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父親終於接觸到了那只黑色的箱子,下一刻,他便動作異常粗魯的將箱子扯了過來。
從做賊一樣的心虛,瞬間轉化成為了做強盜一樣的迫切。
因為動作太過暴躁,一排長椅都被箱子撞得粉碎,發出了突兀而刺耳的噪音。
媽媽,陸辛,都有點不滿的向父親看了一眼。
就連正小心翼翼的爬在了教堂里,似乎正好奇的尋找著什么的妹妹,也猛得回過了頭。
都知道你其實是太過緊張這個東西,所以表現的一點也不從容冷靜。
但在外人面前,這是不是也太沒風度了點?
……
……
「呵呵,你不必太緊張。」
老人倒是在這時微微笑了起來,語調溫和的道:
「當年我奪走你的權柄,只是因為不能將毀滅這個世界的開關放在你的手上。」
「那時的你力量太強。」
「第一次降臨時,這個世界已經有70%的人變成了瘋子,剩下的人心里也充滿了恐懼。」
「如果任由你游走在這片大地,誠然,你會有很大的希望成為真正的君王,主宰這個世界。但是,當剩下30%的人也因為恐懼而失去了理智後,這個世界也就沒有了希望。」
「……」
陸辛的瞳孔再次微微收縮。
他從老人的話里,隱隱窺見了過去的一些真相。
他們都是在紅月亮事件發生的時候,降臨到了這個世界上的?
這個老人,或者說盜火者,也是因為意識到,剩下的30%,就是因為在那片無序而混亂的世界里,不能繼續被恐懼所奴役,所以才偷襲了父親,給了這個文明重建的希望?
這很合理……
當初在滿是瘋子的荒野中,開始集結幸存者,建起高牆,抵御恐慌的人都很了不起。
如果那時他們也被恐懼所奴役,這個世界,確實沒有希望……
「那你現在怎么又肯還我了?」
父親激動的打量著這只箱子,幾乎貪婪的想要抱住它。
聽著那位老人的話,他卻又忽然露出了凶戾的一面,冷冷的看向了他。
「因為窺命說的是對的。」
老人慢慢的說道:「這個世界上的恐懼確實一直都沒有消失過,相反的,倒是因為某些人太過缺少恐懼,因而變得激進又瘋狂了,所以,我需要將你的權柄,重新還給你……」
「大概……」
微微一頓,他低聲嘆道:「殘缺的過程,確實是無法算出真正的結果的吧?」
說著這些話,他的聲音慢慢變弱了下去。
兩手輕輕舉在了胸前,靜靜的看向了那一具無臉的神像,默默的祈禱。
看著他的背影,父親眼中,則猛得射出了酷烈的狠意。
他忽然間,像是要打開五百萬的彩票一樣決絕,猛得將箱子打了開來。
嗚……
仿佛有無窮無盡的冤魂,在這一刻從箱子里飛了出來,一只只嘶吼著飄飛在空氣里。
他們瘋狂的飛舞在教堂里。
穿過了他們每一個人的身體,給他們帶來了直抵心臟的寒意。
陸辛甚至都感覺大腦在這一刻像是結了冰。
渾身上下,每一個毛孔都緊緊的閉縮,浸入骨髓的陰冷,讓人身體微微顫抖。
他轉頭看向了父親,就見父親正激動的看著黑色的箱子。
無窮無盡的恐慌,從箱子里升騰了起來。
仿佛那只箱子,就是地獄本身,有著所有人最為本源的痛苦記憶。
這一刻,他感覺心臟在撲通撲通的跳動。
有種本能的反應,想要快速的將那只箱子關上,然後埋在最深的地底,不讓任何人找到。
但又有隱隱期待,想看看,那箱子里究竟有什么。
媽媽的剪刀,黑皇後的鏡子,執劍者的審判之劍,那父親的是……
……
……
父親的目光箱子上抬起,看了看遠處的媽媽,又看了看陸辛,目光似乎很復雜。
遲疑了數秒,他才再度變得堅定,慢慢將手掌伸進了箱子里。
下一刻,一件纏繞著無窮黑霧的東西,被父親從箱子里慢慢拿了起來。
看到這東西的瞬間,陸辛感覺眼前一黑,目光像是被這東西奪走,又像是伴隨著這東西,無窮的囈語猛得在耳邊響了起來,占據了自己所有的思維,只剩下了冰冷的恐懼與寒冷。
「呵呵呵呵……」
父親則迷戀的看著那件東西,不受控制的發出了低沉的笑聲。
陸辛的瞳孔,微微收縮。
箱子里的,是一個面具,黑色的,閃爍著金屬光澤的面具。
那是如同將最深的夜色沉淀,篩選,又用其中最精純的一部分打造出來的面具。
陸辛只看了一眼,便感覺,那甚至可以理解為,就是夜的本身。
深沉的夜,最是隱藏著最深沉的恐懼。
對很多人來說,夜,本來就是恐懼的,這種恐懼藏在了自己的基因之中。
「哈哈哈哈……」
父親的笑聲忽然無止盡的擴大,仿佛震顫了整個世界。
然後他深呼了一口氣,有些貪婪的,快速的將那件東西,猛得扣在了自己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