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君熙老實比劃道：「五分。」他會做的菜色很好吃，沒接觸過的菜色不會做，拿手的不多。

「剛才那個田雞，會做嗎？」宋景微問，見青年遲疑地點了點頭，他一拍手掌說道：「那就好，你給老爺子照樣來兩道吧，能行嗎？」

這問法，青年可定說能行，他馬上就去找楊氏，讓母親臨場給他指點一下。

看到青年匆忙的背影，宋景微唇邊溢出笑意。這種感覺是不一樣的，他的屬下或許也會因為他的決定而立馬響應，但是和青年這種毫無條件的響應是不一樣的。

「做田雞？」楊氏疑惑了，兒子突然來問早上的兩道田雞怎么做，難道是為了他媳婦？這個好辦，她笑眯眯道：「咋了，你想學會了做給你媳婦吃？」討好媳婦嘛，那是應該的。

「嗯。」沈君熙對母親笑笑，比劃道：「先做給老爺子吃，手藝練好了再做給媳婦吃。」

「那行，你看著啊。」楊氏馬上就給他教學起來。

青年在旁認真地看著，努力記下這些訣竅和歩奏。他確實是為了做給媳婦吃的，以後家里肯定是他掌勺，不可能是媳婦掌勺，對吧，他不會做菜也不行。

從母親這里學了點之後，沈君熙拎著田雞准備出了門。他走到門前，卻看見宋景微已經站在門外了。他媳婦對他笑道：「走吧，早去早回。」

沈君熙微微把眼睛睜圓，有些吃驚地比劃道：「你要去？」

「我想去看看老爺子，怎么了？」宋景微自顧自地邁開腳步，回頭對青年催促道：「快走，時間不早了。」

青年愣了一會兒，然後綻開笑顏，他快步地跟上媳婦的腳步，和那人肩並肩地走在一起。其實他希望這樣的，無論去干什么，媳婦肯與他同行，那就是天大的福分。

他父親曾經說過，若要辨識兩口子感情好不好，看他們是不是經常一塊兒走，就知道了。若總是妻子快步走在前面，那便是妻子不喜歡她男人。若總是男人快步走在前面不等妻子，那便是男人不喜歡他女人。

沈君熙回憶了一下，他和宋景微走在一起的時候，總是平行的時候多，沒有誰落下誰不管的現象。

小涼山那邊原家老爺子的住宅，自從大孫子原清隨離開了，家里冷冷清清，老人家每天沒甚事干。今天突然兩個小輩上門，他高興地合不攏嘴，連忙讓進來坐坐。他就是怕二人只是來送東西，放下東西就又走了，因為之前有幾次都是這樣的，而且來的總是沈君熙一個人。

「今天怎么二個都來了？」原縉雲高興中帶著疑惑。

「是昨晚抓了許多田雞，我們送來給您嘗嘗。」宋景微指了指那籮筐說道，也給老爺子拿了有十余只。

「田雞？」原縉雲有些吃驚，同時還有驚喜，哈哈笑道：「原來是田雞，不錯不錯，眼下正是吃田雞的時候。可是……」他為難地看著那籮筐的田雞，發愁起來：「我可不會做田雞。」他這宅子里就他一個人，凡事自己動手來著。

「這個您不用擔心。」宋景微笑吟吟地讓青年去殺田雞，然後對原縉雲笑道：「我不但給您送了田雞來，還特意帶上了廚子。」

原縉雲一看，青年笑眯眯地拎著籮筐去了廚房，他愣過之後就哈哈大笑起來，覺得今天真是高興，他說道：「好好好，你有心了，謝謝你的田雞，也謝謝你家的廚子呢。」

說罷，他們進屋里一邊聊一邊喝茶，因著宋景微是第一次來，原老爺子還帶他參觀了宅子，然後才在書房歇腳。

「景微會下棋嗎？」原縉雲見桌上擺著棋子，突然心血來潮。

「恐怕要掃興了，我並不會下棋。」宋景微老實地搖頭道，別說下棋，古人最看重的琴棋書畫，他沒有一樣是會的。

「沒關系，不下棋咱們就喝喝茶，聊聊天，也可。」原縉雲笑容不減，他感概地說道：「你這人也真是奇怪的，尋常人說自己不會什么東西，總會露出些慚愧，你倒好。」別說慚愧了，根本就是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令人看不懂他。

「愛好使然吧，我對這些沒有什么興趣。」宋景微不是古人，他當然不覺得這些是每個人的必備技能，只能說觀念不同。

「也罷，老夫觀你似乎喜歡農業？」原縉雲問道，沈家大房這陣子在弄藕塘和茶園，其實他也有去看過呢。

「談不上特別喜歡，不瞞您說，我種藕和種茶，也都是為了賺錢。」宋景微說道這里，才有那么點慚愧，當然只是一點點，他並不覺得這樣有什么不好。

「哈哈哈哈！」原縉雲再次大笑起來，說道：「你真是非同一般。」他與大孫子原清隨一樣，對宋景微的評價都是大俗人，商人，一點點的讀書人氣質都沒有。但奇怪的是，這樣的人卻偏偏令人不反感，因為他俗得光明正大，半點兒都不藏著掖著。

「老爺子謬贊了，我跟普通人一樣。」看見跟原清隨一樣反應的原老爺子，宋景微哭笑不得道，同時感概，他們果然是祖孫倆。

二人天南地北地聊了許多，直到青年過來敲敲門，示意他們可以去吃飯了。

原縉雲看見桌上還擺著白米飯，驚訝道：「你還做了飯？」眼下時間還不到飯點，不過也相差不是很遠，倒也可以一並解決午飯。

「嗯。」沈君熙點頭笑笑，朝老人家比劃道：「快坐下嘗嘗，涼了就不好吃了。」現在是四月多的天氣，還是有些涼的。

「老爺子快坐下吃，他讓您快嘗嘗他的手藝。」宋景微幫他解釋道。

「哎，大家都坐下，你們也一並吃了再走吧，權當陪陪我這個老頭子。」原縉雲說道，就怕他們不肯吃了再走。

「那是自然的，就算您趕我們走，我們也要吃了再走。」宋景微笑著說道，拉開椅子坐下來，就坐在青年的旁邊。

「嗯。」沈君熙幫媳婦拿了一雙筷子遞過去，讓他嘗嘗看，他炒出來的味道好不好。

「……」宋景微接過來，認真地夾了一塊進嘴，帶著品嘗點評的態度，慢慢吃下去，然後說道：「味道不一樣，不過……」看見青年定定地看著自己，一心等待自己的評價，他笑道：「一樣好吃。」

青年一下子就笑了，也夾起一塊吃吃看，點頭比劃道：「確實好吃。」

原老爺子哈哈笑起來，面帶打趣地說道：「待老夫來嘗嘗，是否真的這樣好吃？莫不是騙人的？」

宋景微笑道：「老爺子快嘗嘗不就知道了？」

原縉雲夾了一塊，品嘗過後點頭說道：「鮮美可口，就是田雞的味道。」

桌子對面的兩口子都笑了，田雞不是田雞的味道，還能是什么的味道呢？

「哈哈哈……」原老爺子自己也笑了，吃到自己喜歡的東西，趕緊埋頭多吃幾口。

沈君熙夫夫二人在老爺子這邊逗留到正午，便要告辭回去，他們也得回去陪父母和孩子吃午飯。原縉雲雖說舍不得，但很理解他們不能多留的理由，便說道：「下次抓到田雞可要再來，有什么好吃的可要記得老頭子。」

「那是當然的，您大可放心就是了。」有什么好吃的東西，家里得了多少都好，他總會往這邊均一份。

二人辭別了原老爺子，便往回家的路上走。

沈君熙撫了撫吃撐的肚子，苦著臉對媳婦比劃道：「回去還吃午飯……」

宋景微笑道：「讓你吃個不停，沒看見我吃了半碗嗎？」他剛才只多吃菜，沒怎么吃飯，現在不撐。

「我吃飯認真。」青年溫潤地笑笑，他們今天是來陪老人家吃飯的，哪能在飯桌上偷工減料。

「嗯，這個好。」宋景微也笑起來，他猛地想起兒子笨笨的吃相，仿似跟青年差不多？一到喂食的時候，眼神專注盯著別人手中的飯碗，全身沉溺在進食中，不會再有其他的事情發生。要尿尿還是要怎么樣，都是吃飽以後的事情。

走回家中，正好楊氏也做好了飯，連忙招呼他們准備吃午飯了。

青年馬上搶著喂寶寶，等家人吃得七七八八了，他也沒有上桌吃飯，只是在一旁逗寶寶玩耍。

「熙哥兒咋了，怎不吃飯？」楊氏好奇地問道。

「他在老爺子那邊吃撐了。」宋景微回答道，依舊慢慢吃自己碗中的飯，也是半碗多點。

「這孩子，怎么在人家家里吃撐了。」楊氏好氣又好笑地道。

「不知道他。」宋景微笑笑道，回頭看了看正在玩耍的父子倆，他撿起桌邊的撥浪鼓搖了搖說道：「寶寶看這里，咚咚咚。」

小笨笨聽見聲音，拋棄了父親的鬼臉，憨憨地望向爸爸這邊來。他還是張著嘴的，嘴邊有可以的液體流下來。

「沈君熙，快給你兒子擦擦嘴，口水都出來了。」宋景微說道，有些嫌棄地對兒子撇撇嘴。話說他兒子有這個不好的習慣，每次抱的時候總是糊他一身的口水。

「沒事沒事，長大了就好了。」楊氏一點都不嫌棄地說道，在她眼中不管大孫子流口水不流口水，都是最可愛的孩子。

「是啊，我記得熙哥兒小時候也是這樣……」沈東明回憶道，好像是？他看著楊氏尋找答案。

「哪兒呀，熙哥兒小時候不流口水。」楊氏否認道，她怎么在兒媳婦面前揭兒子的短的呢。

「哦哦，那是我記錯了。」沈東明嘿嘿地笑道。

「原來你小時候流口水，笨笨是遺傳你的習慣。」這下宋景微嫌棄的目光，不止是給了兒子，也給了那個假裝沒聽見你們在說什么的青年。

「嘿嘿。」沈東明尷尬地笑笑，被妻子楊氏瞪得沒奈何。他剛才沒有想那么多，就是隨口那么一說罷了，真心不是想揭兒子的短。

午後，沈君熙把兒子抱到楊氏的屋里玩，楊氏在做小笨笨的口水兜，見他們父子倆來了便奇怪道：「怎么來這兒了，不抱回房帶他睡覺嗎？」往天都是他們自己帶的，除非倆人都出門，否則很少在這邊睡覺。

沈君熙把寶寶放在小床上，看著他揮舞著小肉拳頭，頓時目光輕柔，他對母親比劃道：「笨笨太吵了，他不想睡覺。」現在孩子越長越有精神，有時候吃飽了也不肯睡覺。

楊氏了然，然後打趣道：「你是怕笨笨吵著你媳婦睡覺吧？」要她說呢，她兒子當真是對媳婦好得沒話說，連寶寶都要靠邊站。

「嗯。」沈君熙不好意思地笑起來，不過對方是自個的娘，他也沒什么不好說的，他比劃道：「娘覺得媳婦最近怎么樣？」

楊氏咬著線頭說：「什么怎么樣？你媳婦不好好地嗎？」吃得好玩得好，昨個晚上還大半夜地跑去抓田雞，精神也好。

「不是這個。」看來關於媳婦的變化，也只有他自個時時刻刻地在乎，他安靜了一下，比劃道：「寶寶留在您這里睡午覺，您看著他。」

楊氏欣然道：「成，你帶他也沒時間歇息，現在趕緊回去歇著吧。」

「嗯。」沈君熙跟母親辭別之後，留下笨笨在這里，自己一個人回去他們的院子里。

宋景微不知道他剛才抱笨笨去哪兒，現在看他兩手空空，疑惑道：「寶寶呢？」

沈君熙比劃道：「在娘那里呢。」然後關上房門，走到還是睡在他那邊的宋景微的面前，坐在床畔。

因為想把那邊的床留給笨笨睡，宋景微才來這邊，眼下笨笨不在，他就起床道：「那我把床還給你，你睡這邊。」

「……」沈君熙按住他要起身的動作，搖搖頭比劃道：「你睡吧，不用起來。」

「……」宋景微也不折騰，就躺下了，看了看青年一本正經道：「你還撐嗎？」

「……」沈君熙眨了眨眼，然後噗嗤一聲笑出來，低著頭顫顫地聳肩……

「有什么好笑？」宋景微不解道，他還是一臉正經，跟平時一樣略冷清。

「嗯……」沈君熙突然抬頭，探身湊到距離宋景微的臉還有一寸余許的地方，目光盈盈，專注地望著他。若是青年能開口的話，他也許是在問，我可以不可以親親你？

雖然他不會說話，但是他有雙會說話的眼睛，宋景微也能知道他的意思是什么。可是宋景微不想答應，怎么能答應呢，他又不是喜歡男人的人。所以和青年對視了一下，他就說道：「起身，左轉，去那邊床上睡覺。」

「……」沈君熙的神情有一瞬間黯然，但看不太出來，他的目光依舊是暖融融地，笑著起身。他也沒有左轉，去睡覺，他依舊坐在床畔。

「你要是，特別喜歡過正常的夫妻生活……」宋景微也不知道自己在說什么，看到青年安靜的背部，他就脫口而出道：「我說過的，你可以娶個女人過日子。或者你喜歡男的……隨你，不過要對笨笨好。」

沈君熙回身捂住他的嘴巴，神情受傷又有點生氣，他瞪著宋景微，眼里含著無盡的情感。

「喂……」宋景微撥開他的手掌，微惱地看著他，這是青年第二次膽大包天地捂他的嘴。

「……」沈君熙就看著他，什么也不動作。

「看著我干什么？我說的也沒錯。」宋景微偏開視線道：「你想要的那些，他們可以給你。」但他不能給青年，所以沒有理由耽誤青年去尋找。

「……」聽媳婦還在說，沈君熙出其不意攻其不備地堵了一下他的嘴，這次不是用的手掌，而是自己的嘴唇。

「啪！」宋景微生氣地扇了他一下，力氣不大，可是聲音特別響亮。

「……」沈君熙捂住臉頰，倒是笑了，比劃著道：「我寧願你打我，也不要你說那些話。」那些話比巴掌更讓人心里難受，挨巴掌倒是痛快。

「你真是……」宋景微無言以對，他反應過來才覺得自己剛才的表現太過激了，像個女人似的，他張了張嘴說：「我不是有心要打你，不過你以後不要再這樣。」

沈君熙專注他，比劃道：「如果我再這樣呢，你還會打我嗎？」

「不會。」宋景微說。

「嗯。」有了媳婦這句准話，沈君熙再次俯身，飛快地親了媳婦的臉頰一口。

「沈君熙……」宋景微惱火地瞪著青年，卻發現青年期待地看著自己，隱隱有伸出臉讓你打的意思：「你滾吧，出房間去！」

「不好。」沈君熙一本正經地比劃：「你在生氣，我離開了誰給你出氣？」他知道自己這樣做，一定把宋景微惹毛了，這個時候走的話，下次見到肯定要挨冷暴力，他試探地比劃道：「要不你打我？」反正媳婦力氣就那樣……

「滾！」宋景微給他的回答是，抬起腿一腳把他踹下床畔。

「……」沈君熙摸著被踹的地方，笑吟吟地站起來，他也不坐在床畔挨媳婦冷眼了。他走到桌邊坐下來，一邊喝茶一邊看看媳婦，就這樣陪著他。

剛才聽見那些話不是不傷心，但是轉念一想，媳婦真的沒有一絲猶豫？能眼睜睜看著他找別人？

不會的。

青年撐著腦袋，認真地看著自個的媳婦。若是沒有一絲猶豫的話，媳婦怎么還不睡覺，怎么還一副煩惱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