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2 / 2)

美人如鉤 蘇眠說 1170 字 2022-11-10

催妝詩過了關,新郎便可將新婦帶家去了。眾人又擁著淮陽王和他那個害羞的新婦從閨閣下出來,段雲琅安靜地看著,他忽然覺得自己這些日子以來的「窮開心」,其實也並不那么開心。

他和阿染,他們就沒法這樣坦然地接受著親人的祝福,快活而羞澀地走在這朗朗的月光下。

他有什么資格去嘲笑二兄呢?二兄就連那些瑣碎的煩惱,都是幸福的啊。

他還沒有喝酒,已覺心意昏沉。離了人群往外走去,腳步茫然,也不知走到了哪里。再抬眼時,竟是一片陌生的院落。

春風拂過,院中的成片的青竹沙沙作響,卻更顯出無邊無際的空曠。段雲琅怔怔然往里邁了一步,低頭一看,地上的雜草竟已沒了腳踝。

那竹林深處,似有一間屋舍,此時此刻,亮了一盞寂寥的燈。夜幕如一個巨大的罩子,將這小院里的一切與外界的賓客喧囂都隔絕開來,便連那高懸的一鉤月亮,此時都安靜地黯淡了光芒。

這一片靜謐之中,忽而,響起了斷續的……笛聲?

不,那大約不是笛。只是幾個簡單的重復的曲調,自那亮著燈的窗內飄散出來,一遍又一遍,不厭其煩,溫柔款款。這分明不是什么樂中聖手,曲調的斷裂也表明那人心不在焉,可段雲琅聽得卻要入了迷,只覺……只覺這曲子,幾乎要將他心底里,最悲傷的事情,都淘挖出來了。

就像在飄雪的季節里,默默地等候一個人。

就像在冰冷的深水里,絕望地抱緊一個人。

一支曲子,幾個音調而已,怎么能承載得起這么深的痛苦?這吹奏的人究竟是誰,究竟有多少難言的痛苦往事?

段雲琅想往前走,想去問一問那個吹奏者,可是——

突然間,後頸上被什么硬物重重一擊!

他昏迷之前,望見那烏雲,終於遮住了月亮。

***

殷衡斷腿之後,始終守在崇仁坊杜門不出,便連嫡親妹妹的婚典都不肯出面,只派了夫人張氏過去賀喜。

這夜眼見得過了半,他枯坐窗前,分明聽不見延康坊那邊的喜慶鑼鼓,耳朵里卻是嗡鳴一片。

「夫人回來了!」有人在外報聞。

張氏急匆匆地推門走了進來,走到桌邊,拿起那隔夜的殘茶看也不看便咽了下去。

殷衡微微皺了眉。

張氏轉過身來,道:「郎君。」

寂靜。

「郎君,」張氏死死地盯著他,「我阿耶的事情,當真沒有半點法子了?」

殷衡慢慢地轉過身來,看她一眼,一聲冷笑,「我自身都要賣了妹妹才保住,哪里還管得了張侍郎?」

對著這樣寡情寡義的丈夫,張氏只覺渾身發冷,僵直了聲音道:「好,你好!那我也告訴你一樁事——我今日把陳留王帶過來了,你不肯幫我,我自己去殺了他!」

「——癲婦人,你說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