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可憐的女兒！
她可憐的，被她的父親，生生送往了絕路上的女兒！
「喬姨。」秦仕不知何時，站在喬氏不遠處：「您最好冷靜一下，大夫說過，您不能大喜大悲。而且，我覺得，絲絲的病，還不值得您這么痛哭。」
秦仕看著那座新墳，眉微挑。似乎有什么東西，被他忽視了。
喬氏止了哭，用帕子抹干了淚。
雖然神形狼狽，可她的腰桿挺得筆直。
「秦公子。」
「喬姨見外了，叫我秦仕就好。」
「擔擋不起。」
「不，您擋得起。」秦仕突的笑了一下：「喬姨，也許您不信。但是，我可以發誓，以我的性命發誓。我只是想對絲絲好，給她想要的，給她最好的。」
「為什么？絲絲雖長得不錯，卻也不算絕色。她聰明，可她才剛開始學認字。沒有嫁妝，沒有背景，甚至連名聲都有礙……我找不出任何一點，值得你如此看重的地方。你也千萬別告訴我，你對她一見鍾情。你看她的眼里，並無什么情宜。」
「也許只是因為，我想對她好。」
「為什么呢？你不是她什么人。絲絲是從我肚子里鑽出來的，我確定我，乃至羅家，都與你沒有任何關系。無緣無故對一個好，我不信。」
「可能是上輩子欠她的吧。」秦仕隨意的拍了拍衣擺上不存在的灰塵：「看到她的第一眼，我就知道，我這輩子都得對她好。您說的對，我對她的情宜也許還不深。但是，我想對她好，卻是真誠的。如果有一天，她想嫁人。我很願意娶她。真心真意的，給她一個庇護所。而且……別的我不敢保證。可我能保證，一生只她一個妻子。」
喬氏只是搖頭：「我不相信。我想誰都無法相信。」他的話讓人心動，可惜，男人的甜言蜜語，卻是最不可信的。
「我能理解，如果不是真實的發生在我的身上，我也難以相信。但事實就是如此，不如……我們讓時間來證明。我會對您的女兒好，不求任何回報。當然，如果您不想讓她嫁我，我也可以替她選一個好丈夫。保她一世榮華富貴，人人羨慕，還是能做到的。」
喬氏有些發懵，更不知道要如何將這樣的話題繼續下去。他到底是什么人，竟敢如此獅子大開口？
她不信，她無法相信。相信不管是誰，都不會相信這種天上掉餡餅的美事。而且，連掉了十塊，全都掉在一個人懷里。
可對方並沒有再繼續說下去，他走了。他說得明白，他會用行動來證明這一切。
她覺得，她必須得跟絲絲談談，是不是在無意中，招惹了這么個人。
沒有人會無緣無故的對一個人好，除非是他的親生父母。又或者，上輩子欠了他的。
對絲絲的擔心，蓋過了之前的傷心。
她是再哭不出來了，只是看著女兒的衣冠冢。心里又開始發酸。
這一回，她很快就控制住了。
絲絲該快醒了，這個丫頭，是真正將她當了娘親。若是看到她哭了，不知要怎么難受呢！
回到前院，舀了涼水，用帕子敷了敷眼睛。不那么明顯了，才重新回屋。
沒多久，絲絲果然就醒了。一睜開眼，就喊「娘。」聽得她又是高興又是心酸。便是她真正的女兒來了，怕也抵不上絲絲半分吧！畢竟，這么多年，那個女兒，從來都沒起過她這個娘。甚至是……以她為恥的。
「娘。」剛睡醒，小臉終於見了紅意。雙眼朦朧，撒著嬌，帶著些甜膩，讓人從心底軟到骨頭。
「怎么不多睡會？」喬氏拭了拭她的頭，沒發燒，這讓她松了口氣。
「娘哭了？」
果然，她一眼就發現了。
「因為娘擔心你。以後，不管怎么樣，都要把自己照顧好。看到你這樣，娘心疼。」
絲絲撲進她的懷里，感受到那溫暖柔軟的懷抱，簡直不想離開：「我知道了，娘，以後不會再惹娘哭了。」
「最好是這樣。」
「絲絲最乖了。」
「是啊，絲絲最乖了。」她用手指，輕輕的順著她的發。她的發有些干澀，在這里，什么都沒有。把個嬌嫡嫡的大小姐，養成了個野丫頭：「回頭進山里，找些花草回來，娘教你配香膏。也好給你把頭發養養。」
「好。」
絲絲休養了兩天，便又活蹦亂跳，到處跑了。
這幾天里，季東陽擔心壞了。不論是喬氏的病，還是絲絲的身體，他都擔心的不行。每天換著花樣打野味，找補身子的葯材來，給她們母女。
雖然秦仕隨手一揮，就送來了很多。可絲絲依舊覺得，季東陽給的用著才安心。
待她好了，季東陽就開始忙了起來。害得她想進山，都沒有人陪。
他忙什么？當然是忙之前的造紙。那可關系到他們兩家的生計問題，絕對不能拖踏。
他得給刀掌櫃的，當技術顧問。天天的往外跑，雖然前面有了經驗，可現在，他要把技術教給完全不懂的人。還是花費了不少時間。
等到他忙完了，又連著下了好幾天的雨。
山里泥濘一片，想進山，根本不可能。這種長期陰濕的天氣，山里會生毒蟲，還有障氣。平時，往年，他也是不進山的。今年他們生活無慮，更不必去冒險。
「絲絲，我們下棋吧。」秦仕靠坐在東陽家的涼篷里，手里捏著雲子，一下一下的拋著。
絲絲看了一眼正練字的季東陽，又望著天，又陰陰的開始落細雨了。這段時間，洗的衣服都不得干，悶悶的，一股子怪味。屋里也潮濕難受，讓人很不舒服。
「好啊。」她的興致不高，可也確實無聊。
「怎么？覺得贏了我一回，就開始小瞧我了？」秦仕似笑非笑。
絲絲白了他一眼：「又不是行軍打仗，那么在意勝敗干什么？對我來說，這就是一娛樂，打發時間的。有進步便覺歡喜，至於勝負？沒有人永遠不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