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芸初自然不會告訴眼前這些人，之所以會有這般成績，一來運氣，二來，也是最主要原因：因為她來自未來，比起旁人，更了解未來的流行趨勢，知道女人的錢最是好賺。

「因為有幫忙設計床上用品的款式，所以服裝二廠每隔一段時間便會將分成打到戶頭上。」顧芸初又掏出了自己跟市服裝二廠簽訂的合同，順便附帶了一份交稅憑證。「這些我都有交稅！」所以別想從偷稅漏稅上找姐的麻煩。

「錢呢？」錢耀斯忍不住追問了一句，顧芸初名下那張農行卡上，這些年資金往來頻繁，可最終流入魔都股市後，便猶如肉包子打了狗。一去不復返了。

「炒股虧了。」

「……」虧了？騙誰啊。雖說顧芸初所給的股市具體賬戶顯示確實赤字的厲害，可在場之人沒幾個相信。

坐在一旁沙發上一直低著頭沉默不語的團團聽到這里，忍不住抬起頭看了一眼一臉呆滯表情的顧芸初。其實後面大致的資金流向，團團多少還是知道一些的。自家老姐當然沒說實話：90年那會兒姐姐不僅忽悠爸爸以超低價錢買下濱江公寓這一大片地，還砸鍋賣鐵賣掉了好些東西湊錢跟莫家合作，投資魔都陸家嘴那邊的地。若不是後頭股票給力，美金增值。估計整個資金鏈就斷了。之後機緣巧合下搞到了那個錦和樂園的六成所有權，年前為了那幢臨江的高樓，又把錢景更好的錦和樂園的所有權給讓了出去。里外里應該還賺了點，若沒估算錯，這會兒自家老姐口袋里應該還有兩個太陽。

「股市有風險，一著不慎回到解放前有什么好奇怪的。何況又沒全部虧掉。不是還買了塊濱江公寓的地么。」顧芸初一點都不擔心眼前這幫人去查。她確實有通過初雲建築公司低價購得濱江公寓這一大片的地，隨後建造成中高檔的居民小區，賺了一大筆。只不過之後的事，想查就沒那么容易了。

「千金散盡還復來，沒了可以再賺。何況……再多的錢也換不回爸爸的命。」顧芸初的話觸動了顧媽媽那根脆弱的神經。蘇醒後一直沉默不語的顧媽媽突然哭了起來。

「媽媽……」團團輕輕地拍著顧媽媽的後背，顧芸初暗暗松了口氣，能哭出來就好。這悲傷情緒若是一直壓抑在心里，想不生病都難。

「服裝廠股份轉讓這事怎么解釋？」在一旁負責記錄的錢耀斯靈光一閃，想起自己這邊曾調查到了一些資料。市值超過六七百萬的股權，最後竟然只用了不到兩折的價錢，這未免也太便宜了。如此好事，竟然沒讓他趕上，著實郁悶的很。

解釋你妹啊。姐姐我的東西，姐愛怎么折騰怎么折騰。顧芸初瞥了一眼坐在老頭旁，眼珠子滴溜溜轉著的瘦高個眼鏡男。錢耀斯在打什么主意，顧芸初只當不知道。

「服裝廠本就是媽媽幫舅舅創業才投的錢。一百萬是當初投資的錢，拿回本錢又拿了好幾年的分紅，意思一下就得了。原本就是一家人，分那么清楚干嘛？何況……」

最主要幾乎沒花什么錢，拿到了一塊價值千金的土地。團團在一旁默默補充道。

一家人？顧媽媽聽著這個詞後眼淚流得更歡了。

艾娜，今年暑假我們一家人去歐洲玩，好不好？

……

本想著都是一家人，不用分得那么清楚。可他們，他們……有當我是兒子，是弟弟，是哥哥嗎？一家人？到頭來我顧家明只是個光桿子一個……

家明……

「何況！這是我們家族內部的事，你們是不是管得太多了？！」錢耀斯的臉皮向來很厚，顧芸初這些擠兌還真算不得什么。

顧芸初察覺到顧媽媽的情緒有點不對，便決定速戰速決。

「資料都在這里，可不可以過幾天再說？」

錢耀斯本想再說些什么，卻被一旁的胡老的眼神制止了。不得已錢耀斯只好轉變話鋒：「當然。發生了如此不幸的事，我們也深表遺憾，還請沈靜同志節哀。我們過幾天再聊。」

「媽媽，我們去看爸爸吧。」團團在顧媽媽耳邊輕聲說道。原本還有些腿腳發軟的顧媽媽像是突然打了一劑強心針，咬著牙直接從沙發上站起了身。

「等等，這短時間最好不要離開本市……」

錢耀斯的話還未說完，卻被顧芸初突然瞥過來的眼神生生嚇了一跳。小丫頭好凶悍的眼神。

市紀檢委之所以找顧媽媽，無非就是想弄清楚顧媽媽（主要是顧芸初）名下那些個巨額資金的來源情況。之前的調查恰恰可以證明顧媽媽的身價不菲：八十年代中期時這賬戶上就有兩百多萬，沈家也好顧家也罷，都不是資產豐厚的大家族，這么一大筆錢哪兒來的？何況名下又曾是兩家大型私企大股東，尤其那家房產公司，現在名下還有價值上千萬的房子沒出售呢。

可惜，才把人請過來喝茶。那個叫顧芸初的女兒就從天而降了，像是事先得到了消息似得。一大堆相關材料說明，從最早跟制片廠簽訂的合同到最近服裝廠股權轉讓合同，光合同就有七八份之多，此外還有什么交稅憑證、具體財務賬本……零零總總一大堆文件就這么直接丟在茶幾上。要說沒准備，誰信？

巨額財產來路不明？開什么玩笑啊。唯一有問題，算得上把柄的，就是顧媽媽身為金融系統工作人員竟然掌控兩家企業大部分股份，這是公私不分！可這也能解釋，那是給女兒留的，不過是借了個名頭，誰讓當時女兒年紀還太小，有關私營企業相關法律也不齊全……palapala……何況不是已經改正過來了么。

啊，你說名下的那套別墅確實價值不菲。可那是自家房產公司自己個兒建造的，地皮什么的都有合法手續。房產公司跟服裝廠最初投資一個十萬塊，一個一百萬，至於後面發展成資產上百上千萬的大公司，那是政策好，外加老公跟親弟弟經營得當，是羨慕不來滴！

無論是初雲建築還是璐璐服飾，都是市里納稅大戶，而且公司賬目清楚，不偷稅漏稅，不拖欠員工工資，衛生消防檢查均合格，想查出點貓膩都難。

胡老跟錢耀斯等人只覺得一拳頭打在了棉花上，無力的很。還沒等胡老做出下一步行動決定，便接到了上頭的電話，一通電話直接罵了個狗血淋頭。

「胡老，下一步我們……」錢耀斯覺得好不容易逮到一條肥魚，就這么放過了，實在可惜的很。其實他也知道顧媽媽沈靜不可能貪污受賄的，有個會賺錢的老公（雖說現在翹了辮子）還需要冒風險貪污受賄？何況女兒那摟錢本事只怕更厲害。

「查個p！」憋了一肚子火的胡老正愁有火沒地方發，「去，查一下跟那個跟沈靜競爭市農行副行長位置的呂方毅。」

呂方毅做夢都沒想到自己會躺著也中槍。銀行放貸業務，本就是塊肥得流油的缺，每年等著各大銀行貸款的國營私企猶如過江之鯽。顧媽媽沈靜負責近十年的銀行放貸業務，因為有自家女兒顧芸初的提點，一筆壞賬死賬都沒有。而呂方毅可就沒那么好的運氣了。

於是，繼顧媽媽之後，呂方毅也被請到了市紀檢委辦公室喝茶，之後就再沒回來。