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揚州,謝琅(2 / 2)

驕嬌無雙 林家成 1716 字 2022-11-10

望著兩岸層鱗疊次的房屋,望著遠眺可見的揚州城,姬姒的心定了下來,想道:幸好這里是個繁華地帶。

幾乎是客船一靠岸,黎叔等人便忙活起來,看到他們搬的搬箱子,牽的牽馬,那船老大跑了過來,連聲問道:「客倌這是准備往哪里去?這修船的事,可能需要兩天,也可能只要半天,這貨物搬來搬去的耽誤時間呢。」

姬姒看了臉色不太好的船老大一眼,壓了壓紗帽,微笑道:「不了,我們就在這里下船。」

「那怎么行?」船老大失聲叫道:「客倌不是前往建康的嗎?」

姬姒的聲音從紗帽後清冷地傳來,「我們改變主意了,在揚州會了親友再走。」說到這里,她朝著眾人團團一禮,轉到那些蜀地士族時,她還略頓了頓,朗聲說道:「這揚州城風光不錯,諸位要是不急的話,何不緩緩再行?」她只是有所懷疑,也不敢把話說得太明,丟下這么一句話後,姬姒轉過身,開始招呼著婢仆們上路。

身後,那蜀地世家的兩個中年人,望著姬姒的背影沉默了。

過了一會,一個中年人突然下令道:「通知下去,讓眾人卸貨下船,我們也到揚州城玩一陣子再離開。」

中年人這個命令一出,眾子弟都嘩然起來,一少年問道:「三叔,這上貨下貨的,太麻煩了吧?」

中年人轉頭瞪了他一眼,他瞟了一眼急急跑來的船老大,低聲說道:「你們懂什么?這是人家的地盤,到時半夜潛幾個人上來,把人一殺,把船一開,事後誰說得清?」

中年人說得家人臉色大變時,那船老大跑來了,他急得滿頭大汗,聲音都發飄,「客倌客倌,你們這是做啥子呢?老頭子這船只有一點小毛病,最多半天就可以修好,好端端的,干啥子要添亂呢?」

可船老大越是慌亂,中年人卻越是堅決。因為,不管是姬姒一行人還是這些蜀地客,他們的船資是上船時就已經給足了的。這般中途離去,船老大不會有半點損傷。在沒有損失的情況下他還如此慌亂,這就足以說明有問題了。

於是,一聲唿哨幾道命令後,那蜀地家族也把自家的車馬貨物搬下了船,轉眼間,偌大的客船,只剩下一些不起眼的小客小商了。

站在濃盛起來的夜霧中,一個船工悄悄靠了來,他湊近一動不動地船老大,低聲說道:「叔,還要不要干?」

「啪」的一聲,船老大回頭給了他一巴掌,咬牙怒道:「干什么干?剩下那兩三個寒酸貨,值當老子連名聲地盤也丟了?」卻原來,常年的戰亂國破,使得所有在外行走的人都有了自己一套勾當。如這船老大,他和這滿天下的船掌櫃一樣,無大利可圖時,他們就是正正當當的商人,行一趟船,就賺個辛苦錢。而要是遇到了這種蜀地士族一樣的肥客,他們也不惜化身為匪,來個半途殺人劫財。這樣的生意,通常是做一次可以吃半輩子,一旦得手,那是賺大發了。

卻說那個蜀地家族,離開碼頭後,那中年人說道:「去查一下,那個荊地來的小郎到了哪里了,咱們跟緊一點,這一路就與他結個伴!」

一少年聽了,卻是嘟囔起來,「三叔,用不著吧?那不過是個小門小戶的……」

「行走在外談什么門戶!」那三叔毫不客氣地打斷他,沉聲說道:「那小郎年紀輕輕,卻觀察細致思慮周全,且行事果斷,絕非池中之物,咱們與他結伴,安全!」

就在那三叔說著與姬姒結伴安全時,姬姒卻在對著孫浮說道:「想辦法弄清楚謝家郎君的行蹤,咱們這一路最好跟著他,慢雖慢點,卻勝在安全無憂。」

「謝家郎君?」孫浮卻聽得一頭霧水,他不解地問道:「謝家郎君不是去年就前往建康了嗎?女郎怎么知道他在揚州?」

姬姒回過神來,她自己對謝琅印象深刻,自是一眼便認出他來了,孫浮等人卻是不知,那河上劫殺河匪的,就是謝琅本人。

她也不想爭辯,便直接命令道:「叫你去就去,多問什么?」

「是!」

在說話的這會功夫,姬姒的隊伍,也與那蜀地隊伍會合了,因這時揚州城已經關閉,兩伙人便在塢縣最繁華的街道找了家客棧過了一晚。

也許是眾人都很警惕,這一晚平安的過去了。而第二天一大早,兩隊人便啟程朝揚州城走去。

這時的揚州城,在姬姒看來還比不上荊州城的繁華。一隊人在城中隨意轉了轉,便找了一家大酒樓准備用餐

姬姒先頭還說要孫浮打聽謝琅的下落,哪里知道,她剛剛坐下,便聽到前面一桌的客人在那里議論道:「聽說那謝家琳琅惹上麻煩了。」「什么?那樣的大士族子弟,難道還有人敢為難不成?」「不是為難。是那謝家的什么人得了傷寒,給傳染了吳縣好幾戶人家。哎,三百年來,從來是傷寒一出,便十室九空,現在整個吳縣都是人心惶惶,那謝家琳琅名聲再美,可也抵不住他要人命啊。現在,那吳縣的人都鬧著要趕他們走,可這世道,他們又能走到哪里去?聽說咱揚州郡守再三下令,不許他們進城了。」

「什么,居然感染了傷寒?」「這可怎么辦?咱們揚州人不會傳染到吧?」「這個謝家琳琅算是倒霉了。」「你們這話就說得離譜了,陳郡謝氏那是什么樣的家族?說不定他們能請來神醫呢?」「神醫?現在這年間,哪有什么神醫?依我看啊,那謝家琳琅這次倒大霉了,要救他啊,除非東漢時的醫聖,那個寫《傷寒雜病論》的張仲景復生,或者,張仲景那本早就遺失了的《傷寒雜病論》突然出現在世間,不然的話,光是這傳播惡疫的名頭,就夠這個鼎鼎大名的名士吃一壺的了!」

四周的議論聲還在繼續,握著筷子的姬姒卻低著頭,用筷子拈著水,在幾上輕輕寫了起來,若是有人注意,一定能夠看出,她寫的是傷寒雜病論和桂枝湯這些字。

低著頭的姬姒,這時唇瓣抿緊。就在那些人提到張仲景和《傷寒雜病論》一書時,突然的,她的腦海中突然出現了一卷文字清晰的書簡,而那書的題目,就叫《傷寒雜病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