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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榮妻貴 清越流歌 4473 字 2022-11-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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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珞瑤正得盡興,還下意識的問了一聲:「哪位表姑娘?」

屋外和屋里都靜了一下,丫鬟沒吭聲,王瑞芳手肘抖了抖簡珞瑤,正欲湊到她耳旁提醒,卻聽到一個溫柔也略顯熟悉的聲音,輕笑道:「睿王妃貴人多忘事,我是羅秀媛。」

這聲音聽著溫柔,語氣委實不那么友善。

簡珞瑤倒沒在意,看了王瑞芳一眼,王瑞芳便道:「原來是表妹來了,剪語,還不快請表妹進來?」

剪語應了一聲,才將門推開,恭恭敬敬的對羅秀媛做了個請的手勢:「奴婢伺候不周,請表姑娘見諒。」

羅秀媛自來以善解人意著稱,並不怪罪剪語,擺擺手道:「今兒忙得人仰馬翻,不能怪你。」

剪語福身道:「謝表姑體諒。」

王瑞芳見狀又想翻白眼了,不過想到自個兒馬上就要嫁人了,就像珞瑤說的,要夠裝,要有演技,不能叫人覺得她很好看穿,忙又穩住了神色,露出一個笑容:「表妹來這般早,真是辛苦了。」

「表姐出嫁的日子,本該早些來的,如今已是晚了,表姐不介意就好。」羅秀媛說著,又朝簡珞瑤福身,「見過睿王妃。」

「且不提咱們是一家人,以前又是舊識,羅姑娘快別如此客氣,坐罷。」

簡珞瑤不提還好,她一說,羅秀媛再無法忍受心底深處的苦澀,勾著的唇角也有一絲的凝滯,片刻後緩過神來,道:「睿王妃客氣了,禮不可廢。」

所謂造化弄人,很早以前便聽過簡珞瑤,彼時她抱著美好的念想回京,與各家姑娘們走動間,聽得做多的,便是簡家被退婚數次的簡四姑娘。

有人說簡四姑娘被這么多未婚夫退親,定有什么隱疾叫人無法忍,有人說簡四姑娘能定這么多親,也是個有造化的。也不全是嘲笑反諷,也有少部分稱贊簡四姑娘,說她堅強柔韌的,換著別的姑娘,怕是受不住這種打擊。

但無論哪種說法,都沒人願意與簡四姑娘來往——原因無他,簡四姑娘名聲如此之差,怕是嫁不出去了,可她們還是要說親的,不能受此牽連。

那個時候,她對簡四姑娘無感,甚至心底有些隱隱的同情,好好一姑娘,無故被屢次退婚,未婚夫若都是瑞郡王世子那樣的紈絝也就罷了,偏偏昌國公家的林少爺,也聖人欽點的探花郎,都是京城閨秀們頗為向往的好兒郎。如此打擊,便是加倍了,至少她想象了一下,若是自己被表哥如此嫌棄,怕是根本撐不下去。

一開始,她偶爾與旁人討論起簡四姑娘,也不過是因為她離京太久,需要一個突破口,重新打入京城閨秀圈,被大家所接受,討論大家感興趣的話題,自然是最好的途徑。

只是說得多了,便也漸生好奇,更因為簡四姑娘竟然能入了她那個眼高於頂的表姐的眼!

說起表姐王瑞芳,她是既羨慕又嫉妒,羨慕她被所有人喜歡,祖母,祖父,舅舅,甚至是姨母。姨母有多喜歡表姐,她是從小聽到大的,當時只恨自己不在京里,那樣至少也能讓姨母和表哥注意到自己。

索性姨母出自侯府,關系天然親近,表哥不用娶表姐穩固地位,倒是他們羅家這些年勢頭強勁,她父親年紀輕輕,已是從二品的巡撫大臣,簡在帝心,姨母才把目光定在她身上,想要來個喜上加喜。

她那時候入京當真是滿心歡喜,以為嫁給表哥已是板上釘釘的事,對於姨母喜歡表姐,便少了幾分忌憚,只是仍有些不甘心,明明她是姨母的侄女,又是未來的兒媳,無論如何也比表姐親近些,可姨母每次在表姐面前都忽視她!

羅秀媛在父母跟前,也是捧在手心里長大的,這口氣並不能忍,便憋足了勁想在所有人面前好好表現,超過表姐王瑞芳。自知道表姐居然自甘墮落,跟京城笑柄的簡四姑娘玩一塊去了,她心里既痛快又詫異,這簡四姑娘何德何能,叫表姐如此喜歡?

她們第一回見面,確實有些不愉快,是她的問題。

那時外祖母大壽,她想在京里打響自己的名聲,自然要面面俱到一點,便不願簡四姑娘的到來擾了其他姑娘的興致,便越過了表姐,將劍四姑娘的位置安排在最不起眼的角落——畢竟以簡四姑娘的身份,坐角落的位置很正常。

卻不想表姐為了一個位置跟她鬧起來,叫外祖母都知道了,她當時狀似無意的提起這件事,當著外祖母的面給簡四姑娘道歉,意在叫外祖母瞧見表姐為了外人針對自己,卻不想外祖母愛屋及烏,難得對外人熱情的她,竟看在表姐的份上,對簡四姑娘十分慈祥。她瞧得出來,那是真心的熱情,而不是客套。

她那時再如何對簡四姑娘關注,也不過是基於表姐和留言的基礎上,換做平時,她根本不會與這樣的人有任何交集。

後來入宮選秀,瞧見簡四姑娘也在,旁邊無人與其來往,她想表姐說不准會找姨母關照自己最好的朋友,就算不會找姨母關照,以表姐的性子,也肯定會提到簡四姑娘,而姨母那般疼表姐,自然會叫人關注簡四姑娘。因此便主動關照了簡四姑娘,希望姨母瞧見她的善良熱心,並不輸於表姐。

可她無論如何,也想不到表哥最後娶的人竟然不是自己!她如此優秀的表哥,竟然娶了一個笑柄做正妃!

這叫她如何甘心?連簡珞瑤都可以,為什么她不可以!

即便是如今,她也很想問以問那個人,憑什么?

表哥當初對她冷淡,她沒有在意,因為表哥對所有人都冷淡,她曾在姨母宮里,瞧過來請安的表哥,對姨母都面無表情,也沒見他對青梅竹馬長大的表姐多和顏悅色。

她便天真的以為,表哥不是不喜歡自己,他只是不善於表達而已。姨母總說表哥是冰塊,她堅信自己只要嫁給了表哥,做一個賢妻良母,替他操持家業,總能將表哥這塊寒冰捂熱。

現實卻如此諷刺,表哥確實被人捂熱了,那個人卻不是她。

她從未想過自己會嫁給別人,表哥娶了別的女人,卻漸漸成為眾人口中的性情中人,溫柔,疼人,一切不該是他做的事,他都做了,連帶著那個以前被人笑話嘲諷的女人,一躍而成最受閨中姑娘羨慕的人。

所有人都想變成第二個簡四姑娘,經歷挫折、磨難,卻也能否極泰來,最後被人疼惜,被妥善安放。

可是她呢?

她該如何自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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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珞瑤瞧著對面姑娘眼神開始朦朧,霧氣自眸子里彌漫開來,似乎要結霜,要滴水,當真是一朵令人憐惜的嬌花。

然而簡珞瑤有點不知如何面對,嚴格說起來,對面這姑娘是她的「情敵」,然而又不算。

她知道淑妃曾打算和自己的妹妹喜上加喜,將侄女娶回家當兒媳婦,也曾見過、聽過她對蕭長風一往情深。

但同時她也知道蕭長風從未回應過。

她去昭陽宮給淑妃請安的時候,淑妃曾毫不顧忌的埋怨蕭長風終於如願,可以不用娶他表妹了。她不知道淑妃這話是說給蕭長風聽,還是有意提醒自己,但從她嫁給蕭長風起,就沒把羅秀媛放在她和蕭長風之間過。

所以說情敵的話,又有點兒不太恰當。總之她知道羅姑娘心里,對她不會有好感就對了。

其實簡珞瑤對羅姑娘還是有些感慨的,一腔真心被落空,多少有些難以接受,可聖人已經給羅姑娘賜婚了,長公主的長子,頗受聖人寵愛,還封了爵位,日後無論如何,也能混個富貴閑人。簡珞瑤私以為這比嫁進皇家,要幸運許多,至少沒那么多撕逼,也沒什么風險。

出於站在蕭長風的立場,簡珞瑤也希望羅秀媛能過得好,她對蕭長風來說,畢竟是有虧欠的表妹,即便是淑妃,嘴上不說,對這個侄女怕也是愧疚心疼的。

簡珞瑤來安寧侯府的時候,就知道自己應該會見到羅姑娘,也打定主意好好待她,不叫小姑娘心底難堪,奈何理想總是比現實豐滿,一瞧見羅秀媛泫然欲泣的樣子,簡珞瑤就懵逼了。

她如今也算見多識廣,宮里撕逼都見過不少回,可還真沒瞧過這等人才,說哭就哭——不,沒哭,小姑娘努力忍著眼底的霧氣不變成淚水掉下來,既柔弱又堅強的模樣,委實叫人心生憐惜。

一個大寫的心疼。簡珞瑤一時有些不知如何應對了。

許是瞧出了簡珞瑤的遲疑,王瑞芳挺身而出,笑著喊了羅秀媛一句:「表妹還愣著做什么?上來坐啊!」

說著往簡珞瑤身旁挪一挪,床上便露出了大片位置。

羅秀媛也愣了一下,許是沒想到表姐今日對她如此熱情,疑惑了一下,眼底的霧氣,便在疑惑中漸漸消散。

終於沒哭了。簡珞瑤松了口氣,她也不是傻,雖說這屋里還有人,可安寧侯府上下都知道,她以前跟王瑞芳關系很好,最重要的是,王瑞芳跟羅秀媛不對付,如果王瑞芳替她作證她沒欺負羅秀媛,旁人縱是面上相信,背地里也要嘀咕一聲「睿王妃原來如此心胸狹隘」之類的話了。

若只是這般,那也罷了,可萬一被有心人利用,她本來就不算好的名聲,只怕又要更上一層樓了。

好在王瑞芳有豐富的對戰嬌花的經驗,在羅秀媛晃神間,她使了個眼色,剪語意會,熱情的上前,半扶半拉的將羅秀媛拉到了床上坐下。

王瑞芳握住羅秀媛的手,笑眯眯的道:「以前是我不對,總是喜歡逗你,如今也該懂事了,表妹你能原諒我嗎?」

羅秀媛還能說什么?只能僵硬的點頭,道:「表姐忽然這般,倒叫我不知所措呢。」

「無妨,日後習慣了就好。」

羅秀媛勉強笑了笑,簡珞瑤便也道:「羅姑娘瞧著身體可是大好了,我就說年輕人恢復得快。當初聽說你大病一場,母妃甚是擔心,若不是怕人說嘴,恨不得叫了太醫看給姑娘看病,今日一瞧,我也好回宮告訴母妃,叫她老人家將心放一放了。」

「多謝睿王妃關心。」羅秀媛又起身朝簡珞瑤福了一身,「也多虧了睿王妃之前送的野參,才把我從鬼門關里又拉回來。」

簡珞瑤便笑道:「那玩意兒庫房還許多,不值當什么,能叫羅姑娘滋補好身子便是它的造化了,改明兒我再叫人挑幾根好的,給姑娘送過去。」

一番你來我往,羅秀媛最後只得再次福身,「睿王妃盛情難卻,我也只能恭敬不如從命了。」

簡珞瑤滿意的道:「早該如此,姑娘快別如此見外了。」

正說著,院外忽然傳來一陣腳步聲,來的人並不少,一齊涌進王瑞芳的屋子。

侯府女眷全到了,世子夫人和羅夫人一左一右攙扶著侯夫人,侯夫人一踏進門便笑得合不攏嘴:「我芳兒好看,太秀氣了,可舍不得你去別人家。」

羅夫人抿唇笑道:「娘要是舍不得,叫她常回來看您便是,瑞芳自來孝敬,只怕也舍不得離開您身邊呢。」

女眷們你一言我一語的煽情,侯夫人開始抹眼淚了,王瑞芳也忍不住哇的一聲哭倒在侯夫人懷里,卻被世子夫人慌忙拉出來查看:「你可經心些,別把妝容給哭掉了。」

王瑞芳眨了眨眼睛,一時哭也不是,不哭也不是。

說好的煽情呢?

簡珞瑤忍不住低頭,將眼底的笑意掩下去。

女眷過來是給王瑞芳添妝的,簡珞瑤知道規矩,她既然是奉淑妃之命,來替王瑞芳做臉,自然沒有一早給王瑞芳,特意留到了眾人來齊。

輩分從小到大,一個個的給,最後輪到簡珞瑤,新添的那套首飾,是一整套鑲寶石的頭面,金步搖鑲紅寶石,金耳墜紅鑲寶石,還有寶石戒指寶石手鐲,珠光寶氣貴氣非凡,最令人驚艷的還是鑲寶石的項鏈,大大小小鑲了數十顆,大的像鴿子蛋,小的像閃耀的星星,會成水滴狀聚在胸前,十分閃耀。

這項鏈的款式,其實不是時人常見的款式,時人看重內涵,講究低調的奢華,如此「暴發戶」似的炫寶石的行徑,平常並不叫人看好。

簡珞瑤會選它,是覺得以王瑞芳的審美,定會喜歡,卻沒想到鄭嬤嬤將添妝一擺開展示的時候,屋子里還聽到小聲的吸氣聲,王瑞芳果真摸著項鏈,愛不釋手的樣子。

侯夫人笑道:「你這丫頭真真是掉進錢眼里了,索性這兒沒外人,不然叫人家知道,還以為家里短你了吃用呢。」

添完妝,簡珞瑤也不好在王瑞芳屋子繼續待下去,這會兒賓客該來的差不多都來了,簡珞瑤也估摸著時間,叫人送了她去花廳。

花廳里已坐滿了人,簡珞瑤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對面的誠王妃便沖她笑道:「三弟妹今兒怎么來晚了?」

這話一出,原本細細討論的聲音,又停下了,靜靜看著簡珞瑤的反應。

鄭氏也被請過來了,她雖是睿王妃母親,但級別上仍不夠,把她的位置安排在世家圈子里,也難免有些格格不入,反倒叫人難堪。

侯府自然不會在睿王和睿王妃感情正好的時候,特意去給王妃的母親難堪,算是貼心的將鄭氏安排在熟人身便,鄭氏旁邊坐的便是劉家的二太太——簡珞芳嫁入劉閣老家後,簡劉兩家也算姻親了,劉二太太雖不是簡珞芳的婆婆,倒也願意交好,見此情形,忙給鄭氏使了個眼色。

其實鄭氏哪用她提醒,她女兒一進來她便關注了,誠王妃那近乎挑釁的話,她的位置偏後都聽得一清二楚。

鄭氏握著茶杯的手有些發緊。隨著聖人對皇子們的重視,三位王爺漸漸起勢,彼此間的氣氛也是愈演愈烈,似誠王妃這般的挑釁,單是她瞧見的,就不是第一回了。可鄭氏還是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