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8章(1 / 2)

穿越田園風光 莫如歸 10150 字 2022-11-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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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景微說,從來都沒有怪過他。

這話讓沈君熙就像得到了救贖一般,用求證的眼神,殷殷望著他,仿佛在問道:「這是真的嗎?」他之所以如此擔心,還不是因為一直以來,都對宋景微懷著愧疚的心情。沈君熙總是覺得,宋景微是因為他才變成這樣的。

「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反正當時也不是你自己自願的,並不怪你。」宋景微很肯定地說道,以他了解到的青年的脾性,永遠也不可能去做那種事。

「嗯。」得到窩心的答案,沈君熙很感激地點頭,然後微笑地比劃道:「可是我很喜歡媳婦。」就算當初被迫做了那種事,可是清醒之後見到媳婦,就很喜歡了。

「嗤,你的喜歡也太快了。」宋景微調侃道,帶著點點無奈。他不知道沈君熙為什么會喜歡自己,如果他不喜歡就好了,也用不著現在這么糾結,處處要安慰他的玻璃心,處處要考慮自己的一舉一動,會否會給他帶來傷害。

「不快。」沈君熙正色地比劃道:「我和媳婦連寶寶都有了。」雖說是糊里糊塗之下有的,可是那是事實。那天傍晚的事情,他約莫還記得一點點。還記得肌膚貼近的溫暖,還記得媳婦纏著他的感覺……這樣想著,便羞窘地垂下眼瞼,而臉上是什么事都沒有的。

「……」

見青年疑似臉紅,宋景微大概能猜想到他在想些什么。宋景微作為沒有記憶的一方,他是不會感到羞澀的,最多也就是郁悶一下,他是生孩子的那個人。

不過假如今天懷孕的是沈君熙,事情就更不好辦,他稍有不慎就會變成拋棄妻子的大渣男……

所以,他該慶幸懷孕的人是自己?

宋景微惡寒了一下,對青年說:「我要睡了,你該干什么就干什么去。」他彎身准備脫鞋子,奈何中間頂著一顆球,十分不方便。

沈君熙連忙接手這項工作,彎腰替他把棉鞋脫了。

宋景微默默爬上床,還沒有什么動作,青年又替他蓋上被子,細心地掖好。假如現在是有蚊子的季節,宋景微一點都不懷疑,對方會專注地待在蚊帳里,幫他打死所有的蚊子再離開。

想到這里,他用稍微復雜的目光瞧著青年。

弄好所有事情,仔細檢查過並沒有什么遺漏了,沈君熙躊躇不舍地繼續呆著。他想等到媳婦開口趕他走,但是等了挺久的,媳婦也沒有說話。他心里嘀咕道,這么快就睡著了嗎?

側目望去,卻與宋景微的視線撞個正著,他下意識地閃躲,一動不動望著牆壁。大約在心里數了五下那么久,他再次偷偷地望過來,媳婦還是那樣看他……看得他慌慌地,難道又怎么了嗎。

「嗯?」

宋景微看到,青年用疑惑的眼神詢問自己,他搖頭道:「沒事,我要睡了。」他說著閉上眼,果真很快就睡了。

「……」沈君熙悄悄在床邊坐下來,輕輕把手放在被子上,感到這樣陪著媳婦和寶寶睡午覺,也是幸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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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的最後一天上午,宋景微收到一封請帖,署名的是原冠霖。帖內的內容,是請他上船喝酒,有事商議。原冠霖的用詞語句,大概比那更粗糙一點。說難聽的,就是讓宋景微有膽就上船,假如這頓酒喝得夠痛快,做生意的事情可以再商量。

想必是原清隨的功勞,終於把他的土匪堂弟勸好了。

宋景微默默把信紙收起來,沒有讓沈君熙看到。他望著外面陰郁的天氣,正在猶豫去不去。

原冠霖全身上下都像個土匪不錯,可是宋景微很看好他,覺得他是個言出必行,講義氣有血性的年輕人。假如能跟他做好這筆生意,以後的後顧之憂便可以解決。按照宋景微原來的思維模式來決定的話,這種情況他根本不會猶豫,是一定會去,並且不達到目的不罷休。

可是現在,他猶豫得厲害。

但是不管如何,這個原冠霖一定要見的。

沈君熙聽說媳婦說:「知道去碼頭怎么走嗎?」他點頭比劃道:「知道的,有什么事嗎?」現在他媳婦身體不方便,什么事他都攬到自己身上自己做。

「有事要去一趟碼頭,你現在有空嗎?」宋景微頓了頓想到,對方肯定不可能拒絕的,便說道:「快穿上披風,陪我走一趟吧。」

沈君熙比劃道:「現在就去嗎?」同時開始走向衣櫃,不止是拿出他自己的披風,而是先拿好宋景微的,還是挑的最厚實的那種。

「現在又不是很冷。」宋景微哭笑不得道,他要披著這個兔毛的披風出去的話,保准會成為笑話。

「碼頭上風大。」沈君熙比劃道,其實他不希望媳婦去碼頭,太遠了,天氣也不好的樣子。

「算了,還是快走吧,時間不多。」宋景微說道,不再計較身上的是什么披風,他們只有一天不到的時間,走路去碼頭大概要走一個小時……也不定能到。

「嗯。」沈君熙一算也是的,扣除媳婦要做什么事的時間,來回都在路上耗了一個多時辰,還不算走得慢一點……那就更艱難。

「去跟你爹娘說一聲,我們估計要下午才能回來。」宋景微披好披風說道,寬大的披風把他整個人裹起來。

「嗯。」沈君熙聞言,盡快地去找楊氏。

楊氏聽聞兒子跟他媳婦要出門,還是去的碼頭,便擔心道:「去這么遠,可怎么行?何況天氣也不好,不能改天嗎?」其實她想著的是,要辦什么事直接讓家里的男人去就好了,她兒媳婦湊什么熱鬧。

沈君熙比劃道:「媳婦說要去,沒事的,我陪他一起。」

楊氏也知道宋景微說一不二的個性,無奈道:「你倆也真是……你就縱著他吧,也不瞧瞧他那肚子……」但她也知道,多說無益。

「娘放心,我會讓媳婦好好地。」沈君熙安撫地比劃道,他也阻止不了媳婦,只能小心翼翼地護好他。

「行了,反正我也說不聽,你們自個路上小心點,千萬別出啥岔子。」楊氏說道。

「嗯。」沈君熙告別了母親,迅速回到屋里等宋景微,用亮亮的眼神瞧著他。

「說好了?」宋景微給他一個微笑,正是青年想要的獎勵。

「嗯。」他用力地點頭道。

「那就走吧。」宋景微說道。

天空仍是不開朗的陰天,所幸只是陰干陰冷的天氣,並沒有下雨。冒著初冬的寒風,倆人事不宜遲地趕路。為了走得更穩當一些,沈君熙挽著宋景微的手臂,與他緊密地並肩而行。

宋景微也沒有拒絕他,反正大家都穿得厚實,貼在一起也並不會感到尷尬。

一個多小時過後,已接近吃午飯的時間,他們來到了碼頭。今天是整十之日,碼頭逢十便有集市。他們看到不算多的商人在碼頭上來回穿梭,攀談,討價還價。也看到岸邊停泊著大大小小的船只,正有船工在兩邊來回走動搬運。

倆人幾乎都是第一次來,對這個地方仍然陌生。

宋景微照著帖子上的字號,在碼頭邊尋找原冠霖的船。

一個穿短衣長褲的魁梧大漢,走到他們面前,對著宋景微一番大量,說道:「你是姓宋的?」

「我確實姓宋。」宋景微抬抬眉毛,也打量起眼前的漢子,估計是原冠霖的人了。

「那就跟我走吧,我們二當家正在等你。」那漢子粗聲粗氣地說道。

「你二當家是誰,是原冠霖?」宋景微沒有跟他走,而是問道。

「當然是他,不然還有誰請你這個小白臉,今天是我們二當家的壽辰,知道吧?」漢子見他兩手空空,鄙視道:「連份賀禮都不帶,真是吝嗇。」

「我並不知道是他的生辰。」宋景微漠然道,就算知道了他也不一定會送禮物。

「哼,現在知道了,還不快走。」漢子走了兩步,突然回頭說:「姓宋的可以跟我一起上船,旁的沒有請帖的別跟來。」他明顯說的就是沈君熙。

「為什么不行?」宋景微皺起眉頭,喝喜酒還能帶家屬,沒道理參加慶生派對卻只能一個人去。

「你只有一張請帖,當然就只能一個人上船,你以為咱們的船是那么容易上的?」漢子瞪了宋景微了兩眼,說道:「趕緊地,你一個跟上來。」

宋景微沉默了一下,對沈君熙說道:「看來我要自己上去,你是選擇在這里等我,還是自己先回去?」

沈君熙馬上搖頭比劃道:「我陪你上去。」他怎么放心媳婦一個人到陌生人的船上,那些跑船的一個個都是土匪,不好相與的。

「他們不讓。」宋景微倒是不介意沈君熙和自己一起去的,哪怕一定會被原冠霖嘲笑,他耐心道:「要不你就在岸上等等我,我盡量快點回來?」

「……」沈君熙還是搖頭,神情充滿了擔憂,他真的不放心。

「你們還在墨跡啥呀,去就去不去就拉倒。」漢子不耐煩地催促道。

「聽我的,在這里等我。」宋景微拍拍沈君熙的手,不容置疑地說道,然後大步地向前走去。

「……」沈君熙向前追了兩步,發現媳婦回頭用眼神警告他,於是腳步就硬生生地停了。但他真的,很不放心,很想跟去的。沒有誰會了解他現在的擔憂和失落,就像媳婦和寶寶離開了他似的,很不安,不踏實。

宋景微跟著漢子上了船,陸續見到在搬運貨物的船工,或是三三兩兩靠在欄桿上餡料的船工。他們對新來的陌生人好奇極了,直白的眼神放肆而又充滿侵略性。

在男人們的審美觀里,宋景微這種皮膚白相貌好的公子哥也是屬於擇偶的范圍。

甚至有人向他吹口哨,或是袒露自己結實的胸膛。有些則是更下流些,對他露出不堪入目的笑容來。

這些男人各式各樣的姿態,宋景微通通不放在眼里。他是個目的性極強的人,此行遇到的與目的無關的東西,他都不會放在心上。

「二當家,人到了。」漢子推開一間寬大的船艙,大聲說道。

里頭果真熱鬧得很,眾人在為原冠霖慶生。而原冠霖穿著與平時一樣,只不過臉上多了幾分笑容,顯得冷硬的臉龐柔和了些。

「誰到了?」他說道,同時也看到了站在船艙外的宋景微,於是濃墨的眉毛挑起來。

「原二當家,這么稱呼沒錯吧。」宋景微踏進船艙,說道:「不知今天是你生辰,沒有備禮不好意思。」

原冠霖是站著的,一腳踏在椅子上,聞言他放下那條腿,把椅子拉到身邊,面對著宋景微說道:「來了,過來坐,喝酒。」

見宋景微不動彈,他咧嘴笑道:「有禮沒禮不重要,你不喝酒卻是不行。」

帶宋景微進來的漢子說道:「二當家未免太看得起這小子了吧,看他那模樣像是能喝酒的嗎?」他瞧宋景微的眼光,是充滿嫌棄的。

「能不能喝,試過才知道。」原冠霖說道,一邊拿了一個干凈的碗,倒上滿滿的一碗酒,「來,你若是有心跟我原冠霖做生意,就喝了這碗酒,就當……給我的生辰賀禮,怎么樣?」

宋景微走了過來,他說道:「我不喝酒,能否以茶代酒?」

「哈哈哈哈!哈哈哈!」哄堂大笑的漢子們說道:「他說什么,以茶代酒?咱們船上有茶這玩意兒嗎?」

「沒有。」原冠霖說道,代替漢子們回答了這個問題。

「哈哈哈哈哈……」漢子們笑得更凶了。

宋景微倒是無所謂的,隨他們笑去,他只是認真看著原冠霖,說道:「我是有心和你做生意,這跟我能不能喝酒沒關系。咱們做生意講究的是利益,而我認為,一個長期能提供大量高價貨物的合作者,是你所需要的。」

「高價貨物,長期提供?」原冠霖不屑地笑道:「就你那片光禿禿的土地?能種出什么高價貨物來?」他們跑船走的都是葯材,瓷器之類的,比較賺錢的東西,一般不走糧食。不過茶葉這樣東西,倒是還能考慮,因為它又輕又不容易損壞,還能長久儲藏。

「種不出來,損失的是我,不是你,你沒有什么好擔心的。」宋景微說道。

聽著也是個道理,反正他只管收貨物。但是原冠霖就是不痛快,他說道:「你的意思是,生意要做,這碗卻不喝?」

宋景微道:「我不能喝酒。」

原冠霖沉下臉子,一句不會喝酒就想打發他,哪有那么容易的事情,他說道:「即便你酒量再查,我們也不會笑話你,這碗酒是我親自倒的,你如今想跟我做生意,不喝就太說不過去了。」更何況今天還是他的生辰。

宋景微知道這個道理,要是平常,他喝了也就是了,現在卻真的不能。

「我不能喝酒,不如就像我剛才所說的,以茶代酒敬你一杯如何?」他再次說道。

「不如何,你不能喝酒,那這生意就不用做了。」原冠霖說道,俗話說事不過三,他勸了宋景微好幾次,對方還是不給面子,他心中已有怒意。

「二當家,何必在意這一碗酒,如果真的要罰我喝酒,可等到來年咱們生意來往的時候……」

「住嘴!你不喝便拉倒,來年你想喝我還未必想倒。」原冠霖冷笑道,在他眼里,宋景微就是不給臉,端著架子拿喬。心想他區區一介山野村夫,端的什么架子拿的什么喬。這生意不做便不做了,少了一樁生意他的船還是照樣開。

「二當家……」

「滾吧。」原冠霖說道,端起那碗自個倒的酒來,仰頭一口干掉。

宋景微見他連一個眼神都不給自己,就知道這樁生意談不下去了。雖然來的時候就已經早有預料,但是仍然感到不甘心。

就在宋景微想要做最後努力的時候,船身突然一個晃盪。船上的漢子們基本已經習慣這種情況,紛紛端起自己的大碗,等這一波浪頭過去。

也並不是搖晃的十分厲害,可宋景微感到一陣頭暈目眩,幾乎站不穩。

眾漢子見到他的狼狽模樣,便笑道:「瞧那小白臉,連站都站不穩,哈哈哈。」

「就這還想跟咱們二當家做生意,趕緊地滾吧,打哪兒來回哪兒去。」

宋景微聽著他們的閑言碎語,頭更暈了,他連忙不顧形象地坐下來,也不管別人是否嘲笑他,總之他心里只有一個想法,那就是不能摔。

「喂?」原冠霖沒有跟著嘲笑他,見道他這番模樣,反而正經起來,問道:「你是什么毛病,不要緊吧?」雖然不喜歡宋景微,可是人在他船上出事了也不好交代。

「……」宋景微沒有說話,正在等暈眩過去。

「你暈船?」原冠霖走過來,果然見到一張慘白的臉,他嗤笑了一聲,倒是好心地向外吼道:「外面那小子,去把吳老頭叫來。」

不一會兒,一個留著兩撇胡子的中年男人走進來,一邊說道:「又是哪個喝高了?」

「沒人喝高,不過這兒有個暈船的。」原冠霖指著地上的人說道,讓吳老頭給他瞧瞧,喂幾粒治暈船的葯丸啥啥的。

「我瞧瞧。」吳老頭不認識宋景微,眯眼瞧著是個陌生人,臉色上像暈船又不像:「小伙子哪里不舒服?」他說道,一手拽出宋景微的手腕,翻手搭上他的脈門,就一會兒功夫:「咦?」

「怎么著?」原冠霖問道,難道快死了,做什么這副吃驚的表情。

「此人已懷孕七個月有余,趕緊下船去吧。」吳老頭放開他的手,說道。

「啊?」原冠霖的眼睛瞪得圓圓的,再觀他身後的那群漢子們,也是圓圓的。

滿船艙的漢子,對著地上的一個孕夫束手無策,他們說道:「這怎么辦?」

吳老頭道:「找個人扶他下船。」

原冠霖道:「你是大夫,你扶他下船。」他們一聽是孕夫,碰都不敢碰好嗎。

「人又不是我弄上來的,憑什么我扶下去。」吳老頭不肯,背著手袖手旁觀。

「對對。」原冠霖問道:「剛才是誰把帶他上來的,給老子出來。」

眼神一掃,漢子們齊齊往後退,哪還有剛才嘲笑別人的勁兒,都蔫了似的,都擺手道:「不不不。」他們都是五大三粗的糙漢子,不碰孕夫,不碰不碰。

「你們反了是吧?」原冠霖瞪著眼道,下最後通牒:「是誰,給我出來!」

那帶人的漢子才拉聳著眉毛站出來了,說道:「二當家,他來的時候身邊兒還有個男人,估計是他丈夫,我下去看看。」說罷一溜煙地奪門而出,生怕那個孕夫長在他身上似的。

沈君熙一直等在岸邊,靜靜地關注著那條船。他媳婦上去有些時候了,天兒也不早了。他的肚子在剛才已經開始打鼓,卻不知道媳婦餓不餓,在上面可曾有午飯吃,該談的事情可談好了沒有……

雜七雜八地,他想了很多,以此打發時間,打發心中的不安。

突然一個魁梧漢子蹦到他身前,跟他說道:「你你你,你就是和剛才那個姓宋的一起來的?是不是?」

沈君熙忙點頭道:「嗯嗯!」眼神充滿疑惑,怎么了?見漢子這么著急,他可害怕了,難道媳婦發生了什么事?

「快點,跟我上去接你媳婦,他暈船了。」漢子見自己沒找錯人,大大地松了一口氣,找到他男人就好辦了。

沈君熙聞言,就急得不得了,趕緊小跑地跟上漢子,和漢子一起上船。可恨他口不能言,不能逮著漢子問個清楚,只能在心里胡思亂想,越想心里就越亂。他已經後悔了,早知道一開始就拒絕宋景微的要求,不帶他來碼頭就好了。就算會被埋怨,會惹人生氣,他也不要經歷這種擔驚受怕的滋味。

上了船,漢子把他帶到大船艙,指著地上的人說道:「小子,快扶他下船吧,快點快點。」一個孕夫在他們船上待著,怪讓他們渾身不得勁地。

宋景微白著臉,抬起來頭,見到青年滿心滿眼的擔憂,一看到自己就搶著過來了。他是那么著急地,直接跪坐在面前,一邊捧起環抱著宋景微的肩膀,一邊比劃道:「媳婦,你哪兒難受?」

「頭暈。」

沈君熙立刻讓他靠在自個肩膀上,兩手熟練地幫他揉按頭部,時而按一下臉,時而按一下脖子。他其實根本不知道怎么樣才能讓媳婦好受點,但是到處按按看,總比什么都不做強。

這樣有一盞茶的功夫左右,宋景微拉下他的手說道:「沒事了,你扶我起來,我們下去。」

「嗯。」沈君熙應道,仔細端詳他的臉色,覺著確實比剛才好多了,才小心翼翼的扶他起來。可恨現在媳婦的肚子太大,已經不能用背的,只能這樣攙扶著。

「二當家,生意的事情,咱們下次再談。」宋景微離開之前,回頭對原冠霖說道。

「……」原冠霖瞧著他,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宋景微就當他答應了。

「走吧。」他對沈君熙低聲說。

「嗯。」沈君熙待他小心又小心,每走一步都分外穩當,半點兒也不敢有疏忽。

下了船之後,再次感受到腳踏實地的滋味,宋景微覺得整個人都好多了,於是長呼了一口氣。他原來不知道自己會暈船,畢竟以前坐游輪出海的時候,可沒出現過這種情況。

「在前邊坐一下再走吧。」瞧見前邊有個平整的石凳,宋景微說道。

沈君熙點點頭,把他扶到前面去,先讓他慢慢坐下,然後自己再坐下。他比劃道:「媳婦靠著我,閉上眼睛休息一下。」然後環著宋景微肩膀,把他往自己身上帶了帶。

宋景微的動作頓了頓,就順勢靠上去了,任由青年親昵地用下巴抵著他的額頭。

「對不起,讓你很擔心吧。」還記得剛才,青年的臉色比他還白的樣子。又想起青年平時對他的謹慎和小心,內心更加愧疚。這一次發生這種事,他自己何嘗不自責,不慌張。

「嗯……」抵著額頭的下巴輕輕搖了搖,「不用說對不起。」他比劃道:「只要你好就行了。」

「……」短短的兩句話,令宋景微再次無言以對。青年總是這么不求回報,不會向他索取什么。他知道青年好,對他很好,是無條件的那種。就算被傷心,被難過,下一刻也會用滿滿的微笑面對他。簡直是,打不死的小強。

「頭還是很暈嗎?」沈君熙比劃著,繼續用手掌在他頭上摸摸按按。

「不了。」宋景微搖頭說,然後閉上眼睛小睡片刻。

「……」沈君熙見此便安靜下來,連呼吸都不敢太大聲,生怕吵著了懷里的人。他此時有點累,肚子也有點餓,可是他覺得今天是很開心的一天。除去剛才的擔驚受怕,除去一些未曾發生的不好猜想,其余都是好的。

能這樣安靜地擁抱,能被宋景微如此平靜地接受,是沈君熙以前從未奢望的事情。事實上,他以為宋景微會永遠對他不冷不熱呢,而他也做好了無論如何也要堅持下去的心里准備。

然而眼下的事實是,媳婦一天一天地給他驚喜,有時候甚至以為是在做夢。就好比現在一樣,張開雙臂就能抱緊,一地頭便能親吻,是一個從前不敢想的近距離。

而他現在敢想了,也許再過不久,他們可以做一對名副其實的夫妻。

「咕嚕……」肚子傳來一陣響聲,令沈君熙紅了耳朵。他趕忙低頭查看懷里的人,有沒有被他吵醒。

「肚子餓了?」其實宋景微一直沒有睡著,他只是閉目養神而已。此時聽聞沈君熙的窘態,他松動了一下筋骨站起來決定道:「那我們回去,走快點回去吃飯。」

沈君熙擺擺手,比劃道:「不用著急,慢慢走。」

宋景微道:「我現在很好,走個路沒問題。」剛才休息了一下,暈眩的感覺全無,現在就是肚子餓,他,摸著肚子老實說:「我肚子也很餓。」他平時比沈君熙吃的多,一天至少要五頓。

「嗯。」沈君熙也猛然想起這茬兒,心疼得不行,他竟然讓媳婦挨餓,早知道出來的時候從家里帶點吃的就好了。

「走吧。」

二人踏上歸途,一個在前面虎虎生風大步向前,一個總是拽著他,希望他慢點。這樣的組合,能不摔跤已是萬幸。萬幸他們平安到家,到家的時候已是下午時分。

楊氏特意留了倆人的飯菜,一見到人回來就說道:「可算是回了,快快快,屋里坐著去,我給你們端飯菜來。」

沈君熙有心去幫忙,可是媳婦這邊他也不放心,便顯得躊躇。

宋景微一腳輕輕踹他,說道:「去幫忙。」兩個大男人等著別人伺候,不像話。

「嗯。」沈君熙一笑,輕快地追著母親的腳步去了廚房。

走了這么多路,人累腳也累,宋景微坐在墊著棉墊的椅子上,長呼了一口氣。之後才慢悠悠地倒茶,不意外倒出來的是淡淡的茶水,這似乎已經成了沈家大房的喝茶習慣。他們各自要喝濃茶,便用自己的茶盅泡的。不過自從宋景微喝淡茶之後,沈君熙也跟著改了習慣。他本來就什么都行的,跟著媳婦的習慣走也挺好。

廚房里,楊氏逮著兒子問道:「老實給我說說,你們究竟去碼頭干什么呀?」

沈君熙比劃說:「媳婦去談生意。」

「啥生意?」楊氏腦子轉了轉,想到了點子上,問道:「那談得咋樣?談好了嗎?」她兒媳婦是做大事得人,總覺得不用擔心。

「沒有。」沈君熙卻給她畫叉了,連搖頭帶比劃道:「這件事別問了,媳婦以後會有打算。」他上去的晚,也不知道宋景微在船上是怎么談的,只聽最後一句的意思,就是沒談成。

「哦哦,跟誰談?」楊氏還是好奇,她不問宋景微,問她兒子總可以的。

「那個人是原公子的堂弟,我不太清楚。」沈君熙比劃道,想起滿身匪氣的原冠霖,他便搖頭不喜,不喜歡原冠霖對待他媳婦的態度。

「既然是原公子的堂弟,那應該是妥當的。」楊氏聞言道,那位原公子跟她兒媳婦是好友來著,有熟人拉線的生意哪有不成的道理。

「也許。」沈君熙木木地比劃,對此保留意見。他見楊氏沒有要問的了,趕緊端著飯菜出去,以免讓媳婦等得太久。

飯菜上桌以後,二人坐在一塊兒,埋頭苦吃,吃得滿嘴油光。沈君熙趁著媳婦心情好,殷勤地給他夾菜。

宋景微夾回給他道:「吃你的,這么多事。」

雖是拒絕,可語氣上並沒有嫌棄,只是一種……別扭?總之他還是不習慣就是了。

吃過遲來的午飯之後,沈君熙收拾碗筷下去洗。宋景微獨自在椅子上歇了一會兒,便想回屋里睡覺。然剛才一路風塵仆仆,出了一層薄薄的汗意,他想洗個澡。

正巧沈君熙踏進屋來,他對青年遲疑地道:「我想洗澡。」

現在是冷天,灶上隨時都煨著熱水,沈君熙毫不猶豫點頭:「嗯。」他就回頭去打水了。

在茶山村這一片,並不缺水,可是在冬天洗澡仍是一件奢侈的事情,畢竟柴火也要錢買,也要花力氣去打。冬天大多數人家上山打的柴,都是拎到鎮上買給人家做木炭,好換些錢來過個豐厚點的年關。

以前沈家大房也是如此,一到冬天地里不忙了,便上山打柴。打多多的柴賣到鎮上換錢,家里卻舍不得用柴時刻燒著火,連烤火的木炭都是用最碎最便宜的那種。

現在日子過好了,家里有個處處要照顧的孕夫,他們家的灶上隨時都有吃的和熱水。

沈君熙為了讓媳婦洗個舒服的澡,很舍得把全部熱水都用上了,只留一點兒給自己洗洗。

因著有孕不方便盆浴,宋景微現在洗澡變得很困難,他必須坐在外面洗,還要空出一只手來穩住自己。往天洗的時候,雖然吃力點倒也不覺得太辛苦。今天可能走得太久的緣故,兩只小腿的肌肉有點酸軟,他起身的時候發生了意外……

沈君熙一直守在門口的,聞見動靜嚇得六神無主,一把推開門就沖進去了。

「你進來干什么?」宋景微吃驚地問道,光溜溜的他現在身上一件衣服也沒有。

「……」擔心的人還好端端地站在面前,沈君熙無辜地瞪著眼,他剛才明明聽見……

「水瓢摔在地上了。」宋景微知道他誤會了,便解釋道,見他還不走,咳咳兩聲朝著門口努努嘴:「你先出去好嗎,我要穿衣服。」

「……」沈君熙方才還沒注意的,眼下滿目都是媳婦白皙豐腴的身子,他的臉一下爆紅,連忙閃躲著眼神,用手捂住自己的眼睛。

「……」這個動作真心讓宋景微無語,他身為被看的人沒有臉紅,對方卻像少女一樣捂眼,到底是誰吃虧。

身上的熱氣漸消,宋景微再不敢遲疑,連忙一件一件地穿上衣服。

沈君熙也才反應過來一般,努力抑制自己害羞的沖動,走過去幫媳婦一起穿衣服。幫他遞遞衣服,系系帶子,整理整理衣襟。做這些的時候,臉一直是紅的,只是表情正八經兒罷了。

「謝了。」宋景微說道,有人幫忙卻是快了不少,再磨蹭下去他就要冷到了。

「嗯……」沈君熙輕搖頭,見浴桶里還有很多水,眼神呆滯。

「水是干凈的,你想洗澡就快點洗,以免浪費。」宋景微說道,想到沈君熙和他一樣風塵仆仆,洗個熱水澡也是好的。

「嗯……」沈君熙繼續出神兒,也不知道聽懂了沒有。

宋景微伸出手掌,在他面前晃了晃,說道:「你想什么,這么投入?」

「嗯?」沈君熙如夢初醒,眨眨眼馬上點頭,比劃:「哦,我洗澡,我去拿衣裳。」他回身走了幾步,背著宋景微悄悄地抿嘴笑了,像只偷腥的貓兒一般。

宋景微覺得他怪怪地,倒也沒有追究,穿好衣服就出去了。

他在床上躺著時候,聽見凈房的門一開一關,應該是沈君熙進去了。於是安心地閉上眼,聽著那頭傳來的若有似無的水花聲,漸漸入眠。

青年坐在浴桶里,雙臂趴在桶沿上,腦袋擱在上頭,狠狠地閉緊雙眼。他的腦海內來回地閃過幾幅畫面,里面無一不是一具白皙的身子,修長均出的身條,微微豐腴的腰腹,還有渾圓……

「……」想到這兒,他狠狠地壓著,不許自個胡思亂想。

但越是壓制,就越是想得不行,那畫面越發清晰地印在腦海里,令他很苦惱。

坐在和媳婦分享過的洗澡水里,沈君熙感到渾身發燙,但事實上水已經不是那么燙了,至少還沒到令他冒汗的地步。可是為什么,額際的汗珠就是冒個不停,腰腹下的妖孽也深深逼迫他。

「……」不成,他心里道,不許這樣做,這是對媳婦的不敬。

兩手握住桶沿,沈君熙一臉正經地瞪視前方,心里來來回回就只有倆個字:「不行不行不行不行……」

瞪了一會兒,他氣餒地趴下了,一只手往水下伸去。

小半個時辰之後,沈君熙靜悄悄地從凈房里走出來,手里拿著一堆他們臟衣服。他心虛地瞧了一眼宋景微的床邊,立即不敢看了,心虛虛地走到外面洗衣服。

宋景微一覺睡到黃昏,醒來屋里只有他自己,並不見沈君熙。他有點奇怪,這個時候地里不忙,書社也不需要沈君熙,家里有楊氏就夠了,沈君熙不在屋里很出奇。

「……」嗓子干干地,他起來,慢慢穿上外衣和鞋子……鞋子怎么穿都有點辛苦。

沈君熙在門外偷偷看了一眼,心疼得緊,他再也不裝做自己不在,連忙進去幫宋景微穿上鞋子。

「你怎么這么准時?」青年像風一樣卷進來,手腳麻利地幫他穿上鞋子,穿完之後還一臉故作若無其事地看著地面:「做了什么壞事?」宋景微問道,以一種相當肯定的語氣。

沈君熙搖搖頭,比劃道:「沒有。」他臉上是看不出什么,至於心里誰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