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2 / 2)

「沒錯。」任迪輕描淡寫地一笑。「任何感情都扛不住時間和變化。」

「總之,不管發生什么,你都不要太上火,看開點。」朱韻說。

「喲,現在都輪到你來開導我了?」任迪把煙直接捻滅在桌子上,扯了扯嘴角。「你管好你自己得了。」

「想開點。」

「你怎么跟一老太太似的。」任迪忍不住道,「你以前不這樣啊,現在怎么越來越往付一卓發展了。」

朱韻:「你別罵人啊。」

如果說這些年朱韻的「老朋友」里,誰過得最好,恐怕只有付一卓了。

六年下來,這位拉丁巨人不出意料還是沒有固定舞伴,但他也不愁,在城西自己開了個舞蹈班,專教小朋友跳舞。

朱韻曾經去過一次,舞蹈班開設在一個很普通的小區里,不過他品味高,裝修很講究,朱韻去的那次正好趕上表演,昂貴的進口地板上坐了一堆家庭主婦,看著自己的小孩在前面一頓狂扭。

說起來,任迪能跟付一卓認識,也是朱韻的「功勞」。

當年付一卓費了死勁終於大學畢業,被他爸抓回去經商,後來他偷偷跑出來,到這邊開了個分文錢都掙不到的舞蹈班。只不過他自理能力差,剛開始的時候根本不知道從何入手,他在這又沒熟人,只能求助朱韻。

當時朱韻正在美利堅披星戴月點燈熬油,就把這件事托給任迪了。

「傻逼。」

——這是當年任迪初見付一卓的時候給出的評價。

幾年過去,她的評價改了。

「厲害,」任迪又從煙盒里取了根煙,懶懶地說,「我見他的次數也不多,但他幾乎沒變化,次次都那樣。這年頭能讓自己開心是最大的本事……要喝酒么?」

「別喝了,你都喝多少了。」

「別拿你的酒量跟我比。」

朱韻白她一眼,起身想去拉窗簾,被任迪吼住。

「別!」

「為什么?」

「晃眼睛。」

任迪常年晝伏夜出,皮膚慘白,而且她總化妝,眼睛周圍顏色像是滲進去了一樣,永遠黑黑的。

朱韻說:「你知道這屋子加上你等同於什么嗎?」

任迪躺在沙發里,一雙光潔的長腿隨意疊著,「什么?」

「墓地。」

任迪慵懶地笑。

「什么毛病……」朱韻到底沒有拉開窗簾,她琢磨著怎么樣才能讓屋里多點人氣,想了一圈把電視打開了。

結果瞬間後悔。

電視正播放娛樂新聞,一家游戲公司的高層大婚,對象正是給他們游戲代言的女明星。

這件事最近炒得很熱,一來是這位女星從前私生活混亂,緋聞不斷,二來這家公司有多款游戲涉嫌剽竊國外經典大作,為了撈錢毫無下限,圈里名聲很臭。現在這兩個「強強聯合」的消息一出,馬上引起眾多關注。

不過不管大家罵也好損也罷,因為這件事,公司馬上准備上線的新游戲已經得到了充分的曝光,利弊大小,誰也說不清楚。

朱韻盯著畫面中央意氣風發的男人,轉頭看任迪。

「酒呢,有多少都拿出來吧。」

任迪翻她一眼,起身拿酒,悠哉道:「高見鴻是慘了。」

「怎么?」

「那女的我認識。」任迪一副看熱鬧的表情。「吸血鬼一只,以前勾搭過我們鍵盤手,沒成功。高見鴻看女人的眼光不行啊。」

朱韻看回電視,剛剛的新聞已經過去了,她愣了一會神,直到任迪把酒杯塞到她手里。

如果說這些年來,有什么事是她無論怎么努力都做不好的,恐怕就是應對這家公司。

那是她的一塊心病,甚至比李峋還要嚴重。因為至少李峋的事是有結果的,他的時間凝住了。而這家公司不同,它頂著「l&p」的牌子不停變化著,每一次變化都攪動著朱韻的神經。

朱韻和任迪喝得酩酊大醉,一覺睡到太陽西沉。朱韻好久沒有喝得這么醉,胃里不舒服,在洗手間大吐特吐。洗手間沒有拉簾,她一抬眼看到外面,天色像她的臉一樣,通紅發燙。

血色的火燒雲綿延十幾里,市中心最繁華的區域,一幢大樓傲然挺立。樓門口豎著巨大廣告屏,上面正在播放該公司馬上要上線的游戲資料片。

一輛出租車停在公司門口,車上下來個男人,身材高大,一身黑衣,他單肩背著行李袋,也是黑的,整個人像抹不開的霧。

正是下班時間,來往路人行色匆匆。

男人站在那幢大樓門口駐足半晌,緩緩邁開步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