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訴觴艱難地擠出一個音,然後慌亂道:「你先出來!出來再說好么……」
他的聲音透著一種無言的哀求,但蒼璧最終只是搖了搖頭:「你知道,陣法一旦開啟,就停不下來的。」
「而且,我說過,我討厭欺騙,我想你現在應該明白,你瞞著我打算從容赴死時,我的心情。」
「我沒……」
「我給過你機會的,現在才說實話,已經晚了。」
訴觴怔了半晌,然後驀然抽出長劍,忽然狠狠割向自己的手,他將鮮血淋漓的手掌貼在結界上,但對方卻沒有因此而撼動半分。
「沒用的。」蒼璧聞到濃濃的血腥味微微皺眉,「我才是最合適的人選,它不會舍我取你。」
訴觴沒有說話,回答他的是結界一次又一次劇烈的震動。
這個傻瓜,千年萬年,自己終有回來的時候,就好像當年被拆去了大部分東西,沉眠之後,也僅僅是聲音沒有回來而已。如果真的換成這個人坐在這里,那么恐怕是真的再也見不到了……
血腥味越來越濃,蒼璧的身影越來越淡,他終究裝不住冷面孔和硬心腸,幾近透明的臉上卻忽然揚起一抹動人的微笑:「就算丟臉我還是要問,鳳訴觴,你愛我嗎?」
「別離開我……」
神是沒有淚的,但訴觴的聲音卻莫名的哽咽。
「鳳訴觴你愛我嗎?」
「求求你……」
「聽不到了嗎?」蒼璧的聲音幾乎散在空中,即使他看不見,也覺得自己現在的樣子絕對不算好。
「我愛你,求你……別……」
蒼璧很難想象訴觴現在的表情,就像他想象不到這個男人口中不斷吐露的哀求。
「別怕,我會回來的。」蒼璧的聲音很輕,「人皇璽乃金玉之聲,號令天下,一呼百應,妖王印為神目華彩,明辨是非,遇暗生輝,而長生碑……取我的肋骨……」
按照西方的說法,你是我的骨中骨,所以我永遠不會棄你而去……
「不……」訴觴只發出一個簡單的音節,似乎是說不出話來。
蒼璧忽然努力用指尖夠向他的方向,「等著我,好好的,若是瘦了半分,我真的再不原……」
不原諒我嗎?
這句話沒有說完……訴觴看著蒼璧消失的地方,怔怔的想,事情,為什么,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呢?
他坐在原地,只覺得神魂都被抽出了自己的身子,只剩下一個空空的驅殼,固執又無力的追尋個這個似乎永遠也找不到答案的問題。
「訴觴?訴觴?」
訴觴動了動手指,然後呆滯的看向一直在他耳邊「聒噪」的人。
「皇兄?」
訴觴的嘴動了動,卻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青年臉上的擔憂溢於言表。
「啊……」訴觴終於找回了自己的聲音,只是氣若游絲的如一個垂死的凡人,「沒關系的,我只是累了。」
說罷,他一把推開大皇子,歪歪斜斜的站起來,「我好餓,為我准備點吃的吧。」
大皇子有些擔心的看著自己名義上的這個弟弟,訴觴的狀態很不正常,這樣的他自己從未見過,況且身為神明,自然是感覺不到餓的。所以他並未搭話。
而訴觴顯然不在意自己兄長的反應,他只是一步一步的走下山,雖然走的踉踉蹌蹌但卻再沒有回頭看過一眼。
有什么好看的呢?那個地方,整個世界再也找不到那個人的身影,除了下界止住了傾盆暴雨,整個世界似乎和自己剛剛化形的時候並沒有什么不同。
這么多年,我真的存在過嗎?訴觴忽然停下腳步,摸摸自己從未跳過的心臟,我現在……還算是活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