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走神間,一個聲音響起來:「這個怎么樣?」
他定眼看去,殷染正拿著一枚嫣紅的五瓣桃花鈿,按在額頭上轉頭對著他。她的姿勢很滑稽,眼睛眨了眨,似是要表現出自己真是一個男人,而且自己真不是對花鈿很熟悉的怪男人。
可不知為何,明明她今日的衣著打扮沒有一樣是合體的,卻能勾得他身心都發起癢來。若不是顧忌眾目睽睽,他只怕早就原形畢露了。
「好。」他啞著聲音道,「你妹妹肯定喜歡。」
她撇撇嘴,「聽起來你不喜歡。」
「……」
段雲琅後悔得想咬掉自己的舌頭。
因為他不會說話,殷染在店里又挑了整整半個時辰……
每一次她來問他,他變著法兒回答「好」,可她都能認為他是說「不好」……
最後他咂摸出來了,敢情她並不是問他好不好,她挑出來一件東西,心里早有了一個估價,來問他只是想確認一下自己的估價,順帶鄙視一下他而已。
所以他悠下來,她再拿著花鈿來問時,他便淡著神色、擰著眉頭道:「還行吧。」
她疑惑了,左看右看,「我覺著挺好啊。」
他不說話。
忽然她發起狠來:「明明很好看,你這人一貫沒有眼力見兒,就不能聽你的!」揚手便道:「我就要這個了!」
段雲琅終於松了口氣,趕忙搶著去付錢……果然女人是這世上最難解的東西,和女人之間的斗爭是命定漫長的。
一條街上全是首飾,殷染著實能挑,兩人逛了整整半天,到終於走出那條街口時,肚子都餓了。段雲琅心中直叫苦,早知道就不先來這條街了,他還沒去看他的斗雞呢……
「這不是五弟么?」一個帶笑的聲音忽然響起。
段雲琅心神一凜,抬頭便見二兄段雲瑾朝自己這邊走來,他旁邊……他旁邊?!
「是二兄和殷娘子啊,」他硬著頭皮笑,「我這……」轉過頭,殷染竟已不在了。
他心中驚濤駭浪,面上仍不動聲色,一副無懈可擊的嬉皮笑臉:「二兄和殷娘子出門兒遛街,可不好叫老弟攪黃了吧?我這可失陪啦!」說著他拔腿便想溜,誰知竟被那女子叫住:「慢著,你別走。」
段雲琅皺了皺鼻子,終於拿正眼看向殷畫,「殷娘子的意思?」
「我有些餓了呢,」殷畫卻朝段雲瑾微微一笑,「我們到青門樓上吃酒,叫上陳留王一起,你說好不好?」
她話說得婉轉,聽入耳中卻是不可違拗一般。段雲琅心中著急阿染,只想拒絕,可段雲瑾得了令卻非帶他同上青門不可了,死纏爛打一番,最後貼著耳朵道:「好兄弟,我叫她出來一趟可不容易,二兄欠你第二筆,記賬上,記賬上。」
又記賬上,你賬本倒是多!段雲琅惡狠狠地剜他,對方只作不見,還去討好殷畫。正沒做理會處,身後忽有人喚:「那位公子,買花鈿的公子!」
段雲琅疑惑回頭,那賣首飾的店家氣喘吁吁趕來,提著首飾盒子道:「您方才買下的,落在我店里了。」
段雲琅接過,打開一看,正是殷染方才買的東西。奇了怪了,他分明記得阿染將它們提著走了呀?那店家看他表情,小心翼翼地附耳上來道:「那位公子先走了,讓小的來給您提個醒的。」又遠開幾分,笑道:「也不知是哪家小娘子,能有這個福氣收公子的禮呢!」
殷畫的瞳孔微微一縮,目光落在段雲琅捧著的首飾盒上。
段雲琅頓了頓,「砰」地一聲蓋上了盒子,笑道:「也不知我有沒有那個福氣,讓她收下我的禮呢。」
段雲瑾聽了,正要咋呼,段雲琅卻已道:「今日小弟便舍命陪君子,青門是吧?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