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教授都忍不住看了他一眼,道:「我還以為,你會說是青港帶領單兵解決了這些事件。」
蘇先生若有所思:「其實也不是不可以……」
「想這些做什么?」
沈部長捶了一下桌子,沉聲道:「我考慮的是,天上還有一只眼睛……」
「……要不要再轟它一炮?」
「……」
「這……」
白教授聽了這個話,頓時陷入了微微的沉吟之中。
但一只手按著心臟的蘇先生卻是忍不住擺起了手,不好意思拒絕,只說:
「觀察觀察,再觀察觀察……」
「……」
「……」
「這一次,總算是真正的解決了吧?」
眼前的黑色宮殿已經消失,陸辛的混亂的情緒也終於蟄伏,開始與自己同步。
長長的呼了口氣,他的身體也隨之跌落了下來。
不過倒不用擔心被摔死,無盡的精神力量流動著,讓他像是掉進了軟綿綿的海洋里。
無盡的精神力量,涌動在了他的周圍。
數不清的哭嚎與怒吼,愧疚與仇恨,像蒼蠅一樣嗡嗡作響。
陸辛輕輕嘆了口氣,他感覺,自己可以隨時抬手,將這所有的精神亂流驅散掉,因為這不過是執劍人的精神架構被自己強行摧毀之後,留下來的各種紛繁復雜的雜念而已……
但是,忽然有一只小手,從旁邊伸了過來,抓住了陸辛的衣角。
陸辛微微一怔,暫時停下了將這些雜念揮散的動作,小幅度的轉身,看了過去。
他發現拉住了自己的,是一個躺在了骯臟病床上的小女孩,她的身體還沒有成長到真正長大的階段,但臉上已經布滿了生活的滄桑與痛苦的疤痕,她努力的抬頭,看著陸辛。
陸辛不忍心掙斷這個小女孩用僅剩的手指捏著自己衣角的動作,因此靜靜的看著她。
聽著她用微弱的話語,輕聲的向他詢問道:「這世界上有公平嗎?」
陸辛想起了這個小女孩。
八號曾經對自己說起過她,這個從小就因為某個凶犯而墜入地獄的小女孩。
正因為她,八號自豪的殺掉了小野山將軍,臉上一直滿是驕傲。
陸辛想了很久,慢慢的蹲下身來。
當他距離這個小女孩的眼睛越近,便看到了越來越多的眼睛。
這們一雙雙的出現在了自己的身邊,有的是被遺棄在了荒野上等死的老人。
有的是被人奪走了一生的努力又被黑洞洞的槍口指住的旅人。
也有為了家人拼搏,卻被黑心商人坑騙之後,只能絕望的跪倒在遺跡里等死的搜荒隊。
也有干旱的田地中,絕望等死的村民……
……
……
他們仿佛都在等著陸辛的回答。
這就是執劍人最後的執念?
陸辛感受著這紛雜而微弱的變化,其實它們都不具備什么力量感。
自己可以隨便的驅散這最後的幻覺,但他並不想這么做。
因為這一雙雙的眼睛,雖然無力,而且異常的脆弱,但卻直指自己的內心。
於是他認真思索,然後慢慢的回答:
「很多時候是沒有的……」
看著那雙眼睛,哪怕明知是虛假的,他也耐心的解釋道:「尤其是我們這個世界。」
「但是,我還有很多人,都希望可以改變這個世界,讓他重新變回以前那個有秩序,有法律的世界,這樣的話,或許仍然沒有絕對的公平,但起碼,這樣悲凄的事情,會少很多。」
「你不需要付出靈魂,也不需向任何人控訴,生下來就可以得到公平。」
「我想了很久,才終於在前不久明白,我想做的事情是什么。」
「前一半是,我希望可以和很多一樣的人,幫助這個世界建立規則與秩序。」
「……」
「而對你……」
「與在你死後,再幫你爭取公平相比,我更希望……」
微一停頓,陸辛看向了那個女孩的眼睛,輕聲道:「你可以永遠幸福的生活在那個世界。」
小女孩微微的怔住,眼睛里隱隱出現了淚光。
……
……
「成功了嗎?」
遠處吉普車旁邊的老院長,也微微站直了身體,皺著眉頭,向前看去。
七號也跟著站了起來,表情肉眼可見的微微緊張。
老院長的反應,比她慢了些,但還是很快反應了過來,快速的轉身,臉上的激動表情迅速的消褪,看向了黑夜里的一個方向,只見目光所及,是齊腰深的荒草,在紅色的月光下,帶了點妖異氛圍的輕輕晃動,而在荒草之中,正有一個穿著黑色風衣的影子,慢慢出現。
他手里拿著一把槍,靜靜的指在了老院長的臉上。
老院長靜靜的看著這個人,掃過了他身上的每個部分,非常的仔細,也非常冷靜。
過了很久,慢慢的,慢慢的,他臉上露出了笑容:
「紅月研究院的第一代研究員?」
「你們終於現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