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2 / 2)

美人如鉤 蘇眠說 1301 字 2022-11-10

她突然覺得自己全身的黏膩骯臟都在此刻發作起來,自己的手上,自己的手上還有血吧?她想推拒,卻不敢用手,牙關下意識地一合,竟是將他舌頭咬了一口——

他不得不松開了些,捂著嘴瞪她,表情有些滑稽。

她深呼吸了一口氣,低頭看自己的手,翻來覆去地看。沒有血。可是真的沒有血嗎?也許……也許只是自己看不到吧?

少年突然又伸手過來蠻橫地扯下了她的外袍里衣,不由分說地抱著她一同進了浴桶。

她還保持著驚訝的神情,可是她已感覺到少年摟抱著自己的臂膀在顫抖。

「五郎……」

「不要說話。」

他的唇摸索著吻了上來。

熱水潑濺得浴桶外邊滿地都是,兩個人軀體相疊,這浴桶狹小得連轉身都不能。可是那火熱的吻還在繼續,在內侍省的監牢里那一根保持了一天一夜高度緊張的弦此刻仿佛是突然崩斷了,他再也沒了顧忌,將她圈在浴桶邊沿上按著吻下去,她迎合得倉促而忙亂,蒼白的臉上雙眼緊閉,沾濕的長發貼在臉頰,被他撕咬著的唇微微張開,都不知是在呼吸還是在喘息……

他的吻漸漸地陷於窒息般的沉默。

他終於放開了她,氣息漸漸平復。

安靜的逼仄的隔間,能聽見外頭雨水打在屋瓦上又沿著瓦縫流下檐頭的細碎聲響。這么真切的聲響,人世的聲響。

女人靜了片刻,伸出手去拿了毛巾澡豆來,給他清洗身子。

她的手間或掠過他身上被束縛的傷痕,或臉上被殷衡毆打的淤青,他沒有呼痛,她反而總要停頓一下。

兩人身上實在都不干凈,她換了兩遍熱水。他想幫忙,她不言不語,卻只是不讓。待終於洗完了他,她淡淡道:「你先出去。」

他為難:「我沒有衣服。」

她的眼神往簾子旁邊一掠。他才發現那里竟擺好了一套里衣,都不知是什么時候擺上的。

「你給我買的?」他心中浮起奇異的又驚又喜的情緒。

殷染道:「早前我讓劉垂文拿來的。」

於是堂堂陳留王灰溜溜地只披了里衣就回卧榻上去了。

殷染將自己全身浸泡在水里,捂了片刻,才披離而出。她晃了晃腦袋,像是要將什么東西從腦袋里清理出去,可是那嗡鳴的聲音卻在耳邊愈纏愈緊了。

她殺人了。

她殺了自己同父異母的親兄長。

她一遍遍地搓洗著自己的雙手,直到手指在水中泡得發白,她將手拿出來細瞧,卻還是覺得臟。

有血,一定有血。

浴房里的燭火本就被水霧籠罩得發暗,這一晚又恰好燒到了盡頭,但聽得噼啪一聲燭花爆裂,整個狹窄隔間就猝不及防地黑了下來。

殷染怔了一瞬。

黑暗,無邊無際的黑暗,就好像她瞎了一樣。

漸漸涼下來的水,蛇一般纏上她□□的軀體,透入她的四肢百骸。這冰涼、黏膩、危險的感覺,她實在已不陌生了——這根本就是這深宮,所帶給她的感覺啊。

殺人者的心情,未殺過人的人是決不能體會真切的。

也就如愛人者的心情,未愛過人的人是決不能體會真切的,一般的道理。

殷染想讓自己就這樣在這水里溺斃了,這冰涼、黏膩、危險的水,這冰涼、黏膩、危險的深宮——這不就應該是她的歸宿么?骯臟而寡淡,沉默而黑暗。

她愛過一個人,一個這世上最好、最好的人,然後,她為他殺人了。

……

「阿染?!」

段雲琅闖了進來。

與他一同闖進來的,還有一束劈開這黑暗的光,她伸手擋了擋,再看過去,原來是他手中的燭台。

「阿染,你沒事吧?」他擔憂地望著她,「你洗了這么久……」

「我沒事。」她咬著下唇,咬出了幾分氣色來,「我馬上好。」

不管怎樣,他還在她身邊——她終於是將他找回來了,不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