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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榮妻貴 清越流歌 4383 字 2022-11-10

門被推開,喧鬧聲便近了。

簡珞瑤感覺到床邊陷下去一塊,目之所及處是與自己身上如出一轍的紅,她微微移開視線,卻不知蓋頭上的流蘇跟著她的動作輕輕晃動。

不知誰家帶了熊孩子來,指著簡珞瑤笑道:「新娘子動啦!」語氣興奮的好像發現了新大陸一樣。

簡珞瑤便聽到一陣笑聲,大部分都是女的,只身旁之人從胸腔中傳來一聲低沉的笑意。她抿了嘴,靜靜的做一個美少女。

喜娘開始說祝詞了,簡珞瑤眼角余光看到一個托盤擺在身側,然後蓋頭便微微動了兩下,最後被徹底挑開,簡珞瑤下意識抬頭,落入一雙清泠的眸子。

許是頭一次這樣面對面眼對眼的對視,雙方都有些驚訝。

伴隨著男人灼熱的呼吸,簡珞瑤聞到一陣微醺的酒意,不知為何便有些氣血上涌。

不知是誰湊趣喊了句「新娘子真漂亮,把新郎官都迷倒了」,兩人才回過神來,同時收回視線,簡珞瑤微微低頭,只聽到屋子里的七姑八婆笑呵呵的聲音。

鬧洞房精髓就是在一個「鬧」字。

簡珞瑤唯一慶幸的是男女大防還在,因而這里鬧洞房的主力軍皆是已婚婦女。

而皇家的女眷們皆是貴夫人,平日里優雅慣了,這會兒再高興也保持著矜持的姿態,只含蓄的打趣幾句。

對簡珞瑤來說真的很不算什么,她臉都沒紅——當然畫著喜慶的妝,紅沒紅都一個樣。

輪到喝交杯酒了,兩個人本就坐得近,旁邊的人都在催不夠,要兩人再湊近一些,簡珞瑤只當沒聽到,以為這樣能混過去。

卻不想蕭長風倒是很配合,往她身邊挪了挪,這回近得連呼吸都噴到簡珞瑤耳垂了。

眾人又是一陣笑,年長些的便打趣新郎官疼媳婦之類的。

鄭嬤嬤在旁邊看著自家姑娘,也是一陣欣慰,肩並肩坐在床上的這對男女,可不是金童玉女,天生一對么。

酒呈上來了,蕭長風先端了一杯,簡珞瑤也跟著伸手去拿,旁邊催著他們趕緊喝,簡珞瑤抬頭,便瞧見蕭長風清泠的眸子里泛著些笑意。

似乎是戲謔……簡珞瑤在心里嘀咕,難道她剛剛太主動了,應該扭捏點讓新郎端了到她手里?

這么一想還有些後悔,早知道蕭長風在人多的時候會這么配合,她要是作一作似乎也沒事。

這樣清泠的男人,私低下肯定也熱情不到哪里去。

錯失了唯一能受到特殊待遇的時機,簡珞瑤深感後悔。

這么多雙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自己,看戲的姿態非常明顯,簡珞瑤再坦然也有些淡淡的羞澀了。

男人慢慢看過來,因為兩人衣裳繁復,可活動的空間不多,幾乎是側臉貼著側臉,才將酒喝得一滴不剩。

簡珞瑤唯一的感想是,趕緊結束完去換身輕便的衣裳!

喝完酒,眾人又是一陣哄笑,這回笑得是簡珞瑤,果然都在「誇」她大方爽利。

簡珞瑤只好垂頭掩飾自己的後悔,決定接下來的環節里一定要「作」足了,絕不輕易聽她們的話。

接下來是吃東西,生餃子生花生生桂圓,咬完還有人總問「生不生」,非要她很大聲的吼出「生」才肯放過她,吼完又是一陣哄然大笑。

最後便是撒喜帳了,就是往床上撒棗子花生桂圓這些東西,讓她躺上去。

鬧洞房到這里便結束了,其實還早,都不到亥時,不過蕭長風身份特殊,沒人敢鬧得太過,湊完熱鬧便走了。

蕭長風沒有走,只坐在床上看著簡珞瑤不著痕跡的扭動頭,目光在華貴的鳳冠上停頓一秒後,簡珞瑤聽到今日蕭長風說的第一句話:「若難受就把頭冠取下來。」

簡珞瑤當然求之不得,不過也不知蕭長風什么性子,只裝得溫婉端庄的道:「妾知道了,待到私下定將它取下來。」

蕭長風瞥了她一眼,似笑非笑,俊眉飛揚。

簡珞瑤沒被美/色迷惑,她在深思,這眼神幾個意思,難道她裝得不像?

沒道理啊,連她爹娘祖母都被瞞過去了,這男人再精明也不可能識破她的演技。

任簡珞瑤如何冥思苦想,也想不到從她還沒見過蕭長風時,對方已經識破了她的本質。

安寧侯府驚鴻一瞥,簡珞瑤對張天祥橫眉冷對,冷艷高貴的一番話,幾乎讓蕭長風驚為天人——並沒有。

但至少蕭長風知道,簡珞瑤遠沒有她外表看起來這么溫和無害。

從某種角度來說,他對她也算知根知底了,說起來還算不錯,他的妻子是簡珞瑤,總好過旁的他一點都不了解的女人。

原本蕭長風是打算據實以告的,畢竟這也算他們夫妻的緣分,能多找一些共同的記憶,更有利於增進夫妻感情。

不過看著簡珞瑤的表現,蕭長風臨時改變了主意,決定什么也不算,看看睿王妃還能裝到什么地步。

簡珞瑤還不知道自己面臨著命運的轉折點,她就像個第一天上崗的實習生,努力給領導營造好的第一印象,聽說這樣干起活來比較事半功倍。

「不知王爺現在餓不餓,要不叫廚房送些吃食來?」

嗯,聲音不錯,溫婉動聽,極具迷惑性。蕭長風想著,目光往下,落到簡珞瑤交疊著放在腹前的雙手上,大紅色的蔻丹,在忽明忽滅的燭火下,更顯得熠熠生輝。

蕭長風無端想起這雙美手端起酒杯的樣子,衣袖微微下滑,露出半截光滑的手腕,柔若無骨。

渾身上下都在騙人。

簡珞瑤見蕭長風久久不說話,一眨不眨的盯著自己的手看,不由疑惑:「王爺?」

蕭長風回神,淡淡的道:「抱歉,方才有些頭暈,王妃說什么?」

簡珞瑤沉默了,有些猶豫,蕭長風這句頭暈到底是不是偶然,他看她的手這么久,總感覺很有暗示意味,可若她會錯了意,太過主動更不好。

跟領導不熟就是這么另人為難,尤其是這位領導表情匱乏,一副高深莫測的時候。

簡珞瑤左思右想,還是決定拼了,不諂媚的下屬不是好下屬。

「許是喝多了?家父偶爾應酬,回來也頭暈力乏,家母經常給他按頭,王爺若不介意,妾給您按一按試試?」

蕭長風頓了頓,目光從簡珞瑤的臉緩緩下滑至她的雙手,雖然很懷疑這雙看起來一碰就壞的手能按成什么樣,但還是配合的點頭:「那就辛苦王妃了。」

「不辛苦。」簡珞瑤起身,准備繞到蕭長風身後,哪知鳳冠上的流蘇跟著七晃八晃。

外人看起來是很有韻味,美眸和紅唇若隱若現,更增添了一份神秘的誘惑,但從討好領導的心思中稍稍抽離出來,簡珞瑤才想起自己頭頂千斤重。

蕭長風瞥了一眼,便道:「王妃如此怕是行動不便,倒不如先將頭冠取下。」

對方都說第二遍,應該是很有誠心,簡珞瑤便毫無壓力的喊了鄭嬤嬤過來替她取鳳冠。

鄭嬤嬤領著丫鬟們退到屏風外去了,沒有得主子吩咐,倒不好自作主張退出門,也幸好她沒走,才能隨叫隨到。

替簡珞瑤將鳳冠取下來,鄭嬤嬤又麻利的挽了個簡單的發髻,只用一根碧玉簪松松的簪著,才委婉的請示道:「姑娘若無事,老奴可否去屋外候著?」

簡珞瑤想了想,道:「今兒嬤嬤也累了,想來後頭再無事,你回去歇著罷,這里有綠綺她們便夠。」

鄭嬤嬤有些想歪了,喜氣洋洋領了四個丫鬟出去外面候著,不打擾自家姑娘的「好事」。

一干人等輕巧的退了出去,在燭火搖曳之下,簡珞瑤走到蕭長風身後,素白的手攀上他鬢間,力道不輕不重的在太陽穴揉著。

蕭長風沒想到她還是有些能耐的,緊綳的神經緩了下來,緩緩閉上眼。

屋里除了搖曳的燭火和清清淺淺的呼吸聲,再無其他動靜。

簡珞瑤沒有揉太久,忽然屋外傳來輕微的聲音,有個年輕的男聲在找鄭嬤嬤,請求幫忙通稟,他有事要見王爺。

鄭嬤嬤有些猶豫要不要打擾自家姑娘和王爺的單獨相處,想了想還是同意了,來到門口敲了敲門。

其實蕭長風耳力很好,侍從跟鄭嬤嬤說話時他聽得分明,卻到鄭嬤嬤敲門時才睜開眼,沉聲道:「本王這便過去。」

說罷,大手抬起,捉住了那雙在頭上游走的手,本意是把它拉下來,觸到那細膩的肌膚時,蕭長風卻鬼使神差的將手緊緊握住。

大手包小手,緊貼著,沒有一絲縫隙。

認真給領導服務的簡珞瑤,險些一甩手大呼流氓,不過很快便想起來,這個領導還是她的兼職丈夫。

人家是有合法權益的。

簡珞瑤不敢動,繼續用溫柔的聲音問:「王爺要走了嗎?」

「外邊還有賓客要招待,也許會晚些回來,你累了只管先去歇息。」

簡珞瑤乖乖點頭:「妾送王爺出去。」

蕭長風卻用力握了下她的手,松開道:「不必,去歇著罷。」

索性簡珞瑤也確實累了,剛才都是強忍著困意給他按摩,這時倒也不堅持,目送著蕭長風離開。

鄭嬤嬤忙進屋問:「姑娘,王爺這是……」

「前廳還有客人要招待,他不能消失太久。」簡珞瑤打了個哈欠,道,「嬤嬤,幫我准備洗漱,王爺說了,他或許要招待到很晚回來,讓我先休息,不必等他。」

「老奴這就叫人去抬水來。」

鄭嬤嬤也心疼自家姑娘,先還有些顧忌蕭長風的想法,這會兒都聽說是他發話的,鄭嬤嬤更不想勉強自家姑娘非等他不可。

吩咐完,鄭嬤嬤又回屋替簡珞瑤卸妝,瞧著她疲憊的臉色,心疼的道:「姑娘昨兒幾乎沒睡,今日也忙碌了一日,委實辛苦了,趁王爺不在先歇會兒,養足精神。」

簡珞瑤只當沒聽到鄭嬤嬤的暗示,心里倒不太緊張,上輩子她參加過太多婚禮,問起洞房花燭夜過得如何,幾乎每對新人都是同一個反應——累都累成狗了哪還有心思洞房。

辛酸的血淚史。

簡珞瑤剛才打量了蕭長風很久,覺得他跟她差不多,這幾天也折騰得夠嗆,現在還要去陪酒,喝完回來沒趴下就不錯了。

因此,簡珞瑤並不害怕蕭長風今晚會對她獸性大發。

鄭嬤嬤從銅鏡中瞧見簡珞瑤的表情,不由笑問:「姑娘心情很好?嘴角一直含笑呢。」

簡珞瑤回神,笑道:「雖是累了些,不過也值得了,畢竟一輩子只有一次。」

鄭嬤嬤十分認同的點頭,笑眯眯的道:「姑娘坐在花轎里,又蓋著蓋頭,想是還不知道,今兒可熱鬧了,半條道幾乎都被堵了,全城湊熱鬧的百姓都在問是誰成親,那些小媳婦們,別提多羨慕姑娘了。」

「到姑娘曬嫁妝的時候,便是睿王府這邊的客人,也都震驚了,萬沒想到咱們家底這么厚呢,姑娘的嫁妝,比安王妃和誠王妃都不差。」鄭嬤嬤語氣里是滿滿的自豪。

簡珞瑤也頗為欣慰,誰不希望自己的婚禮盛大完美,誰不喜歡自己嫁人的時候成為令全世界都羨慕的女人?

上輩子沒完成的夢想,到這輩子也勉強算是實現了。

卸完妝,鄭嬤嬤又把簡珞瑤的發髻散下來,長發及腰,她拿了梳子一下一下替她順發。

這時代的女子頭發留得長,烏黑亮麗,漂亮是漂亮,就是不好打理,太長容易打結。

可人們又看中三千青絲,鄭嬤嬤為了讓自家姑娘成為公認的美人,也是費了心思給她打理這頭長發的,沒事便拿著梳子細細梳著。

鄭嬤嬤一邊梳,一邊想到蕭長風特意的叮囑,不免欣慰又自豪的道:「老奴就說姑娘出挑,最是惹人喜歡,連睿王這般清冷的性子,對著姑娘都如此體貼呢。」

不過一句話的事,這就叫體貼了?

簡珞瑤委實覺得鄭嬤嬤要求太低太低,不過堂堂王爺知道體諒人,也足夠令簡珞瑤驚喜了。

頂頭boss很有些人道主義,難道不是值得開懷的事嗎?

胡思亂想了一陣,簡珞瑤被引到浴房,在冒著熱氣的浴桶里泡了個舒舒服服的澡。

鄭嬤嬤知道她今天累得慌,特意在浴桶里放了些舒乏脛骨的材料,再配合著力道適中的按摩,簡珞瑤趴在浴桶里便昏昏欲睡了。

泡了澡出來,簡珞瑤任由鄭嬤嬤給她披上素紗襌衣,困得連眼睛都沒睜開,只在喉嚨里嘀咕一聲:「為何跟平日穿的衣裳不同?」

鄭嬤嬤笑眯眯的道:「我的姑娘誒,您現在可是王妃,再不能像做姑娘時隨意了,這衣裳可是好料子,輕薄柔軟,再適合就寢不過了。」

簡珞瑤迷迷糊糊的想,確實挺舒服的,便不再管了,頭一歪,倒在枕頭上便沉沉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