掌便道:「哎呦呦,我說怎么大過年的連個帖子都不下,就這么白眉赤眼的登門來了。卻原來是找我興師問罪來了。只是我竟不明白了,所謂個家門另家戶,誰家不是關起門來過自己的日子。我敬重幾位老嫂子老嬸子是族里年高有德有體面的老人兒,也犯不上手伸的這么長,管到侄媳婦娘家的頭上罷?我怎么不知道如今京中還新興了這樣的規矩,夫家族里的人連侄媳婦娘家哥哥升官發財的事兒都能管著了?」

一句話奚落的尤氏族人滿面通紅,眾人剛要開口辯白,陳氏卻不容人說話,啪的一聲一掌拍在太師椅旁的黑漆雕花的小茶幾上,震得幾上的茶盞都微微一顫。眾人心下也不免一驚,只見陳氏柳眉倒豎,鳳眼怒睜,指著眾人喝道:「你們欺負我年輕臉兒軟,又是小輩的媳婦。所以想出了種種法子來轄制我。眼見著我頭一年進門,就得張羅管家祭祖的大事兒,不說來幫襯一把,只顧縮頭兒縮脖兒的白站在一旁,等著看笑話兒。背地里言三語四,說甚么我是沒了男人的寡婦,不該再嫁,應該守著貞節牌坊過日子。又不知道我給老爺灌了甚么*湯,只說老爺圖我顏色好兒,連現成的剩王八都做了,白給人家女兒當爹。還說就我這樣的輕薄婦人,倘或按著前頭舊朝的規矩,都得浸豬籠……背著我嚼舌根子,還只當我是個木頭樁子,甚么都聽不見。我不與你們理論,都當我是棉花性子,如今都敢借著污七糟八的借口兒當面騎到我脖子上拉屎!我呸——」

陳氏掐腰照地下啐了一口,粉面含怒,一雙白果大小的硬紅鑲金大墜子在耳旁亂打秋千,其搖震之態恰似應了主人家的雷霆之怒。但見陳氏擼胳膊挽袖子的逼到姜氏身前,一雙鳳目欲噴火一般,纖纖玉指險險戳到姜氏的臉上,因問道:「你今日且當著我的面兒分說明白。我倒想知道知道,我陳氏嫁進你尤家半年,究竟犯了什么了不得的大罪過,竟惹得你不顧親戚情分,不顧長輩的臉面,就將一頂不敬夫家只顧幫襯娘家的大帽子扣在我的頭上。好不好的,我也豁出去了,便到衙門里頭鬧一場,我也想知道知道,你們尤家是吃了什么雄心豹子膽,放著今朝隆恩浩盪的好日子不過,一位想著前朝的舊規矩舊事,還想以此來轄制歪派人。我們陳家的女人都是行得正坐得直,我且是你們尤家老爺三媒六聘八抬大轎迎娶過門的。我就不信我清清白白一個人,能叫你紅口白牙的說壞了?」

眾人眼見陳氏先還笑意盈盈和風細雨,又是治酒席又是獻茶獻果子的款待眾人,還只當陳氏是個好性兒的。哪里想到不過幾句話的工夫,陳氏竟動了雷霆之怒,翻了臉面大吵大鬧起來。後頭還言語含糊地扯上了甚么前朝今朝,意欲給眾人扣上個「大逆不道」之罪。

論及言語犀利,顛倒黑白,眾人哪里能比得上經驗豐富的陳氏。此前之所以登門問罪,亦不過是看到了其中的利益,因此想拿出長輩的款兒,先用言語彈壓陳氏。次後再慢慢回轉勸慰,拿捏住陳氏得些兒好處罷了。

眼見此事不成,反叫陳氏拿捏住了眾人。尤家媳婦們當下也都慌了。忙的上前拉的拉,勸的勸。眼見尤老安人已經呆愣住了,不覺上前推著她催促道:「那是你的兒媳婦,你好歹也上前勸一勸,叫她息息火氣。真要這么鬧下去,非得鬧出大禍事來。到時候大家都吃不了兜著走。」

尤老安人這才反應過來,忙起身上前,伸手拽住正與眾人鬧的不可開交的陳氏。口內一壁軟語安撫著,一壁送到一旁坐下。又吩咐小丫頭子們送了清水、巾帕、靶鏡上前,方姨娘,蘭姨娘等幾位侍妾親自上前,七手八腳的服侍著陳氏盥沐已畢。

尤老安人又命人替姜氏等幾位老妯娌梳頭理妝。

一時廳上安穩下來,且換了新茶。同陳氏同輩兒的一個尤家妯娌端了茶,親手捧與陳氏,口內笑著說了幾句和軟話兒。陳氏也不理,兀自冷笑著看人。

那妯娌無法,只得眼巴巴兒地看向尤老安人。尤老安人也氣這些個妯娌老嫂子們不將她放在眼里,大過年的竟找這個不自在。又疑心姜氏說陳氏的話沒錯,沉吟了一會子,口內方勸道:「我知道媳婦你年輕,脾氣又燥,忍不得旁人編排你。我也知道你的好處的。你不要同她們計較,只求看著我的臉面,此事就此揭過罷。」

眾人聞言,也都下意識看向陳氏。

陳氏窺著尤老安人的神色,只覺她這一番話口不應心。心下不免就是一沉,因又拿手帕子捂住臉,嗚嗚咽咽的哭訴道:「老太太是知道我的。自打我入了尤家的門,上到伺候婆婆相公,下到教養姑娘們,每日里管家理事,樁樁件件哪一樣不是為了咱們家好。那起子黑心爛肺壞了腸子的人不干好事,眼紅我哥哥得了貴人的意,便來編排我。卻又說不出甚么確鑿的話來。只顧言語含糊的潑我的臟水。我一個新進門的年輕媳婦,哪里能經受得住這種七出之過。一時也是慌了。」

說罷,又起身上前,笑向眾人賠不是道:「我是年輕不知事的人,也沒經過甚么大陣仗。膽子又小,人家隨口說的一句話,我也當了真。倘或一時情急沖撞了諸位,且擔待我是新媳婦進門罷。」

眾人經方才那么一鬧,早已被陳氏的言語行事彈壓住了。生恐陳氏此刻是笑臉兒迎人,倘或她們言語不妨頭再惹怒了陳氏,再鬧出一場來,眾人哪里還受得了。見陳氏如此放低身段兒,忙也起身賠笑,口內說道:「也是我們的不對,原是好意提醒。只是說話言語不妨頭,竟叫媳婦兒誤會了。」

陳氏聞言,又是一笑,轉過來滿面春風的寒暄了幾句,又苦著臉向眾人尤其是尤老安人解釋道:「諸位嬸子嫂子的意思,我是明白的。只是本朝規矩祖制如此,後宮娘娘們都不敢妄議朝政,何況我們這些個連書都沒讀過的深宅婦人。我又是剛進門的小媳婦,上頭有婆婆,下頭有女兒,每日還得操管家事。上上下下幾十口子的人,都得聽我一個人一個口來調度指派。我一心只管著內宅方寸大小的地方還嫌精力不夠,又哪里敢管爺兒們們外頭上朝當班的事兒。比如這半年家里改規矩的事情罷,老太太也是知道的,我也是先同我們爺商議過了,才敢施為的。又豈敢不顧婆婆相公的意願自行其是。至於老爺為什么不願意將此事上報朝廷,想是也覺著此乃婦人手段,不屑告訴外人罷了。嬸子嫂子們倘若只以此事便告我個不敬夫家,只顧娘家的罪名兒,我才是六月飛霜也解不了這一份冤屈了。」

眾人聞聽陳氏如此解釋,只得面面相覷,不知道該如何應對。只得賠笑應是。

反倒是尤老安人因前頭聽了姜氏的挑唆,便認定媳婦兒是心有藏掖,不顧夫家體面一心只想著娘家。這會子且聽了陳氏的剖白又是這般合情合理,不覺心下微虛,忙拉著陳氏的手笑言道:「你的好處我是明白的。子玉只有更懂你的,這且不必擔心。這些個老妯娌老嫂子們也是關心本家的意思。你也不要惱了。大家都是親戚情分,一筆寫不出兩個尤字來。將來你老爺要在仕途上走得遠,還得仰仗族人幫扶的。何況常日里相處,豈有個舌頭不碰牙的。事情過了也便過了,再不許存在心里的。」

尤老安人這一席話,明面兒上是勸說陳氏,卻也是想借著言語敲打尤家族人的意思。雖說一筆寫不出兩個尤字來,同為尤氏族人,本該同氣連枝。可如今尤子玉既是官身,又是族長,自然比本家那些個沒有功名的族老族人們更有體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