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寒中熱(一)(1 / 2)

美人如鉤 蘇眠說 1379 字 2022-11-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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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雲琅只覺頭疼。

大約是太液池邊燈火太盛,盈盈擾擾,觥籌交錯,笑笑吵吵。他不記得自己喝了多少酒,只記得神策軍、樞密院、內侍省諸家的公公他幾乎挨個敬了過來,高仲甫的眼光冷辣頗難打發,逼得他那一盞一口下肚,才輕輕笑著說殿下有心。宮里頭娘子比聖人難纏,公公比娘子難纏,這是誰都知道的事情。

頗難得地,他這晚還見到了秘書少監殷止敬一家。

二兄段雲瑾拖著他去找殷畫,他哪里知道段雲瑾和殷畫之間還隔了高仲甫和許賢妃的面子,只是嗤笑見慣風月的二兄竟然還拿不下一個小娘子。段雲瑾便狠狠睨他道:「若不是你,我豈來恁多麻煩?」

這話他卻聽不懂了。總之他隨段雲瑾過去敬酒,見到殷少監,這個二十年前的狀元郎身形瘦削而脊背微弓,白發飄蕭滿頭,常年抑郁的面色因滿堂喧囂而略略浮現病態的紅潤,可那眼神卻是遙遠的。他搖搖晃晃地執杯站起來,拱手道:「殿下請。」

段雲琅打量著,他不曾見過阿染的母親,但他想,阿染那副凡事與己無關的神態,必就是這位殷少監傳給她的吧?

因飲酒過多而混混沌沌的頭腦里,浮浮沉沉全是那個人的眉眼。普天同慶的日子,她沒有來與他一同看舊歲遷流,爆竹與燈火炸耀在眼底,隱約有好幾個女子來與他攀談,他卻只嫌煩躁,他在想,這樣的時候,她睡著了嗎?她睡得著嗎?

他已經有太久,太久不曾見到她了啊……

身體總是比思維反應得更快。當他意識到自己腦海中那張臉的名字叫殷染,他已經行走在風雪交加的路上,一步步背對著熱鬧喧囂,踩著松軟的積雪往那寂靜的掖庭宮里去。他披著風帽與斗篷,風雪卻仍往他衣領子里鑽,像是被一只粗魯的手拍在他頸項上的,只為了逼迫他清醒。

其實對他而言,是醒是醉,從來都無不同。他醉了固然要去找她,他醒著卻也會去找她的。

她一定是一種毒。

不然的話,為何不見她時,全身都不對勁,見到她以後,就通體舒泰了?

真是太荒唐了啊……

如是想著,他愈加收緊了擁抱她的臂膀,輕聲問她:「我喝醉了,你生病了,我們不正是一對兒嗎?」

殷染舒服地哼哼了一聲。

醉的人醉在孤獨里,病的人病在孤獨里。這樣一看,兩人擁抱一處,還真是妥帖極了。

***

斗篷被扔在了外屋,紫袍玉帶丟在了簾幕底下,而後是中衣,是里衣,自門至床,撒了一路。

生病的人全身發軟,喝醉的人只有蠻力,衣衫都撕破了,沒有快感,只有一陣陣奇特的顫栗。燭火不知何時被吹熄了,大風在屋宇間呼嘯穿梭,可是他摟緊了她,於是沒有風吹沒有雪飄,她在他的懷里被保護得很牢靠。大被罩了上來,黑暗里只聞急促的喘息,他的手在她衣衫上動作,倏忽又探到了更深的地方。她咬著牙擰著眉,說不清是什么感覺。

是墮落吧,這種羞恥、疼痛、恐懼、絕望的感覺。

他像勾引飛蛾的火,她明知是死路,卻也忍不住一次次貪歡。然而這是不對的,他們……這樣是不對的。

她避開了他試圖吻上的唇。

他也不再執著,他知道親吻是不可能的。他壓制著她的身軀,被褥卷上來,他自喉嚨底里發出渴求的粗喘,「你……」他將頭埋在她肩窩,「這樣久了,你想我不曾?」

「不曾想。」她輕聲道。

他笑,「那便是曾想了。」

她抿著唇不說話。

他的笑聲染著酒氣,自她纖細的肩頸直直遞入了心腔,口是心非的人啊,就不怕終有一日,被自己的言語給誆騙了么?

既然如此……

不如就讓他們的關系停留在黑夜之中、床笫之上吧。

因了這無邊無際的黑,誰也不用顧慮誰,他只憑著記憶摸索她,她也就憑著記憶應和他。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不過又一次墮落罷了。

當她感知到他的時候,燥熱已爬了全身,除夕夜的燈火不知為何忽然移到了窗前來,似那永世不滅的月亮,遙遙地照落,照見他眸底幽深的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