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芸喜見顧芸初沒說話，也不生氣，反而整個身子躺在了冰涼的平台上。

「你知道么？當我聽到小堅死了，我不但不傷心，反而很高興！」

顧芸初回過頭看向顧芸喜。

「真的，你別不相信！我真的很高興！他不就是出生時比我們多一塊肉嗎？有什么呀！女兒怎么了？奶奶跟大姑不也是女的嗎？憑什么？兒子就了不起了？！」

顧芸喜猛然間坐起了身，烏黑的大眼睛濕濕的，露出幾分不甘心幾分恨意。顧芸初知道這些年，芸喜姐姐的日子並不好過。若非顧爺爺說話，按著顧奶奶跟大伯顧家寧的意思閨女根本不需要讀書識字，反正以後都是要嫁人的。

雖然顧芸喜比顧芸初大兩歲，可她今年9月開學後也不過是讀小學二年級。自從顧芸堅這個帶把的出生後，顧芸喜每天放學回家除了燒飯做菜外，還要負責洗顧芸堅換洗下來的衣褲尿布，根本沒什么時間溫書寫作業……

原本大伯母還會偶爾關心一下她，可自打有了寶貝兒子，這心思也全放兒子身上。顧奶奶本就是個重男輕女的，沒孫子，大孫女好歹養在自己跟前，看著還算順眼，可現在有了孫子，這孫女自然不夠看啦，更何況還是個黑煤球般的孫女。

大伯父也是個有兒萬事足的主兒。這一年來，也就是顧爺爺還如往日般疼惜著顧芸喜。

要說顧爺爺這三個孫女里頭，單論姿色絕對是顧芸玲最漂亮。瓜子臉，丹鳳眼，身形像她媽媽劉茜體態修長。顧芸初因為像珠圓玉潤的顧媽媽，三姊妹里反而是最矮的一個。可有一點，是顧芸喜跟顧芸玲怎么都趕不上的，那就是肌膚。

劉茜本身長得漂亮，可唯一讓她郁悶不滿意的地方就是自己的皮膚又黑又黃的，女兒顧芸玲偏偏遺傳了這一點。不像顧芸初整個一白玉無瑕，白白胖胖的，笑起來嘴角還有個淺淺的小酒窩，甚是可愛。

而顧芸喜從小就隨父母本就長得黑，又常年在日頭底下曬，田間幫忙，整個一黑煤球。都說一白遮百丑，若非顧奶奶從小養過幾天芸喜，顧芸喜只怕更不招顧奶奶待見了。

「……」顧芸初伸出了手，將高自己大半個頭的顧芸喜摟在了懷里，「女兒當自強！別人可以輕賤了你，但你絕對不能輕賤了你自己！」

顧芸初也不知芸喜姐姐是否能聽明白，只覺得自己肩膀濕濕的。哎呀，芸喜姐姐的腦袋可真沉啊。顧芸初暗暗抱怨著。

因為馬上要開學了，顧芸初跟顧媽媽只待了一天，便回市里了。顧芸初十分慶幸有個如此正大光明的借口可以開溜，可惜顧爸爸還得繼續待著。

臨走前，顧芸初向顧爺爺辭行。顧爺爺看上去好似一下子老了十幾歲，不過精氣神還算不錯，不像大伯母至今還躺在床上，顧奶奶痴痴呆呆的。

「芸丫頭啊，你來了？」

「爺爺，您別太傷心了，小堅知道了也會心疼的。」

「爺爺知道，可，可是……哎~」

「爺爺，您還有我，還有芸喜姐姐，小玲兒妹妹呀。」

「……」

「爺爺，等辦完了小堅的喪事，您跟爸爸一起回市里住吧。外公很想你哦，外公說，上回的棋還沒下完，他還等著爺爺你呢。」

「……」顧爺爺一直看著顧芸初那張白里透紅的可愛小臉蛋，不知怎地想起若干年前，自己曾抱著小小的顧芸初，在那天台上，仰頭大笑，『好！我顧連安由此聰慧的孫女也不枉此生了』。

是呀，雖然沒了個傳宗接代的孫子，可他還有三個可愛的孫女！還有個機靈聰慧的芸丫頭！

「好！等爺爺處理好了事，就跟芸丫頭住一塊！」

顧爺爺飽經風霜的臉上露出一絲微笑。

「恩，拉鉤鉤！」顧芸初習慣性地舉起肉肉的小手。

「好，拉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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