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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床上的楚天奇依然毫無聲息,仿佛一具屍體,甚至連胸口的起伏都輕微到難以察覺。寧皇後怔怔地看著他,只覺腦中已經一團混亂,根本什么都無法思考。

就在這漫長的等待中,門口終於響起了一陣腳步聲,所有人都驚喜不已地回頭看去,端木琉璃已經在楚凌雲的保護下刷的竄了進來:「怎么回事?父皇怎么了……」

一句話沒說完,她險些被房中那股濃重的血腥味熏得背過氣去,再看到床上的楚天奇,她更是不由變了臉色!

楚凌雲同樣神情凝重,眸中閃爍著一抹隱隱的銳利。不過不等他開口詢問,寧皇後已經咬緊牙關,盡量簡單地介紹了一下情況:「皇上昨夜一人安睡,今早遲遲未起,幸虧昨日他曾派人傳召二皇子入宮議事,二皇子趕到時發覺情況不對,入內查看才發現皇上已吐血昏迷,便召了太醫前來。太醫說皇上所患乃是肺疾,而且已經……葯石無效。」

端木琉璃聞言立即了然,當下二話不說,立刻上前查看。

經過一番診斷,她的眉頭跟著皺了起來。初步判斷的確如太醫所說,楚天奇患的乃是肺疾,用現代醫學名詞來說就是肺梗塞,而且已經到了相當嚴重的地步,幾乎要危及性命了!

見她一直沉默不語,寧皇後當然急得要命,終於忍不住開了口:「琅王妃,皇上的情形究竟如何?難道真的已經……」

端木琉璃不知該怎么回答。依楚天奇如今的情況,只靠葯物恐怕已經真的無效,可是在現有醫療條件下,做手術又不太可能,怕是真的有些難辦。

而且經過進一步的檢查,她突然發現楚天奇的狀況有些奇怪,似乎跟正常的肺梗並不完全一樣,但究竟哪里奇怪,一時之間她又實在看不出來。

大約是看出情形有些不對,楚凌雲上前兩步:「琉璃,怎么了?父皇的狀況究竟如何?」

端木琉璃搖了搖頭:「父皇這肺疾有些奇怪,似乎有些不太對勁,不過可惜,我看不出究竟哪里不對勁。」

楚凌雲眼中微光一閃:「秦錚。」

「是!」

隨著一聲應答,秦錚已閃身而入,直接來到了床前。雖然楚凌雲什么也不曾說,但長久以來形成的默契告訴他,他的任務就是查看一下楚天奇出現此等狀況的原因是不是中毒。

端木琉璃早已起身讓到一旁,眾人更是屏息凝視,關注著秦錚的一舉一動。秦錚心無旁騖,用盡十八般武藝來來回回檢查了好幾遍,最後才直起身子對著楚凌雲搖了搖頭。

楚凌雲了然:不是中毒?這么說父皇真的是因為肺疾才吐血昏迷,危在旦夕的?

轉頭看向端木琉璃,他沉吟著說道:「琉璃,父皇這病,你真的沒有辦法?」

端木琉璃眉頭緊皺,到底還是搖了搖頭:「至少目前,我半分把握都沒有,而且我先把丑話說在前面,父皇病情嚴重,隨時都有可能……所以我絕不敢保證一定能把父皇治好,萬一……則不能把責任都推在我身上。如果你們答應,我會盡力一試,反之,我連試都不必試。」

並非她想要推卸責任,而是她向來什么都做,就是不做冤大頭。

此言一出,現場又是一片長久的沉默。連一向化腐朽為神奇的神醫琅王妃都說出了這樣的話,豈不是說楚天奇……

寧皇後咬了咬牙,自然不敢擅自做主,轉頭看向了楚凌雲和楚凌霄:「兩位皇子意下如何?」

楚凌雲看向楚凌霄:「二皇兄覺得呢?琉璃畢竟是我的王妃,這種事我不好拿主意,必須得避嫌。」

這話也在情理之中,楚凌霄略一沉吟:「三弟妹當真半分把握都沒有?」

端木琉璃毫不猶豫地點頭:「沒有。二皇兄了解我,但凡治得好,我向來不遺余力,只是這一次,我真的不知道父皇究竟是怎么回事。」

楚凌霄依然沉吟:「也就是說,只能盡人事聽天命。」

端木琉璃點頭:「可以這么說。」

楚凌霄左思右想,終是難以抉擇,不由嘆了口氣:「這樣吧,皇後娘娘和各宮主子都已在此,不如請其余皇子也入宮,大家一起商議之後再作出決定。」

目前看來,只能如此了。當下寧皇後強忍悲痛,分別派人去請其余皇子入宮。幾人接到消息自然大吃一驚,立刻以最快的速度趕來,所有相關人等很快便聚集一堂。

見人已到齊,楚凌霄便將情況說明,要眾人表決。幾位剛剛趕到的皇子早已面面相覷,哪里說得出話來?

除了楚凌雲和楚凌霄,如今還留在京城中的也只剩下了六皇子、八皇子、九皇子三個人,三人都尚且年幼,從未見過這么大的陣仗,哪里敢隨便做什么決定?

見眾人一直保持沉默,楚凌霄不由皺了皺眉:「如何,你們倒是說話呀!」

片刻之後,六皇子楚凌溪終於開了口:「二皇兄,你的意思是說,如果讓三皇嫂給父皇治病,父皇有可能過不了這一關,但若不讓三皇嫂試一試,父皇同樣難逃這一劫,是不是?」

楚凌霄微微嘆氣:「不錯,至少目前為止眾太醫都束手無策,若只是這樣等著,父皇恐怕撐不了多久。」

楚凌昭沉吟著:「但若讓三皇嫂一試,說不定還有康復的可能?」

「我沒這樣說。」端木琉璃立刻打斷他,「我已經反復聲明,只會盡力一試,但半分把握都沒有,所以也有可能是經過我的治療之後,父皇的情形比現在更糟。」

八皇子楚凌昭哼了一聲,語氣中隱隱有一絲不屑:「既然如此,何必讓父皇冒這個險,倒不如讓太醫試著給父皇開些葯,說不定父皇還有救。」

楚凌霄眉頭緊皺,許久之後才最終作出決定:「我看這樣吧,請三弟妹和眾位太醫一起商議著開出一個葯方,給父皇試試看效果如何。倘若真的有效,那自然最好,如果比現在更糟,自然也並非哪一個人的責任,如何?」

在如今的情形下,這無疑算得上唯一的選擇,是以包括寧皇後在內,眾人都點了點頭。

當下端木琉璃與眾位太醫立刻湊到一起,經過一番商議,終於開出了一張葯方。所謂商議,其實也是以端木琉璃的意見為主,眾太醫本身就已束手無策,自然拿不出多少有價值的意見。

幸虧端木琉璃也並不曾指望他們,只是根據自己的檢查結果開了張葯方出來,又交給眾位太醫看了看。眾人一見這葯方,發現葯性十分溫和,就算不能救回楚天奇的命,至少不會有太大的副作用,當下便點頭表示通過。

寧皇後見狀便叫來侍女,命她去照方抓葯,而眾人都退在一旁,安靜地等待著。

等待的間隙,楚凌雲已經走到楚凌霄的身邊:「二皇兄,父皇叫你回來做什么?」

「不知道。」楚凌霄搖了搖頭,「他只是說有事與我商議。」

楚凌雲點頭,不再做聲。很快侍女便把葯煎好端了過來,寧皇後上前接過:「本宮來吧,你退下。」

凝貴妃早已上前相助,小心地將楚天奇扶了起來,然後一手將枕頭往里推了推,在床頭落座,讓他的上半身靠在自己的懷里,另一只手則輕輕扶著楚天奇的腦袋,方便寧皇後把葯喂進他的嘴里。

可是陷入昏迷的楚天奇雙唇緊閉,牙關緊咬,根本喂不進去。寧皇後急得眼淚直流:「這樣不行,你試試能否讓皇上張開嘴。」

凝貴妃想了想,捏住楚天奇的兩頰一用力,果然成功地讓他松開了咬緊的牙關,並且微微張開了嘴。寧皇後大喜,顧不得擦一擦淚,趕緊舀起一勺葯喂了進去。

可是楚天奇根本就沒有意識,自然無法吞咽,葯汁順著他的嘴角流出,灑的到處都是。忙碌了半天,也不知道他到底吃下去了多少,目測看來,一定是灑出來的比較多吧。

兩人已經盡了力,寧貴妃只好起身替他整理了一下枕頭,並扶著他重新躺了回去。而就在此時,她突然發現枕頭底下居然有一道聖旨,還有一封寫好的書信,信封上寫著幾個字:霄兒雲兒親啟。

這是怎么回事?凝貴妃皺了皺眉,立刻轉身說道:「二皇子,雲兒,你們快過來看!」

兩人聞聲上前,看了那封書信一眼,楚凌雲已經開口:「二皇兄,你快看看,或許是父皇有什么交代。你不是說他叫你回來有事商議嗎?」

楚凌霄點頭,將那封信拿了起來:「這是父皇寫給我們兩人的,我們一起看。」

楚凌雲點頭,楚凌霄已經把信拆開,抽出了里面的信紙。信上的內容其實並不復雜,楚天奇說這幾天他偶爾會感到胸痛,咳嗽,雖然除此之外並沒有其他不適症狀,但也正是因為如此,他認為有些事情必須得早做打算,以免將來有任何意外發生時會措手不及。

因此他已經寫好了一道聖旨,明天……也就是今天他會將聖旨藏在一個非常隱秘的地方,而這個地方他只會告訴楚凌霄和楚凌雲兩個人。一旦將來他有任何不測,兩人便可一同將聖旨取出,並當著文武百官的面宣讀聖旨上的內容。

顯然,這封信和枕頭底下的聖旨都是他昨天晚上寫好的,只是還未來得及將聖旨妥善藏好,他便突然病重昏迷。

而在如今所剩的眾位皇子之中,自然是老成持重的楚凌霄和戰功赫赫的楚凌雲最值得托付,他會做出這樣的決定實在再正常不過。

為了消除眾人心中的疑惑,楚凌霄將信上的內容當眾宣讀了一遍,眾人紛紛恍然的點頭,各自將目光投到了那道聖旨上,帝王究竟做出了怎樣的決定?是出人意料還是意料之中?

楚凌霄同樣看著那道聖旨,沉吟著說道:「三弟,父皇病重,這聖旨是如今便當眾宣讀還是等……」

父皇駕崩。

後面這四個字他並不曾說出口,但所有人都明白。一旦楚天奇有任何不測,他最放心不下的自然是東越國的江山,因此聖旨上必定寫明了下一任帝王究竟是誰。一念及此,眾人都不由心中一跳,各自揣測起來。

盡管眾人的好奇心快要爆棚,楚凌雲卻搖了搖頭:「既然父皇一切都早有安排,便不必急在這一時,不如等到了絕對有必要時再當眾宣讀。」

楚凌霄點頭表示贊同:「也好,三弟既是不敗神話,這聖旨便交由三弟保管,可萬無一失。」

楚凌雲依然搖頭:「不妥,倘若由我一人保管,到時當眾宣讀出來,難免會有人懷疑我是否曾經私自篡改。」

楚凌霄皺眉:「那依你之見呢?除了你,誰還有能力保護這聖旨?」

楚凌雲抿了抿唇,突然苦笑一聲:「方才的話當我沒說,其實二皇兄說得對,不如此刻就將聖旨當眾宣讀出來,有這么多人作證,絕不會有人懷疑已經被篡改過。如此一來,自然也就不必再分心去保護聖旨了。」

楚凌霄也不由一聲苦笑,轉頭看向了寧皇後:「皇後娘娘以為呢?」

寧皇後略一沉吟:「本宮贊成,不如立刻宣百官入宮,告知此事!」

既如此,眾人都沒有異議,內侍便立刻前往傳旨,命文武百官即刻入宮。

接到消息,群臣自是不敢怠慢,很快便在大殿中聚齊,靜候吩咐。誰知等來等去,突然聽到內侍一聲通傳:「皇後娘娘駕到!」

皇後?什么情況這是?

眾人結結實實地愣了一下,不由面面相覷。便在此時,一臉沉痛的寧皇後緩步而出,未語淚先流:「各位大人,本宮有一個不幸的消息要宣布:皇上他……病重垂危!」

短暫的寂靜之後,只聽轟的一聲,驚呼聲幾乎響徹雲霄!

「什么?皇上病重?」

「怎么會這樣?皇上昨天不是還好好的嗎?」

「到底怎么回事?」

「究竟是什么病,居然如此凶猛?」

寧皇後的眼淚流得更凶,早已泣不成聲。右丞相見狀壓下心中的震驚,上前一步躬身說道:「請問皇後娘娘,皇上究竟所患何疾,怎會如此嚴重?」

寧皇後抽泣幾聲,盡量控制著自己的情緒,將楚天奇的病況以及請眾人入宮的緣由從頭到尾細說了一遍。

眾人這才恍然,對楚天奇的做法也都表示理解,而且認為極有必要。右丞相點了點頭,接著說道:「既然如此,臣等都已到齊,便請皇後娘娘將皇上聖旨請出來吧,臣等洗耳恭聽。」

寧皇後點頭,將楚凌霄和楚凌雲請了出來。走在前面的楚凌霄雙手捧著聖旨,神情肅穆,在眾人面前站定,他淡然開口:「眾位大人,這聖旨乃是從父皇的枕下取出的,各宮主子及皇後娘娘,還有幾位皇子均是人證,可以證明到現在為止還不曾打開。因此不管父皇在聖旨上寫下了什么,都代表父皇本人的意願,任何人不得違逆,各位大人可明白?」

看到聖旨的一瞬間,所有人都已紛紛跪倒,此刻更是齊聲答應:「是,臣等遵旨!」

楚凌霄點頭,這才慢慢打開了聖旨,一字一句地當眾朗讀。整個大殿早已鴉雀無聲,只有他那仿佛不食人間煙火的聲音緩緩回盪:「奉天承運,皇帝詔曰,三皇子,琅王楚凌雲,驚才絕艷,文武雙全,不但為東越國江山立下赫赫戰功,居功至偉,而且飽讀聖賢書,精通治國之道,可謂文能安邦,武能定國,乃帝王的不二之選。特立其為太子,待朕百年之後繼位為帝,望能勤政愛民,保我東越國江山千秋萬世,欽此!」

聖旨宣讀完畢,許久都沒有人作聲,但不可否認的是,這個結果並不如何出人意料。依狼王的驚世之才,皇上不立他做太子才比較奇怪吧?

而唯一對此感到驚訝的,正是狼王本人。

沒有人比他更清楚楚天奇對他究竟是一種怎樣的感情,楚天奇面對他時的心情又有多么復雜!

在楚天奇眼中,他雖然是驚世之才,卻更是一柄雙刃劍,戰場殺敵縱然所向披靡,鋒利無比,但若將利刃揮向自己人,卻也同樣會屍橫遍野,血流成河,無人能敵!

換句話說,在楚天奇看來,只要狼王願意,他可以得到任何他想得到的東西,包括江山,天下!

卧榻之側,豈容他人安睡,像他這樣的人物,從來都是為帝王所不容的,就算這帝王是他的生身之父也一樣!

所以,楚天奇一直明松暗緊地提防著他,不管他如何優秀,楚天奇都絕不可能立他為太子,否則當日他為何寧願放棄最有資格的凝貴妃,而立寧賢妃為後呢?

但是為何,如今居然出現了這樣的結果?當楚天奇認為應該對自己的身後事做個安排的時候,居然最終選擇了他?

一片靜默之中,楚凌霄神情凝重地開了口:「父皇的旨意,各位大人可曾聽清?」

群臣立刻齊聲應答:「是,皇上英明!」

楚凌霄滿意地點頭,又將目光轉向楚凌雲:「三弟,如今你就是咱們東越國的太子殿下了,希望你不要辜負父皇的期望,保我東越國江山千秋萬世!」

群臣仿佛得到提醒,立刻轉向楚凌雲齊聲高呼:「恭喜太子殿下,賀喜太子殿下!」

楚凌雲神情平靜,吐出一口氣:「二皇兄,會不會弄錯了?我怎么能做太子?」

楚凌霄搖頭:「黃帛黑字寫得清清楚楚,怎么會弄錯?你若不信,不妨瞧瞧這是不是父皇的筆跡。」

說著他將聖旨遞到楚凌雲面前,楚凌雲只看了一眼,眉頭便微微皺了起來:如假包換,那的確是楚天奇的字跡,難道真的是自己多心了?

楚凌霄看他一眼,干脆將聖旨交給丞相等人鑒定了一番。眾人紛紛點頭,皆認為其真實性毋庸置疑。

拿回聖旨,楚凌霄重新開口:「三弟,如今你再無疑惑了吧?還不上前接旨?」

楚凌雲眸子微閃,卻依然輕輕搖頭:「不,二皇兄,我認為此事必有蹊蹺,無論如何還是等父皇醒來之後再說吧。」

群臣聞言自是面面相覷:什么情況這是?身為皇子,誰不期盼著這一刻?這種好事若是落到旁人頭上,只怕早就歡天喜地地上前搶過聖旨,然後回府慶祝了,怎么這位狼王殿下居然還推三阻四,避之如蛇蠍?

楚凌霄同樣皺起了眉頭:「三弟,你這是什么意思?父皇交代得清清楚楚,怎會有什么蹊蹺?你……」

「有沒有蹊蹺,父皇醒來之後就會知道。」楚凌雲淡淡地打斷他,「總之此事必定另有內情,聽到父皇的親口承認之前,我不會做什么太子。」

楚凌霄一時也有些無語,狼王說不做就是不做,你殺了他也沒用,何況你也沒有那么大的本事。

一片靜默之中,楚凌雲突然說道:「不過父皇既然有旨,我若不接便是抗旨不尊,乃大不敬。這樣吧,聖旨我先接下,但太子之事另說,如今必須先全力救治父皇。」

如今看來,也只能如此了。楚凌霄點了點頭:「琅王接旨!」

楚凌雲上前兩步單膝跪地,雙手舉過頭頂將聖旨接了過來。只是沒有人看到,他眼中一瞬間閃過了一道微微的光芒。

此事己定,群臣便一邊議論紛紛一邊退了出去,各自感嘆命運無常。幸好楚天奇這病雖然來得突然,但朝中有琅王這樣的人在,倒是完全不必擔心會有什么動盪。只要江山穩固,他們便可安心,否則傾巢之下,焉有完卵?

只是楚天奇正當盛年,若是就此歸去未免太令人扼腕,只盼那些醫術高明之人盡力將他治好罷了。

退出朝堂,兩人一邊往回走楚凌霄另一邊問道:「三弟,你究竟在懷疑什么?至少我看得出聖旨上應該的確是父皇的字跡,不會有假。」

「這一點的確不是假的。」楚凌雲點了點頭,「但我總覺得有些不對勁,父皇怎么會立我做太子?」

楚凌霄對此倒是持反對意見:「如果你尚未痊愈,自然不可能,但如今,你無疑是最合適的人選,從方才群臣的反應當中便可看出來,你做太子乃是人心所向。」

楚凌雲搖了搖頭,不曾再說什么。回到內室,發現楚天奇仍然昏迷不醒,毫無起色,不由各自驟緊了眉頭。見兩人回來,眾人最關心的當然就是聖旨的內容,臉上早已不約而同地露出了詢問之色。

明白他們的意思,楚凌霄簡單地說道:「父皇在聖旨中說,立三弟為太子,待他百年之後,便由三弟繼承皇位。」

聽聞此言,屋內的眾人也是啊的一聲驚呼,反應與群臣一般無二。不過等他們反應過來,表現便有些不同了。

六皇子楚凌溪自然是真心高興,因為從一開始他就認為楚凌雲才是最有資格繼承皇位的,後來得知他是自己同父同母的親哥哥,便更加不會有其他想法,何況他本身也從來無心皇位。

八皇子楚凌昭和九皇子楚凌炎則氣得暗中咬牙,垂在身側的雙手也不由緊握成拳,更覺滿心不甘。可他們就算再怎么不甘,也早已知道根本不是楚凌雲的對手,更沒有他那么大的本事,所以自從楚凌雲痊愈之後,他們對於繼承帝位其實已經不抱多大的希望,只不過驟然看到這一點成為現實,心理上和感情上仍然有些接受不了罷了。

一旁的庄德妃看了這兄弟倆人一眼,同樣默不作聲。聖旨已下,一切都已成了定局,無論再做什么都是枉然。何況她難道不知道即便這兩個兒子加起來,也比不上楚凌雲的一半嗎?

算了,既然沒有那個命,何必一定要去搶那個高高在上的王座?兄弟二人能夠平平安安地做個王爺,她這做母親的也就可以安心了。

對寧皇後而言,這個結果也並不讓她感到意外。雖然她有幸成為了中宮之主,卻從來不曾想過依靠這一點讓她的兒子珺王楚凌飛成為太子。不是她妄自菲薄,而是她很清楚,無論從哪一方面來說,楚凌飛都比楚凌雲遜色得多。

於是如同群臣一樣,最初的驚訝過後,所有人立刻便接受了這個消息,而凝貴妃恰恰也是唯一的例外。聽到這個消息的一瞬間,她的反應與楚凌雲更是一模一樣:不對,此事必有蹊蹺!不過看看屋內的眾人,她暫時將所有的疑惑都壓了下去,只是微皺著眉頭不做聲。

楚凌霄雖然一向身在方外,痴迷佛法,但楚天奇畢竟是他的父皇,何況此時又是他最為年長,眾位皇子便在他的主持下進行了一番商議,最後決定各位皇子輪流守在床前伺候,直到楚天奇醒來為止。

商議既定,楚凌霄又說他常年在外修行,從不曾在楚天奇跟前盡孝,因此便第一個留下來照顧,讓眾人先回去歇息,隨時等候消息。見他留下,其母顏貴妃便也主動留了下來,其余人等則暫時退了出去。

「雲兒,這是怎么回事?」來到僻靜之處,凝貴妃終於忍不住開了口,「皇上絕不會讓你做太子的,此事必有內情!」

楚凌雲挑了挑唇角:「不錯,我也這樣認為,此事處處透著詭異,我們絕不能掉以輕心。最奇怪的是,那聖旨的確是父皇親筆所寫,這究竟是怎么回事……」

雖然萬般肯定另有內情,但到底是什么內情,凝貴妃卻一籌莫展,根本毫無頭緒,不由胡亂猜測:難道是皇上突然改變了主意,又覺得雲兒是個可托付的人了?若是如此,這改變是不是太生硬了些?

沉吟間,楚凌雲突然問道:「秦錚,你是否可以確定父皇絕對不是中毒?」

秦錚神情凝重地點頭:「至少我完全看不出皇上有中毒的跡象,就算他是被人下毒,此人的手段也必定極為高明,他用毒到的本事更是遠在我之上。」

凝貴妃這才恍然:「雲兒,你懷疑皇上並非生病,而是被人所害?」

楚凌雲點頭:「你方才也說了,他不會把江山傳給我,這就是一個最大的破綻。」

凝貴妃皺眉,遲疑著說道:「那萬一……是皇上改變了主意呢?」

「不可能。」楚凌雲毫不猶豫地搖頭,「就算父皇果真是為了預防不測,我也並非他唯一的選擇,更不是最佳選擇。何況他的身體一向康健,怎會一夜之間就病得如此嚴重?」

秦錚立刻轉頭看向端木琉璃:「王妃以為呢?皇上患的究竟是不是肺疾?」

端木琉璃一直留心聽著幾人的對話,聞言點了點頭:「至少目前來看的確是肺疾無疑,但這肺疾究竟是如何引起的,我卻看不出了。如果凌雲的懷疑屬實,那就有可能是凶手用了下毒等非常手段,硬生生地讓父皇呈現出了肺疾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